饲养室的院子里,
两帮人马正在对峙,而且两边的社员,都是带着步枪来“商量”事情的。
双方各持己见、互不退让。
一时间,形势变得剑拔弩张起来,现场充满了火药味。
6生产队的队长张大叔,他赶到之后,也是无济于事:论嘴皮,他说不服人家。
论拳头。
那2个生产队的社员加起来,人数足足是6生产队的2倍。
大家虽说都有动手的打算,但其实6生产队的社员们,大伙儿心里都感觉以武力驱逐对方。
那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双方僵持不下,你吵我嚷、你推我搡。
由于这事儿闹出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早已将大队长彭志坤给惊动了。
但等到他赶到现场之后,对于如何妥善此事,也颇感棘手:彭志坤身为6生产队的一份子,自然从内心来讲,他是会倾向于本生产队利益的。
但如今,
他的位地位已经不同了。
作为正兴大队的大队长,彭志坤现在考虑问题,需要从整体上去考量。
他必须要照顾到、其它生产队社员们的利益和情绪才行。
更何况,
5生产队和7生产队,他们给出来的理由,虽说人人都觉得有点牵强。
但人家说的关那么的冠冕堂皇。
一时半会之间,
6生产队产队的社员们,也拿不出一个比对方更为高大上的理由,去辩驳对方。
就像5生产队队长说的:这头野猪,它不会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大野猪要想跑到位于中间的、6生产队地界上来,必然要经过他们5生产队的地盘吧?
人家生产队的社员们,都在忙着扑灭蝗虫这件头等大事,而没顾得上去猎杀大野猪。
这才使得6生产队捡了一个大便宜。
光这一个理由,就让张大叔实在是找不到一套合适的台词去,驳斥对方荒谬...
只因为对方的话里面,有一个陷阱:如果张大叔要说这头野猪,不是,从5生产队地界上跑过来的。
只要张大叔,他接了这一个话茬,那铁定就会掉入对方预先挖好的陷阱当中。
——既然大野猪,它不是从5生产队跑过来的,就必然是从7生产队,熘到六生产队地界上来的。
左右都会掉入对方的陷阱、说来说去,最终都得分出去一部分肉给别人...
现场之中。
有人提议:干脆3个生产队,平分这200斤出头的野猪肉算。
6生产队的社员,又哪里肯依?
也有人说:这是我们6生产队打到的野猪,和其他人无关。这些猪肉,应该全部由6生产队的社员们来享用。
这个提议,自然会遭到5生产队、和7生产队社员们的联合抵制。
甚至还有人说:既然大家商量来、商量去的,也拿不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桉来。
干脆就上报给公社,请公社的干部们来主持公道。
这个馊主意,
顿时遭到了在场的、3个生产队的社员们的一致谴责:“你狗日的猪肉还没吃上一口,咋就被猪油蒙了心呢?
等到公社出面,那还不得上交给集体一部分猪肉?
到时候你吃个火铲!弄不好,大家都没得吃...”
众人七嘴八舌,各种解决方桉提出了无数,但始终没有商量出一个、能够有效解决问题的好的法子来。
于是现场的嚷嚷声,越来越高。
意见分歧,也是越来越大。
一方要分走一批猪肉,而另一方坚决不让。这一边拉动枪栓,对方立马就将子弹上膛。
眼看着现场的气氛,已经越来越紧张、火药味也是越来越浓。
稍不注意,
只要有一点点火星,就会闹出一场群死群伤的大规模械斗事件。
要是事情发展到那一步的话。
不要说大队长彭志坤、和三位生产队的队长,承担不起那个严重的后果。
甚至就连公社主任廖先明,他也得因此而立马下课...
彭志坤站在两帮人马中间,沉吟半晌开口道:“要不这样吧!赶紧派人去把罗旋叫来。
看看他有什么好办法,能把这件事,给顺顺当当的处理好?”
5生产队的社员们一听,人群中顿时有人嚷嚷道,“罗旋是你们6生产队的人,他自然会偏心于你们啊。”
这边,
6生产队的周大爷一听,
顿时不乐意了:“人家罗旋现在,是吃居民粮的城里人!他哪是我们什么生产队的狗屁社员?”
李四婆也开口道:“就是!这一次生产队里的社员分猪肉,罗旋又分不到一两一钱。
他的户籍都不在我们这里,分野猪肉这事情,他根本就没资格掺和,咋可能会偏心于我们6生产队?”
其他两个生产队的队长,转身和社员们商量了一下。
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既然大家已经无计可施了,也就只好让罗旋来试试。
看看他能不能,提出一个什么好一些的解决方桉?
要是方桉可行,大家都按照罗旋提出的法子去办。
要是方桉不可行,到时候不听就是了,谁还能咋地?
商量妥当。
生产队长张大叔,便让三嫂子前去罗旋家里,请他过来一趟。
张大叔之所以这样安排,主要是考虑到三嫂子这个人,和别人骂架的战斗力,还算可以。
可是要让她和别人动手的话,三嫂子铁定容易吃亏:她防撞能力太强悍了,这在人群之中太招眼。
容易成为对方的首要攻击目标。
“罗旋!罗旋,张大叔让你去饲养室一趟。”
三嫂子气喘吁吁的、跑到罗旋家院子外,也顾不上敲门进去了。
直接站在院外就高声叫道:“快点吧!要是去的晚了,可就出大事了。”
院子里传出罗旋的声音:“生产队里分肉,和我又没有半根猪毛的关系。三嫂子,你把我叫到饲养室去干啥?”
“不是分猪肉的事情!”
三嫂子心急,开口道:“不对,就是因为分猪肉的事情!现在饲养室那边,都快要打起来了!你还是赶紧过去一趟吧。”
“吱嘎”一声。
院门打开,
罗旋缓缓走出院子,满是不解的问三嫂子:“每年过年,大家伙儿分年猪的时候,不都有一套固定的流程吗?
张大叔,他虽说刚刚当上生产队长不久。这恐怕,还是他第一次主持分猪肉。
可他只要按照以前的规矩办,就行了呀,怎么可能会打起来呢?”
三嫂子艰难的咽下口水,上气不接下气道:“哎呀,我不和你说了。再晚了,那边恐怕就有人会开枪了!走走走,赶紧跟我走。”
说着。
三嫂子伸出手,拉起罗旋便走!
望着罗旋远去的背影,拓海丽伸手把院门给关上。
转身对站在屋门口的拓石展说道,“爷爷,真是奇怪呢!
先前罗旋还说,王氏既然那么想吃肉,那就让她吃个够!只怕王氏她没有那个福分消化的了...
咋罗旋刚刚说的过不久,这生产队里,就出现了一头大野猪呢?”
拓石展皱眉:“确实很奇怪!不过,我从王氏身上闻到了一股味道,很腥、很膻。
这种气味,绝不是家养的牲畜身上,所能够拥有的。
我敢肯定,拱伤王氏的那只野兽,必定是野生的。”
拓海丽实在是不解,
开口道:“那这头野猪,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而且罗旋一说,要让王氏把猪肉吃个够!
没一会儿,就出现这么一头大野猪,可真是奇怪的很呢!”
“或许是凑巧了吧!又或许,罗旋是有大福分护体的人。”
拓石展微微一笑:“孙女啊,既然想不明白,就别想了。这么大一头野猪,绝非靠人力就能够弄得过来的。没有人,能够将它驱赶到指定的地方去。
而且爷爷相信,也没有谁有那个本事,能够饲养出来这么大一头野猪。”
拓石展虽说是生活在县城里的人,但他也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没听说过谁能够饲养野猪。
这与家猪不同。
只因为野猪的野性难驯,一般的猪圈,根本就关不住它们。
这就如同,
没有人能够养活野生的麻雀一样:那东西一旦抓回来,它宁可撞死在笼子上。
或者是不吃不喝,宁愿将自己活活饿死,也绝不会被人驯化。
除非是那种、刚刚从鸟蛋里面就孵化出来的小麻雀,兴许还有一点点人工饲养的可能。
如果是纯野生的麻雀,是根本就没法进行人工养殖的。
拓石展从王氏身上的伤口,和那股浓烈的野兽的气味上面,就能分析出来:拱伤王氏那头大野猪,它身上的野性十足。
绝对不像是靠人工,就能够饲养的了的野物。
拓石道:“算了!咱还是别去想这些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罗旋他并不喜欢、甚至是极其反感,谁对他刨根究底的。
你还是别去研究大野猪啦!
爷爷倒是有件事情,得提醒你一下。”
拓石展道:“再过一阵子,等到这边的事情忙完了,罗旋就会回到山里去。到时候呀,他身边的好姑娘,可就不止你一个啰...”
拓海丽脸一红。
绞着自己的衣襟低声道:“孔雀不开屏,公鸡不上背...我能有什么办法?”
“呵呵,傻孙女呀!”
拓石展微微一笑:“孔雀不开屏,那是它没有见到心仪的对象。公鸡不上....咳咳咳。
爷爷只能说,留给你的机会,恐怕不多咯,你自己看着办吧...”
拓海丽正在和她爷爷,密谋接下来的行动。
而另一边,
罗旋赶到饲养室里,摸清楚了现场的情况之后。
略作思考,罗旋提议:“这样吧!我知道大家伙都很想吃肉。
可这一头野猪,宰杀出来的肉,总共也就200斤出头。要想让大伙儿都能吃个痛快,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对吧?”
在场的生产队长和社员们,想了想,然后齐齐点头。
大伙儿都同意罗旋这个说法。
3个生产队,加起来足足有700多号社员。
眼前这堆连皮带骨、拢共才200斤出头的猪肉,确实没法让大家伙儿,都能吃的过瘾。
既然资源不够分配,那必然就会有所侧重。
罗旋道:“我知道,大家伙儿都特别的想吃到一口肉。可我们过日子,也得想长远,不能光顾眼前吧?
现在猪肉不够分,那怎么办呢?
我提议:在每个生产小队,选出3位在这次抗虫减灾行动中,取得的成就最大、收获的战果最多的优秀社员。
第1名奖励3斤猪肉;第2名奖励2斤,第3名奖励1斤猪肉!大家伙儿看这个办法,怎么样?”
“所有的生产队,都来参与评比啊?呃,那...好吧。”
5生产队队长沉吟了一下,也不好开口反对。
只因为,
先前他曾经说了:这头野猪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肯定是经过6生产队周边、别的生产队的地盘跑过来的。
按照他的话里面的意思,去推算:那这头野猪要想跑到他们5生产队、或者是7生产队。
那么这头野猪,先前也得经过别的生产队地盘才行。
既然人家6生产队打到了野猪,5生产队、和7生产队跳出来要求分肉。
同样的道理,
其他的2生产队、3生产队,它们有没有这个权利,来分享一点猪肉呢?
如果这位队长,他敢否定这种合理性的话。
那么连自己先前所说的话,其中的合理性根基,也就不存在了。
因此,
5生产队队长,他实在是不太好开口反对这件事情。
而且,现在分猪肉很重要。
可是抗虫减灾的工作,其实绝对更为重要!
所以拿出一点猪肉,去奖励那些扑灭蝗虫最积极的社员、借此给广大社员们鼓鼓劲。
也是应该的。
罗旋的第一条提议顺利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