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
蝗灾势头来的勐、影响的范围大。
荣威县府的领导们高度重视,从各个单位、各个部门,抽调大批的精兵强将,分赴各公社,指导大家灭虫减灾。
而白宇正是从县里面选派出来的干部之一,专门赶赴红星公社,前来指导抗灾工作。
刚刚一来,白宇还不太了解情况。
所以这两天,他只是招集红星公社,所有的大队干部、各个厂矿企事业单位领导。
大伙儿齐聚一堂。
以便白宇了解各方面的情况,好拟定出对应的抗灾措施。
刚才白宇让派出所的同志,调集人手,前去正兴大队抓人。
没成想,
自己的第一发布的第一道命令,居然放了个哑屁!
这让年轻气盛的白宇,如何受得了?
“抓!对于这种破坏抗灾大局的,无组织、无纪律,目无王法的家伙,一定要抓。一定要狠狠的,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
白宇也顾不得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了,勐地一拍办公桌!
厉喝道,“如果你们派出所的同志,执行不了这个任务。那我就调集公社的民兵连,前去抓人!”
白宇的来头很大。
即便是县里,各个部门的领导们,都要礼让他三分。
但新官上任的廖先明,却不管那么多。
只见他抬起头来,问白宇道:“白同志。你说抓人,那请问一下,到底是抓谁?”
白云扭头,问油站站长,“到底是谁带出来哄抢柴油的?谁是主谋,谁又是帮凶?”
油站站长捂着自己的脖子,满脸愁苦地回道:“我不知道呀。当时,那个家伙是蒙着脸的。
我那两位同事,有一位后脖子挨了一掌,有一位脑袋上挨了一拳,先后都被他一下子就敲晕了。
我见势不妙,就准备冲到门市的里面去,抓一根顶门杠,打算和歹徒搏斗一番。只可惜...”
廖先明问他只可惜什么?
油站站长哭丧着脸回道,“只可惜,那家伙身手了得。将我连同顶门杠一起抱起来,狠狠的往地上摔。
就那么一下,我还没看清楚对方长得高矮胖瘦哩,那家伙就已经将我给摔晕了...
而且他还蒙着脸,我就是没摔晕,也看不清对方长个啥样啊。”
白玉闻言一惊,“什么?竟然还是蒙面大盗?
这还了得!青天白日之下,朗朗乾坤,竟然还有混蛋敢蒙脸行凶?”
这不行!这性质太恶劣了,非得抓他不可!”
廖先明依旧还是那句话,“白宇同志,你到底准备抓谁呀?”
白宇冷哼一声,“蜘蛛爬过,有丝可寻。马儿跑过,有迹可追。我就不信了,还查不出来这么一个蒙面蟊贼?”
言罢。
“你给大伙儿说说,当时你所了解的情况。”
白宇命令油站站长:“我们来分析分析。到底是谁,把油站里面的柴油,给搜刮一空?”
油站站长看看廖先明,又看看白宇,顿时感觉有点左右为难:
这位新上任的公社主任,他也是从正兴大队出来的。
自己要是说的多了,恐怕就把廖主任给得罪惨了。
可要是不说吧,这位县里面的白宇同志,看起来也好像不太好惹的样子...
不管了!
县官不如现管。
油站站长准备玩一手祸水东引,于是他开口道,“这位领导啊,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谁,来油站抢的柴油。
只不过,当时我只听见有拖拉机,在远处轰鸣的声音。”
说着,
油站站长把自己的目光,很自然的,就投在了农机站站长的身上。
吓的那位农机站站长,浑身一激灵:“你看着我做什么?我们公社农机站里,总共就2台拖拉机。
而且这些铁疙瘩,常年都在咱们农机站院子里,趴窝着呢!
连大门都没出去。拉柴油的拖拉机,肯定不是我们农机站!”
白宇一听,
气得直咬牙,“国家拨那么多的款,给你们公社配备了拖拉机。你竟然让它们在院子里趴窝?!
这不是浪费集体资产?
你这是在渎职!你这是在犯罪!
农机站站长一听,顿时吓得双腿发软!
只听“扑通”一声!
农机站长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跌坐在坐地上动弹不得。
只听他嘴里“我,我”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自打成立人民公社之后。
上面号召,各个公社要逐步实现农业机械化。
农机站里面配备的那两台拖拉机,其实也曾出去,帮助生产队的社员们耕过地。
只可惜,
荣威县境内,是属于半丘陵半山区的地方。
很少有平整的地块,供这些拖拉机大展身手。
农机站的拖拉机,无论到哪个生产队去,帮忙春耕。
当地的社员们,表面上对拖拉机驾驶员又是递烟、又是塞水果的。
其实大家伙儿心里面,各自都在咒骂:你们来干啥哟?简直是来帮倒忙的。
只因为伺候这些铁疙瘩老爷,实在是太费劲了!
拖拉机需要爬坡上坎的时候,社员们还要去抬几块门板,将它拼凑起来。
只有不停的将门板,铺在拖拉机的前面搭桥。
才能让这些笨重拖拉机,顺利通行到达指定的那一块土地里去。
按照社员们的话来说:要是遇到拖拉机翻到沟里去了的话,伺候它那功夫,都足够大伙儿赶着生产队里的老黄牛,去将那块地给犁两遍了!
以前,
农机站里的拖拉机驾驶员,牛的不要不要的。
走到哪里去,他们的脸上,都是写着一副二五八万。
但是他们一到了春耕时节,到别的生产队,去支援农业生产的时候。
现在社员们,理都不会理他!
这些拖拉机、和拖拉机驾驶员,纯粹是来添乱的!
社员们伺候完了拖拉机,还得伺候拖拉机驾驶员。
最终又不能替生产队里,耕上多少亩地...
又会马达、又耗油,犁地的效率比老黄牛还低。
大伙儿图个毛线?!
久而久之,
农机站就把这些拖拉机扔到院子里,任其趴窝生锈,也懒得开出去了。
收拾完农机站站长,
白宇又问油站站长:“你确定,对方是开着拖拉机来的?”
抢柴油这件事情,动静闹得很大。
而且沿途,也有很多生产队的社员们,当时就听见了拖拉机的响动。
所以,
这么明显的事实,油站站长也不敢隐瞒。
只得默默的点点头。
白宇又问:“正兴大队那台拖拉机,除了大队长彭志坤之外,还有谁能够命令的动?”
廖先明想也不想的就回道:“姬续远同志。这台拖拉机,是他捐资购买的。姬续远同志,肯定是有权调用的。”
“咳咳咳……”
白宇差点被口水呛死,只听他清清嗓子道:“那位姓姬的老同志,我也是认识的。
他没必要、相信他也没那个胆量,来招惹这种事情。”
“除此之外呢?”
白宇问:“还有谁,能够调动那台拖拉机?”
“还有我!”
办公室外传来一声响亮的回答,“那台拖拉机,配备给了采砂厂。而我是正兴大队,指定的采砂厂临时负责人。
所以,我是有权调动那台拖拉机的。”
罗旋?!
办公室里。
廖主任和其他生产队的大队长、或者是支书们齐齐一愣!
罗旋你跑来干啥?
遇到这种事情,躲还躲不及哩!罗旋,你咋还自个儿往枪口上撞呢?
人家都知道小杖受,大杖走。
把油站里面的柴油,给搜刮一空。
罗旋你拿回去,也是为生产队出力、也是为集体做贡献的。
这种事情,
只要出去躲上一阵子,等到风头过去了、白宇也回到县里面去了之后。
公社里面,怎么可能会重重的责罚你呢?
顶大也就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狠狠的批评你一顿!
再写个保证书、检讨一番什么的,也就完事了...
正在众人满腹心事、纷纷替罗旋感到惋惜之时。而当事人罗旋,却施施然地走进了办公室。
白宇见到罗旋,心里面百般不是滋味儿。
强忍着心理面的各种酸爽,白宇开口问道:“罗旋,是你让人去把油站里面的柴油,给搬走了的吗?”
“是啊。”
罗旋点点头:“只可惜,咱们公社里面拖拉机不多,所以油站里面存储的柴油,实在是太少了...”
“呃....”
办公室里的所有人。一听心里面。顿时打翻了五味瓶:娘的!居然还有强盗,嫌对方太穷了?
以至于让这个强盗,很是不满,嫌自己抢到手的东西太少了?
白宇冷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旋澹然回道,“当然是用来生火堆,帮助生产队里灭蝗虫啊。”
“可你为什么不来公社里面,打申请、办理调拨柴油的手续?”
白宇冷哼一声:“要是都像你这样,凭借着谁的拳头硬,就去抢公家的东西,那岂不是乱套了?”
罗旋回道,“就采砂场那一台拖拉机,我要是来公社里面,申请柴油指标。
顶大也就能够批到100公斤、200公斤。杯水车薪,不够用嘛!”
“简直是胡来!现在你倒是够用了。然后你看看他们呢?梧桐大队没有一滴油;红光大队,油也没见到一滴!”
白宇指了一圈、站在办公室里的那些,前来申请柴油指标的大队干部们。
然后对着罗旋厉声道,“你心里面,还有没有集体观念?还有没大局观?!
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么自私,我们的人民公社,能建设得更美好?我们的农业建设,能够取得什么成就?!
罗旋,我现在问你一声,你意识到了,你这种行为的严重性没有?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有?!”
“我没错!”
罗旋也冷声道:“我的能力,只有这么一点点大,我顾不了别的地方!
我没有能力去管什么大局,我只知道,我们正兴大队急需要大批的柴油,以制造浓浓的烟雾,熏死那些蝗虫!”
白宇冷笑一声:“熏死那些蝗虫?我看你是准备将大部分蝗虫,驱赶到别的地方去吧?”
罗旋嘿嘿一笑,“我们的首要目标,是保护住地里的庄稼,对吧?至于其它的那些细节,不用管那么多,对不对?”
用柴油点火堆,制造出来的浓烟。
再加上里面又加了点硫黄、木香之类的物质,确实能够熏死一部分蝗虫。
但其实,更多的蝗虫,会因为正兴大队的地界上烟雾弥漫,而选择迁徙到别的地方去求生。
那种烟熏火燎的味道。
不要说蝗虫了,连人都不太想呆在那个正兴大队的地界上!
所以说,罗旋说的是用浓烟,去熏死蝗虫。
这个没错。
而白宇所说的,罗旋是自私自利、不顾别人的利益,将蝗虫往别的地方驱驱赶。
其实白宇说的,也没错...
“哼!只顾自己,毫不顾忌他人。罗旋,你咋这么自私自利呢?”
白宇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敢说自己没有错?”
罗旋摇摇头,“我当然没错。”
自私自利、只顾自己,不顾别人,毫无一点点的大局观...
眼前这家伙,居然还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没错?!
白宇感觉到自己,都快被罗旋给气疯了。
只不过,白宇知道罗旋在红星公社的影响力,着实不小。
而且,
在座的公社主任廖先明,已经有了很明显的护犊子倾向...
白宇暗自咬牙:今天我一定要把你,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收拾掉罗旋,也能给自己立威。
今天我一定要让罗旋这个家伙,充分的认识到他的严重错误之后。
再对他采取严厉的惩罚措施!
一定要把他,收拾的口服心服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