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搭着杨蜜的手起身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的护具是头套、胸垫、以及胳膊上的护臂。
加上使用的“刀”是软棒，所以根本不会出现问题。但好莱坞的安全规则摆在这，所以该戴的还是要戴。
而之前那五个人，大家都是你一刀我一刀的拼杀，根本毫不费力。
可是……
就在刚才。
那软胶棒划过喉咙时，略带着几分粗糙的摩擦感，让他产生了一阵阵不适。
不疼，不痒。
就是别扭。
甚至有种鸡皮疙瘩起来的惧怕。
这也就是软胶棒，如果是真刀，自己肯定已经死了。
他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喉咙，咽了口口水。
看着那又站在他对面的亚裔女演员，下意识的打起了精神。
导演交代的动作，第一刀是下劈，第二刀是向上撩的斜斩，第三刀是抡圆了挥过去的横斩，以及最后第四刀的突刺。
就四个动作。
乍一看还有点“忍者”的意思。
他回忆着自己训练的四个动作，点点头：
“那我从第二刀开始了。”
“嗯，好呀。”
杨蜜笑眯眯的点点头。
语气那叫一个温柔。
然后……
当他第二刀斜斩时，哪怕下意识的留了力在防守，可还是被对方的“刀”抵住了喉咙。
不过，这两刀是有区别的。
虽然都是反手刀，但第一刀时，杨蜜是正手。
第二刀，则是在他启动的刹那，身体要向斜上发力后的反手。
阳手刀，阴手刀。
两招，招招奔要害。
“第二次啦”
她语笑嫣然。
浑然不顾其他人那古怪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她笑的越温柔，越礼貌，大家就觉得越渗人。
不是……
啥玩意啊。
笑容越粉，杀人越狠？
哇哦。
接着，重新退回原位的杨蜜笑眯眯的继续说道：
“你挡不住我的，所以这次你从第一招开始完整的来吧。导演，我打一次第二种动作。唔……拔刀术……或者说伱们更理解的日本刀法之中的“居合”，一套完整的动作。”
她对吉尔莫·托罗说完，在胖子那下意识点头的模样中，对工作人员柔声说道：
“一会儿不要怕，你可以躲闪，但不用害怕，不会弄伤你的。”
说完，她手里的软胶棒再次挽了个刀花，像是一把刀收入鞘中一样，放到了腰间。
探身。
弓腰。
腰马合一。
当那马步扎稳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她那纤细的腿上面。
她今天穿着的是方便活动的瑜伽裤。
一方面展露出了她腿部那修长纤细的线条，看着让人赏心悦目。
另一方面则是自己活动的开，不会出现一些尴尬的事情。
但，那是平常。
当此时此刻的女人马步扎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到那黑色瑜伽裤鼓起来的轮廓。
她的大腿肌肉群开始绷紧。
一下子，那股菱角分明的肌肉膨胀感便出现了。
很美。
很健康。
而收刀入腰的杨蜜此时此刻，凝视着眼前的工作人员，一字一句的说道：
“天朝的拔刀术，与日本的居合斩看似一脉相承，但在用法上却有不同。居合讲究一起必杀，是单对单的刀术。而天朝的拔刀术，自戚继光将军对抗倭寇后，习得改良，以戚家刀为底，发挥其只有手掌程度的刀尖开刃所长，更善用于大规模集群战争。招式大开大合，不以精巧取胜，而是求得力量与速度的最大杀伤。”
她一边说，一边对工作人员微微点头，示意对方可以攻过来。
而吉尔莫·托罗在听到她的解释后，聚精会神的盯着她，想要看看到底有什么区别。
工作人员呢，则小心翼翼的再次把刀举过了头顶，劈了下来。
这次，他连两步都没有迈出来。
当杨蜜看到他动的一瞬间，瞬间拔出了“刀”。
不过和居合的拔刀不同，她的拔刀看起来潇洒极了。
整个人的右手如同一条鞭子一样，把刀给从左手握着的“刀鞘”里甩了出来！右手出刀向前斩，左手又为了平衡，直接朝后甩。
与居合那种半身不动，以腰带动手臂的出刀不同，她是左右手完全结合，好像整个人变成了一把弹弓一样，把刀给甩出去的。
“诶嘿！”
一声低喝，甩刀而出，搭配那马步之下，大腿肌肉群炸裂开来的疾速，瞬间直逼工作人员近身。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听见软胶棒抽到对方胸甲上的声音：
“呜啪！”
“啪！”
“啪啪！”
工作人员的刀已经落下。
但却没斩到杨蜜。
因为他是直臂挥刀，而杨蜜的选择是拔刀近身。
肩膀充当支点，架到了他的手腕处。
有了支点，胳膊就弯不下来了。
而杨蜜的四刀已经斩到了他的身上。
其实这招还没完。
按照师父的说法，如果是穿上铠甲对战，这四刀要是力度不够，最多是皮外伤。尤其是清军将领的铠甲，已经开始注意防护自己的脖子要害，拔刀术的尴尬之处也就在这。
并且，只要没造成过多杀伤，那么高手哪怕被你架住了胳膊，也可以瞬间抽刀，刀柄照着你的后脑勺就过来了。
一勾，一带，把你人带倒，等待你的就只有被乱刀砍死的结局。
所以，这一招完整的步骤，是欺身而进，刀入甲胄，抽之即走，绕身而后，刺击要害。
但，她的力量不够。
腿部的力量只足够她做出突刺，欺身而进的动作。想要挥刀后再二次发力，她蹬不出来那一下。
别说她，其实寻常男人也蹬不出来。
这一招对腿部的力量要求太高了。
同时，又因为这种招数是戚继光从倭寇那学来的，主动改良，利用戚家刀比倭刀还长一寸的原理，在战场上拼杀时，可以直接舍弃掉这部分。
所以，戚家军的拔刀术其实并没有这一招。
因为戚家军是在战场上厮杀，而不是单对单比武。真杀起来，怎么节省体力怎么来，我刀比你快，比你长，抡过去就是了。
再不济，通常也都是以伤换伤，谁也不会做这种绕到身后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后人不用上战场，这大开大合的招数还容易被人抓了破绽，便结合了戚家军的拔刀术，与倭刀的居合斩一起，发明了这后续的一系列杀招。
但又因为太过于凶险，稍有不慎，可能自己就死了。
所以拔刀术始终在天朝这边没流行开来。又或者说，比起诸如朴刀、鸳鸯刀等等这些刀术，拔刀斩这种技术在这边有些水土不服。
天朝人的武术里面，身手眼法步是相互配合的。但居合这种技术，更像是简单的“快准狠”，能应对的方法有太多了。
没人愿意去花大时间改良一个二流的技术。
结果呢……莫名其妙的，居合就成了很符合别人心中“决斗精神”的招数，被日本推广开来。
杨蜜也没怎么练。
这一招也只能说是徒具其型。
但……
够用了。
不得不说这种力量与速度的简单粗暴，有时候确实比你绕着敌人走好多圈，利用步伐和时机来一击毙命，更容易引爆别人的肾上腺素。
说穿了，虽然没什么卵用，但打起来好看。
就如此刻。
她简单的收刀入鞘，退到了一边。
一言不发。
眉眼皆是温柔笑意。
可，刚才那一幕……却在所有人的脑子里开始飞速闪回。
她不用说，别人自己就会脑补。
没别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它打起来很好看，符合人类对冷兵器的向往与审美。
不用考虑是否造成了有效杀伤，也不用想着人死没死，后招该怎么应付。
打出来，好看，就够了。
电影嘛。
这时候的拔刀术，优势完全体现出来了。
她不说话，愣是一个人都不敢开口。
就感觉……被眼前这个女人那一手凌厉至极的刀法给震撼住了。
和前面那五个人先摆开架子，做出“功夫”的样子，然后有些笨拙的招数不同。
她，说着最温柔的话。
可把刀子捅你身上时，可是半点都不含糊。
那种温柔的反差，一下子就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姐姐……又美又飒！
太迷人了！
直到她离开了“擂台”，重新坐到了椅子上，试镜的十几个人才从那种瞠目结舌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互相看了看……
人家是有真东西的。
和其他人一比……
高下立判。
事实证明，他们想的并没有错。
在时代发展的今天，冷兵器的修习已经不能算是“功夫”的范围了。
这些演员里，绝大多数人就算真的会一些格斗功夫，也只是练习了诸如拳击、空手道、或者是巴西柔术之类的技术。
但问题是吉尔莫·托罗要求的是冷兵器对战。
这群临时抱佛脚的人，凭啥和一个能把六合大枪，都能平端超过三秒的练家子比？
别说别人了，连菊地凛子也不行。
她选择的动作同样是居合，但从她那粗糙的架势上就能看出来……她也是临时抱佛脚学的。
十几个进入最终试镜的女演员，没一个能和杨蜜比。
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
而武戏试镜完了，便开始用文戏。
大家开始抽签。
杨蜜看了一下自己抽到的演员名字——查理·汉纳姆。
她也不知道这哥们是谁，不过没关系。
管你是谁。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吉尔莫·托罗的声音：
“杨，你来第一个吧。”
杨蜜一愣，扭头看了他一眼后，微微点头：
“收到，导演。”
很快，场地清空。
刚才那个被杨蜜当成沙包“怒锤”一顿的工作人员拆掉了护具，手里捧着一份台词本，站在了场地中间。
这场戏，是统一的。
所有演员试镜的都是这一场。
故事交代的是目前名字还是“X”的男主角和指挥官一起从飞机上下来，与女主角MAKO的初遇。
天气是雨天。
其实天气倒是没特别标注，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风雨中，一架直升机落在了停机坪”。
同时，两台摄影机分别架在了两个不同的机位上面。
吉尔莫·托罗面前的监视器也打开了。
“杨，准备好就可以开始了。道具自取。”
“好的。”
没有和对方提前沟通，俩人都是0默契的开始演这场戏，比的就是演员的天生默契，以及演技。
而杨蜜在应了一声后，忽然走到了两台摄影机前，看了一眼摄影机上的小屏幕。
看起来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小动作，没人在意。
而工作人员准备好之后，她才和一个金发型男分别来到了场地两边。
乍一看，俩人就像是格斗选手，而工作人员则是那个裁判。
紧接着，杨蜜看着那桌子上的道具，想了想，从上面拿起了两把雨伞。
一把撑开一把拿在手里。
而那个名为查理·汉纳姆的哥们则拿起了一个背包，单带挎在肩上。
见他准备的差不多了后，杨蜜开口：
“3，2，1，开始。”
一边说，她一边打起了伞，向着前方走去。
她走的步伐很快，查理·汉纳姆一开始以为是匀速，可见她都走到了工作人员那，赶紧加快了脚步。
而她走路这一段，吉尔莫·托罗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讶。
监视器中，他看不清杨的五官。
但却能看到她下半部分的脸颊。
白色运动鞋，黑色瑜伽裤，黑色短袖T恤，白皙的面颊，以及那把黑伞……
黑中有白，白中有黑。
同时，因为黑色过多，所以，她最显眼的便是白色的运动鞋，与那修长的脖颈，以及下半部分的脸颊……
不自觉的，目光就会集中到她的脸上。
可又因为看不清，所以……才想看清！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状态，如同隔靴搔痒……可偏偏，吉尔莫很喜欢。
紧接着，来到工作人员这的杨蜜有了动作。
她不发一言，但却主动把伞递给了工作人员。
那哥们一愣……
心说你俩试镜，你给我伞干嘛？
但杨蜜却明白，作为起到承上启下作用的工作人员，在剧本之中的角色，应该是和男主角“X”一起下飞机的指挥官。
指挥官是上司，身为下属，风雨之中不给上司打伞，难道让上司淋着？
那还拍啥电影？
“第二天MAKO以左脚迈入基地而遭到开除。”
全剧终
所以，她直接把伞递给了工作人员后，在对方下意识的接过来后，自顾自的打开了另外一把伞。
又因为遮挡住了光线，所以她的面容黯淡了许多。
这时，查理·汉纳姆也走到了工作人员身边。
工作人员毫无感情的说道：
“X先生，这是MAKO，是我们这最聪明的人之一。同时负责猎人修复计划。”
工作人员一边拿伞，一边说。
而杨蜜就站在伞的阴影里。
查理·汉纳姆很高，居高临下，他看不见杨蜜的脸。
虽然不知道对方不让自己看她的脸是为了什么……但他也不在乎。
工作人员说话，他就摆出一副随意的态度微微点头。
而等对方说完，就该轮到“mako”说话了。
这时，杨蜜的伞出现了一丝向后的倾斜。
摄影棚盯上的照明灯“唰”的一下，伴随着雨伞的倾斜，把光打了下来。
像是日出。
一点点的，从她的脚下，移动、移动、移动、最后照耀在了一双带着几分审视的眼眸之上。
她是故意的。
所以，光线移动的速度不快不慢。
刚刚好。
扣人心弦。
甚至连查理·汉纳姆都被吸引住了。
与那双审视的眼眸对上后，杨蜜却转移了视线，看向了工作人员，语气很是柔和：
“SIR，他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呀”
听到这话，查理·汉纳姆开口：
“嘿是好的不一样？还是坏的不一样？”
他的语气有些好奇。
可镜头里，杨蜜先是露出了意外的神色，看他的眼神迅速变成了如同人类看待猴子一般的冷漠，以及三分的生硬。
“至少，我以为你会刮刮胡子。”
说着，她看了工作人员一眼，语气又变得柔和了起来：
“对不起，X先生，我听过你的许多事。只是故事里的你与现实不太一样。”
“……没关系。”
被她的语气转换不自觉带着走的查理·汉纳姆迟钝了一下后，才回答了一句。
话音落，工作人员再次说道：
“计划是X，由你和另外两位猎人运送一颗三千万吨TNT当量的原子弹去炸毁它们的老巢。”
说完，杨蜜才礼貌的说道：
“X先生，你的房间已经布置好了，请跟我来吧。”
说完，她做出了一个目光一动的动作。
仿佛工作人员已经离开了那样。
而做这个动作的同时，她还微微后退了一步。
略微低头。
那模样显得极为恭敬。
至此，她的戏份结束了。
但查理·汉纳姆还没完。
“MAKO，稍等我一下，好么？”
说完，他直接看向了工作人员：
“SIR，我们以前攻击过突破口，没有什么能通过他们的防御……”
他和工作人员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出了一个……似乎要去进攻什么堡垒一样的计划。
最后以工作人员的：
“我有个计划，需要你来实施，就这么多。”
而结束。
查理·汉纳姆欲言又止，表现的不是很同意这份计划。
而就在这时，打着伞的杨蜜恰到时机的说道：
“MR.X，请跟我来。”
无论X想说什么，将军不会听，而MAKO也不会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了。
至此，试镜片段结束。
表演完毕后，杨蜜收起了伞。
又接过了工作人员的伞收好，把它们物归原主的放回了道具台。
从容下场。
而在吉尔莫·托罗的眼中，她表现的评价，只有四个字来评价：
“无可挑剔。”
不过，他还是开口喊道：
“杨，为什么要给MAKO这样一个性格？”
刚要落座的杨蜜听到这话后，转身说道：
“因为第一场试镜时，我表现的经历，证明小时候的我收到过一些怪物的创伤。这种人通常不会有什么正常人格。”
吉尔莫·托罗点点头，不再多言。
但也不说让其他人准备。
只是带着耳机，把两个摄影机里拍摄的画面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后，才说道：
“下一组。”
而第二组的演员似乎有了杨蜜的打样，同样选择了两把雨伞。
几乎可以说是照本宣科了。
第二组如此，第三组如此，第四组亦如此。
很快，时间来到了中午。
伴随着最后一组菊地凛子那边表演完，吉尔莫·托罗摘掉了耳机：
“好了，女士们先生们，所有试镜结束，请回去等候通知吧。”
说完，他不经意的瞥了杨蜜一眼，转身离开。
“偶就，你表现的真棒……中午你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刚刚换下了那套瑜伽服，穿着一套寻常的牛仔裤T恤的杨蜜走出更衣间，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她扭头一看，发现是菊地凛子。
“唔……好啊。不过我得先问问我的孩子们情况如何，稍等。”
杨蜜笑着拿起了电话，打算给杨大林拨过去，问问孩子的情况，顺带说一下自己中午和别人吃饭的事情。
可就在这时，一条陌生的消息发了过来。
“杨，这里是吉尔莫·托罗。下午方便的话，和你的经纪人一起过来吧，我们来谈谈合同的事情。MAKO这个角色，是你的了。”
杨蜜嘴角一抽。
心说你们再快点？
不过……
她暂时压下了心头那股兴奋，对菊地凛子微微摇了摇头：
“RINKO，抱歉，中午我可能要爽约了。”
菊地凛子一愣。
“啊？”
杨蜜则把手机递给了她：
“你看。”
菊地凛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当看清了短信的内容后她眼里先是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但马上又露出了理所应当的表情。
这场试镜，因为大家在一起，所以她看得到……看得到眼前这位晴依偶就的水准。
说白了，无论是文戏，还是武戏，她都要超越包括自己在内的试镜演员一个档次。
被选中，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顺着这份心意，她站直了身子，双手并拢，收到了腰间两侧。
微微躬身：
“お嬢様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
大小姐，恭喜您。
杨蜜愣了愣后，略微后退了一步。
正身、平视，两手相合，手至下腹。
腰弯曲了大概三十度。
盈身一拜。
“谢谢。”
淡雅从容。
贾子曰:固颐正视，平肩正背，臂如抱鼓。足闲二寸，端面摄缨。端股整足，体不摇肘，垂佩而立。
是曰古礼：经立。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