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陶潜的插手,一场斗法以及杀戮场面以另一种方式收场。
六道宗遣来魔都的鬼修死绝,红云宗余孽死绝,天仙道派来保护张九灯独子的修士死绝……。
九皇子府上魔修知悉结果后,随口安抚了一下张百岁这公子哥便罢,果然也如陶潜之前所预料的那样,没有对金秀珠这个金府遗孤下毒手,而是完全无视。
倒是陶潜的又一重马甲,以“金鳞”为道号的龙妖。
如张百岁所想,在魔都修行界彻底扬名。
这极合理,毕竟陶潜当众,以蜕凡境修为击杀了食人鬼魔李青盘这尊洞玄境修士。
越级杀敌!
在修行界,从来都是大新闻。
若在旁的时候,旁的地界,少不得要被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研究好几月。
可这里却是不同,因为近段时日以来,似那龙妖般一举成名的修士着实不少。
如一些大宗门出来的真传,又或是一些有大机缘,以及强悍战绩的神秘修士,比如在药王庙坊市,那位以一敌四,差点将魔都巨商刘鸿生斩了的秘魔宗传人。
如今的魔都龙蛇混杂,风起云涌。
都在等着九皇子朱启那所谓的“珍宝大会”,都想知晓传说中,九皇子拥有的那件无上至宝为何物?
修行界中多是无法无天之辈,许多修士、妖魔、异类根本不理这些,日日夜夜去闯那赵王府。
各施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可惜,多数都是有去无回。
莫看太上魔宗在秘魔宗、孽宗、魔佛寺这几个魔道大派面前吃了不少亏,可照样是魔道大宗,收拾一些宵小之辈,自然是毫无问题。
陶潜遣了红姑子魔,埋伏在那“梅娘子”体内,始终不动作,也是考虑到这点。
太上魔宗被秘魔宗揍了不少次,对于秘魔手段怎能没有防备?
不过也无妨,引劫者,不止梅娘子一个。
便在此时!
被张百岁用银元钞票开道请来天工楼修士,数小时重建的张府内。
陶潜得了一间大静室,怀抱云容,正行窃听之事。
闭目凝神,暗掐唤魔法印。
元神端坐灵台秘窍,与那头“缠心魔”建立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很快的,陶潜瞧见了模糊景象:
另一间静室内,张百岁正持着一面铜镜法宝。
先是四下照耀,确认无人窥视。
而后他又探手在镜边处摩挲几下,顿时便见镜面生出耀眼辉芒,闪烁数下,竟是映照出一张威严又有些滑稽的脸来。
容貌面目与张百岁有些相似,只更老一些,蓄着两撇胡须,打着卷儿翘起。
刚出现,不等张百岁开口。
此人的大嗓门先传了过来,先咳了一口老痰,而后笑骂道:
“小兔崽子不好好在魔都享受,找你爹我作甚,又没钱使了?”
张百岁显然早知会有这招呼,听自家荒唐爹说完。
这才开口,将白日里发生的诸多变故,一一告知。
一息前还荒唐滑稽的大军阀张九灯,听完后立刻换了一张脸,威严肃然,眸中更有鹰隼般的厉光闪烁。
尽管他一开口,还是那个味儿。
“格老子的,早就和上官鹅这个老货说过,朱全福是个养不熟又贪生怕死的白眼狼,虽然修为看得过去,可那胆子和智慧都不够看,迟早是个炮灰的命,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也好,小兔崽子你放心,有你这一遭,我又能从天仙道敲诈出不少好东西,保管让那群装模作样的邪道心疼之极,说起来你老爹我早就看上他们新捏造出的九天凤女了,啧啧,那模样,那身段,我又有得爽了。”
铜镜前,张百岁倍感心累。
他是这个意思么?当儿子的差点被自己的护卫坑死,当爹的不思报仇,在古秦省内将天仙道赶尽杀绝,拿此事去敲诈算怎么回事?敲诈的还是那种用香火神力喂养出来的不正经神女。
想起白日时,被朱全福等人丢出去给那李青盘的屈辱景象,张百岁面露悲愤,只差淌出泪来。
这一幕被张九灯看了,又立刻骂道: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你这不是没事么?敢哭出来老子我现在就派人过来锤死你。”
“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的种,要不是那个擅七禽神算的老道士说我张九灯一辈子就只能有一个儿子,这些年来上了这么多女人也的确是一个蛋都没下,老子早就锤死你这个废物崽子了。”
“算了算了,最多我多弄那个劳什子凤女几日,搞的她哭爹喊娘,帮你出出气。”
话说一半,又朝着下三路拐弯。
张百岁默默敛了表情,露出个正经神色,径直又将金秀珠、金鳞、云容三人存在吐露。
同时告知他要履行婚约,以及调用张家资源将这两位蜕凡修士收为供奉客卿的打算。
他说罢,张九灯出乎意料认真思量了一两息,而后点点头道:
“金秀珠那丫头你可以娶,至于那两头根脚非凡的妖族修士……先稳住他们,旁人不知你的底细,我这当老子的还不知道?那两妖,必定是冲着我来的,我会派人查清楚的。”
“别怪我谨慎,这世道你小子还不懂,到处都是精通算计、布局和钓鱼的老东西。”
“一不小心着了道,立马就是身死道消的凄惨结局。”
“我活着还好,我若是死了,你这屁本事没有的小兔崽子能被人生吞活剥了去,连生魂都得拿去炼法。”
“不过也不用太久了,待朱启那个小王八蛋得逞,我分润到那关键好处,你爹我立刻就能一跃成仙,彻底掌控古秦大省,到时候莫要说一个天仙道,就是全真宗、白云寺这些道佛大派我也照样收拾。”
“你也可跟着我鸡犬升天,以你这天赋资质,原本这辈子是告别修行了。”
“但谁让你是我儿子呢,届时我随意血祭个数十万人,再让你转修魔道法门,足可将你推上洞玄境去,千年王八你可能当不成,活个几百年应该没问题,也算对得住你的投胎运道了。”
“血祭数十万人?”
张百岁虽是个十足的纨绔,废物二代。
但良心,尚有一些。
骤然听得自家荒唐爹,得意时吐出的这几句话,面色生变,露出犹豫之色来。
他虽然也艳羡那些飞天遁地、长生久视的修行者,但让他以血祭数十万人为代价来获得这些,他立刻就陷入纠结,有心开口拒绝,却害怕又挨骂。
张九灯自然也清楚独子是什么德行,见其面色,那两撇卷曲胡子抖了抖,便又要骂几句,随后切断法宝联系。
不过就在此时,张百岁好似无意的突然问道:
“那九皇子究竟想做什么啊?我还要在这鬼地方待多久?”
“别看我顶着你儿子的身份名头,可在这里,根本没人给你张九灯面子,今天要不是秀珠,你儿子我早被那劳什子食人鬼魔李青盘抓了去,剥皮拆骨,吃个干净了。”
若只第一个问题,没有后面的补充,张九灯必生怀疑。
现在,他很是自然的开骂道:
“呸,你懂个屁,那李青盘是故意找茬的,什么争风吃醋,估计是他在朱启那里吃了钉子,就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想通过你来撬开我的嘴,真是想瞎了心。”
“说起来那老道士算得真准,说你魔都一行绝无凶险,便是逢凶也可化吉。”
“至于朱启想做什么?还能做什么,抢着当皇帝老子呗,姓朱的那些王八蛋,不都是这个想法。”
“只是在那夺嫡大戏开场前,这小王八蛋得一边储备力量,一边剪除几个对手,比如四皇子朱玄那个蠢货。”
“快了,没几天你就能回来了。”
“到时候我们父子两,也尝尝鲜,一块儿吃点真龙血肉……”
“什么肉?”
就在张百岁下意识反问的瞬息。
那铜镜,毫无征兆的放出极其刺目,好似百万根钢针般的光束。
此光唤作“绝灭神针”,始终附着在这面玄光宝镜内,由得张九灯隔空控制,随心而发。
神针威能恐怖,可击杀道佛魔妖或是旁门左道,任何隐匿神魂、元灵一类。
这些光束一发便不可收拾,顷刻间将静室内扫了一遍又一遍。
“咦?竟然没有?格老子的,我的直觉出错了?”
张九灯发出这讶声时。
静室门外,一个无形无质,有一张滑稽笑脸的诡异面条小人,正甩开膀子和腿脚狂奔着。
一边奔向自家老爷所在,一边发出只有老爷能听见的惊恐大喊:
“不得了不得了,老爷救命。”
“幸好缠心跑得快,我日他个先人板板,这要是被击中,可是要神性俱灭嘞。”
这头缠心魔,许是给那张百岁揉心太久,顺势也学了点人家的方言。
张家父子如今是古秦省的掌控者,但实际上张九灯的老家是天府大省,从一个炊事兵起家,一步步成了军阀,祖神禁法碎裂那一夜,他真正得了大机缘,加上军阀便利,一举夺了古秦省的控制权。
除了本身实力,还有一大堆旁门左道势力支持,逼迫朝廷封了他一个大都督。
见得立了大功的缠心魔无视门户回归,陶潜随手弹出两颗魔丹安抚。
脑海中,则是已翻腾起了意念风暴。
父子二人前面一番对话,无甚隐秘,只让陶潜知悉张九灯这厮,是个怎样荒唐的军阀。
真正关键的那一句,也是陶潜遥控着缠心魔让张百岁吐出的那一问。
如他所愿,隐秘入耳。
虽然张九灯说得语焉不详,遮遮掩掩。
但陶潜结合已知信息,念头转了几转,很快便推测出九皇子朱启的计划。
“朱启在太上魔宗支持下,联合张九灯、方士圣子黄崇,以西京军萧沉舟为诱饵,打算将四皇子朱玄引出老巢,而后将自己这亲生四哥围杀。”
“那朱玄,封号为越王,封地在吴越大省,据传有吴越省内第一旁门菌宗支持,将那吴越省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麾下更有一支诡异莫名的菌妖大军,其余势力入内必死无疑,要杀他,的确需要先引出来。”
“最关键的是,这朱启杀自己的四哥,除了剪除对手外,似乎真正目的是……真龙血肉?”
思量到此处,陶潜眉头微微皱起。
他如今也是身怀人道气运,自然知晓些相关秘闻。
虽说都是人族,但这片广袤疆域统治者,当朝皇族直系血脉,尤其是皇子、皇帝这两种身份的人,皆身有异处。
“真龙血肉……真龙血肉!”
陶潜一边闪念嘀咕,一边回溯细节,不断猜测。
忽然,他口中又不由自主道:“关键好处……真龙血肉!”
蓦地!
脑海似有雷霆轰鸣,陶潜只觉自己瞬息明悟了一个不得了的秘辛。
“传言中九皇子朱启有一件无上至宝,得了后,可彻底掌控魔都,乃至于一省之地。”
“有这样的宝贝,他不忙着炼化,却费尽心思去坑杀四皇子朱玄,目的是为了自己哥哥一身的血肉……显然,他炼化那宝贝的前提,或者说彻底掌控魔都以及一省之地的关键,就是需要真龙血肉。”
“同理还有那张九灯,这荒唐军阀也说自己与朱启合作,只要分润到关键好处,也可彻底掌控古秦省,莫非这厮也有那样一件宝贝?”
“能有这般效用的无上至宝,且并不具备唯一性,几乎不用作他想,必是那……”
陶潜满脸的惊色,却并未将那最终猜测吐出。
缘由除了皆是猜测,暂无切实佐证外。
还有便是这一刻,他体内又一次翻腾起来的人道气运,以及那无量度劫法。
这是警兆!
“原来如此,魔都大劫竟是应在此处。”
“那朱启恐怕与太上魔宗,还有那方士圣子黄崇,说起来这厮的眼光比秦无相好太多了,至少选了个皇子,而不是季羡仙那种货色。”
“这些人策划许久许久,在这里面布置了不知多少禁法、秘法,我若吐出那四字,加上与张九灯父子的关联,只怕会被他们感知出来,代表我正式踏入棋局。”
“一旦这么做了,要么是破劫而出,要么是应劫化作飞灰,断无第三种可能。”
“力量对比来看,显然是后者啊。”
“甘霖……真要我一次性对上这么多势力,这还怎么玩啊?认真计较,我可还只是个筑基修士啊。”
陶潜一边将脑海中有关这秘辛的念头压制下去,一边面色愁苦的吐槽起来。
不过就在他怀中,云容这狸奴默默抬头,碧绿妖瞳中映照出陶潜一双眼眸内闪烁着的神色。
畏惧愁苦?
有一些。
但更多的,却是那种作死般的跃跃欲试。
见此一幕云容又趴了回去,心头则道:“姥姥说得果然没错,这好弟弟就是我的有缘人,玉环山狸奴一脉,要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