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元明真私会,又窥一大秘后,陶潜所思量之事立刻便不再只一个钱塘省,而是整个天下,七十二省。
那视角,足可解决他如今困境,更有可能让饱受妖魔邪修侵蚀的数十亿人族获得喘息之机,完全错过不得。
不过在真个行事之前,仍旧需解决天南高家以及魔佛分寺。
陶潜不动声色,与郑隐、赵公达、孟守道、郭虎臣几人沟通,继续推动原先的计划。
与此同时,他与多宝早已议定好的计策也适时发动。
简单粗暴!
陶真人居中两头骗,让双方互相兑子。
第一步,先让高不宜成为带路党,亲自领着魔佛寺二罗汉前往天南省,高家祖地,不经意间给予高家还有方士老怪高欢最为沉重的一击。
此日一早,蒸佛城内,高家子嗣中最受百魔真君高洋宠爱的高不宜,忽而携着他那新婚妻子段玉虹去寻高洋。
言说妻子已有身孕,即将开始的钱塘省城一战他便不参加了,打算带妻子先回转天南省,前往祖地,想蹭些祖先福缘,让自家孩子能有个极好的天赋灵根。
“这么快便有了?你二人不是刚结婚么。”
“可是用了什么异法?”
“老祖英明,孙儿心急拥有孩子,恰好我这娘子出身南海地界,偶有福缘,在拜天妃庙时,得了天妃赐福,时机一到便可拥有一个天赋极高的孩儿,如今果然应验了。”
高洋惊诧,看向自己的孙媳。
其眸内红光闪烁,非但顷刻洞悉段玉虹的根脚,更直接透视到了其腹中所孕胎儿。
随后,立刻惊叹道:
“南海天妃!你这媳妇儿竟有这等福缘?”
“嗯,确是个根骨非凡,自蕴灵秀的孩儿,正可继承我的百魔妙法。”
“朕准了!”
“反正你小子也无甚战力,能给我们高家开枝散叶,多生孩儿,便算是你的大功,速速带着你这媳妇儿,回祖地养胎去吧。”
忽然得了一个天赋极高的血脉后代,高洋很是欣喜。
特意遣了一些魔兵护卫,护送这对夫妇撤回天南省,极为隐秘的高家祖地。
可惜,高洋喜归喜,心底仍旧惦记着钱塘省城内的那一块大肉。
浑然不觉,自家乖孙夫妇一行人背后,正有大量僧兵、佛修尾随。
足足两支僧兵大军,连同两尊强大无比的罗汉,都隐匿在一件名为大须弥无相宝幡之中,融入天穹,跟随着那养胎队伍,往高家最核心之地而去。
宝幡内,空蝉、莲杀二位罗汉,隔空看着高不宜、段玉虹夫妇。
面露期待喜色,对谈道:
“清净道友好手段,竟能这般轻易就将那百魔真君糊弄过去,高家祖地一泄,天南省便要归我们魔佛寺了。”
“无垢师侄手段也颇为不俗,那唤作段玉虹的女子应是他的属下吧,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那高家子嗣调教的如此乖觉。”
“这对师徒,外相比大自在寺出来的都要正派,手段倒比我们还阴损些,合该入我们魔佛寺啊。”
“此番功成,我们一脉在寺内地位将再次大涨些,尸毗师兄不必说,道化劫数奈何不得他,你我攒了这般大的功,想来寺内不论如何都要帮我们破劫了,师弟先恭喜师兄了。”
“同喜同喜!”
要说神通手段,高洋也好,空蝉莲杀二罗汉也好,都是一等一的。
等闲极乐境修士,根本算计不到他们。
可惜偏偏是多宝,他们连发现一点蛛丝马迹都做不到。
就在他们各生欢喜时,钱塘省城内,诞佛法会仍在开,气氛无比的热烈。
而且,远不只是钱塘省内热闹。
周遭其他省,乃至于更遥远的,如魔都、帝都之类的超级大城市内,也都有大量目光投来这法会。
能做到这一点,却是此界又出了新鲜玩意儿。
又是神耳宗、听谛宗、万里门等十几个专修窥秘、求知一道的特殊宗门。
他们联合起来,在各大省份一些重要市县,或是城池内,布置了大量灵镜、灵晶等等物事。
在万里捉光投影法、缩天分光术、小诸天晶球照影大法等等禁法秘术的加持之下,可将数万里之外的景象传播到几乎每一个省。
虽有些许延迟,但这已足够新奇有趣。
这等物事,其实在修行界与凡俗世界剧烈融合时已出现过。
但大规模布置,可让七十二省同时瞧见,还有这十几个宗门搭配好的修士进行解说,这却是首次。
诞佛法会、北地几乎所有军阀代表、魔佛寺自在寺、妖妃女帝……等等元素组合在一起的万里投影,同样是无比罕见的第一次。
省城内诸人尚不晓得:此间景象,在各省引发了多么大的轰动。
当然,凡人民众仍旧瞧不得。
缘由也简单,承受不住其中污染。
不过如今修士、妖魔、异类等等超凡生灵的存在,数量也在暴涨。
累积下来,已是了不得。
虽然一众军阀、强人们,不清楚那些求知窥秘的修士,是如何说服魔佛寺三罗汉的,但面对这等露脸的盛事,个个都兴奋不已。
陶潜一瞧,也是乐了。
这玩意他再熟悉不过,仙侠版直播罢了。
“所谓辩经斗法,不过是幌子,是表面功夫。”
“不管是魔佛寺还是自在寺,想必都是心知肚明。”
“一省一省的地盘,不管哪一家都是要大费周章才能打下来,神秀大师被我刺激而答应赌约,自在寺抓住机会,顺水推舟遣了些力量过来捣乱,不求将钱塘夺过来,能坏了魔佛寺的事就可。”
“而三罗汉又觉占得先手,完全吃定自在寺,索性大张旗鼓炒作起来。”
“且今日,又多一个吸引眼球暗度陈仓的理由,这里越受瞩目,空蝉莲杀二罗汉袭杀天南高家的动作便越隐秘。”
“嗯,都很会玩。”
陶潜发出这些嘀咕后,也开始了自己的操作。
如今被那些灵境、灵晶万里投影到七十二省各大城池的画面,大部分是魔僧讲道,想来这就是三罗汉的条件了。除却炒作外,也借机传道授法,不管能捞来多少条鱼儿,那么多张大网撒出去,总是有些收获的。
陶潜自是瞧不惯,正好艳尸、幽蕊夫人邀他讲道。
趁此机会,他索性携着云容登台,真个就开讲起来。
佛法大道他不会,会的那些也不好讲。
但他如今人设极妙,与云容一起有着“十世怨侣”加持。
二人之间的故事,非但蕴着奇妙佛理在其中,本身情节也是堪称跌宕起伏,完全可以分为数百章九千回,讲一天一夜都不必停歇。
陶潜讲着讲着,热度越来越高。
到后面,偌大省城,百万人都来听讲。
乃至于尸毗罗汉,也都在自家小雷音寺内,一边削肉,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听到兴起时,更径直叹道:
“清净道友好修行,非但神通手段高我一线,佛法道理也比我洞悉更多,怪道能先我一步破道化劫。”
“道友欲借我这地界,先行宣扬一波声名,按说贫僧不该允,不过道友既已允诺开脉之日入魔佛,贫僧行个方便之门也是应当。”
显然,旁人听的是热闹是故事。
可一些修为高深又精擅佛法的修士听的,却是其中蕴着的艰涩佛法。
陶潜渐渐也发觉了一些不对劲之处,在他看来颇为狗血的,由多宝道人编撰的十世怨侣故事,竟好似有着魔力般,吸引了大量人前来听。
他甚至能猜到的,眼前既是如此,那正在观看“直播”的一个个城池、市县,恐怕也汇聚了七十二省的诸多道佛旁门、妖魔邪修在看。
这也意味着,他陶大真人又一次扬名天下。
不过这遭,是以“无垢佛子”这重假身份。
随之一起为天下所知的,还有南海清净禅师一脉。
陶潜一边神色生动,念着心中的稿子,一边则不由吐槽道:
“师尊不会连这都算计好了吧,所以才动真格的,硬生生编了十世故事出来?”
“会玩是会玩,也不怕露馅。”
“还有便是这些故事,实在是过于狗血……”
吐槽归吐槽,陶潜讲述仍不停。
听十世怨侣故事,总好过听那些个魔僧讲道演法,最后被魔佛寺当做是鱼儿般捞走,往那佛陀金汤内一丢,任人垂钓宰割。
很快,这第二日也已入夜。
钱塘省城也好,七十二省关注这场法会的那些个观众,道佛旁门,妖魔异类等等,俱都兴奋起来。
所有人都在讨论:
无垢佛子与神秀大师,谁更胜一筹?
那妖妃,今夜还会来么?
若这一场再输,魔佛寺三罗汉可会认账?
一时间,可说是万众瞩目。
热度相比昨夜那场,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时辰一至,昨夜那景再次上演,随着天凤嘶鸣,妖妃元明真驾着祖神异宝春秋辇自含山寺而来。
在陶潜心底:元妹妹虽与灵机师姐有些渊源,但风仪气度还是不如师姐的。
可在天下人的眼中,元明真这三字,已是代表着天下第一美人。
斗法还未开始,场面却先到了高潮。
此时此刻!
七十二省各处能观看“灵镜投影”的秘地,各种欢呼惊叹,贪婪觊觎之声响彻。
道门修士、佛门禅僧、荒野散修、旁门左道、妖魔异类、邪灵鬼魅、神灵土地……各个都在发出声音。
“好女子,她便是妖妃元明真,果然不愧是艳绝天下的女帝,若能与之共度春宵,哪怕削我十年阳寿,我也是愿意的。”
“呵!你愿人家可不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此女原来是女帝,现下处境却是大难,传言谢家、观音寺、九灵宗等等大势力,都已抛弃了她,如今更被当做是法会彩头,明日一结束,那些穷凶极恶的军阀强人便要一拥而上,争抢她的归属。”
“时运不好,手段不济,怨不得谁,我倒关心那春秋辇,此等至宝,也不知最后会落入谁家?”
“还用猜?祖神异宝向来追随气运之子,听闻那法会宴上有洗心府的无忧仙郎石中生,春秋辇必为他所得。”
“道友,那小雷音寺宴上闪过去之人,瞧来好似是你纯阳宗天骄真传游长卿?”
“哼!莫要提他,堂堂纯阳弟子,非要痴缠那妖神公主,求爱却又无所得,丢尽了我纯阳颜面。”
“麻烦把投影晶球对准妖妃,不要去照那两个和尚,叫什么神秀大师,怎生得这般丑?”
“停停停,好个俏和尚,此人便是南海来的无垢佛子?果真是明净无垢,令人想将之搂抱怀中,好生疼爱。”
元明真那容貌,那阵仗,几乎将所有目光都吸引走了。
有不少首次瞧见她的超凡存在,隔空就为之心折。
更有甚者,此刻就开始往钱塘省城赶来,虽晓得救不得这妖妃,却仍存有妄想念头。
不过很快的,当斗法开始时。
所有人的目光,皆被迫落在无垢、神秀二僧身上,而后再移不开。
先是神秀大师!
莫看这额前生着肉瘤的和尚,确实是丑了些。
可下一刻,当他自阵中一步步走出,并开始颂念佛经时,不论是这钱塘省城,还是七十二省正观看灵镜、晶球的那些超凡观众,没有一人愿意将目光移开,包括那些叫唤着要去看妖妃的修士。
缘由也简单,神秀没有进入斗法状态,而是无比慷慨的,开始施惠。
他一步步走来,双手合十颂道:“一切佛法,自心本有,将心外求……”
几乎所有瞧见听见的人,都在瞬息得了这位大师赠予的各类佛门神通,或是术法。
这似乎是一种很是玄妙、不可思议的妙法。
只要此刻看他听他,就能有所感悟,从而获得佛法。
而陶潜,此时脑海中也有志述迸发:
正在聆听神秀禅音……此乃普度众生之渐修法门,再痴愚之人,听之亦有所得。
此法针对的正是痴愚、平凡之众生,因你乃是上上根器之人,是以无所得。
瞧过这两道志述。
陶潜面色微怔了怔,暗道:“什么意思?普通人听了能得好处,天才听了反而毫无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