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对于老爷爷学琴要学钢琴这件事小车已经感到很惊讶了,结果老爷爷学琴还要儿子来给他报名。
“怎么和小孩子学琴一样?”小车喃喃自语道。
李安笑了笑:“人老了就慢慢变成小孩子了呗,再喝点粥吧?”
“老师我吃饱啦,”放下粥碗,小车擦了擦嘴,“老师我中午还回去吗?”
李安乐:“要不回去睡一会儿吧?”
小车龇牙:“也不是不可以呀。”
师生二人溜达着回店里,前台老汤和穆欣正在吃米线。
小车和两位老师打过招呼之后,便“自觉”地上了楼。
接着二楼传来了肖邦的琴声。
“你俩吃,我收拾一下。”
上午装完咖啡机,水吧台下面有点乱。
穆欣加快吞咽速度,先一步吃完说要上去听小车弹琴。
跟着老汤也吃完,将二人吃剩的餐盒收进垃圾袋,老汤要出去扔垃圾,问李安要不要出去点一根。
“走啊。”李安这边也收拾出来了一袋子垃圾。
二人出门左拐扔了垃圾,店门口各自点了一根烟。
老汤刚要开口,李安先开了口:“我这边暂定二十号,我现在犹豫音乐会是开一场还是开两场。”
老汤:“我和穆欣前天还算了算,二楼稍微挤一挤大概能坐五十人。”
李安:“但我估计未必能把所有家长的时间整合到一起,而且我还打算邀请一些老师朋友过来。”
老汤:“音乐会是晚上还是下午?”
李安:“晚上吧?你说呢?”
老汤:“晚上效果自然更好一些,要不就开两场吧,争取让想听音乐会的家长孩子都别错过,反正我们闲着也是闲着。”
李安:“那就开两场,现在想想开业那几天就觉得压力大啊。”
老汤:“毕竟和以前不一样了嘛,以前只用操心上课,现在里里外外都得操心。”
李安:“还好有你们在,不然我一个人真忙不过来,最近事还多。”
老汤:“嗐,我们也没干什么,现在也没课,就是看个店,你不在的那几天主要是徐姐盯着收尾工作,马上演出也结束了,最近你就安心准备,这边就放心吧。”
李安:“有你们在我没什么担心的,就是还没有走上正轨,心里不踏实,你懂的。”
老汤笑:“懂。”
李安也笑了笑:“最近还想莉莉吗?”
老汤笑容顿时凝固:“翻篇翻篇。”
哈哈哈哈。
李安:“明天你和穆欣休息一下吧,正好周末,我以后就把课都拉到这边来上,明天我在这就行了。”
老汤正寻思问李安这事呢,见状点了点头,不过转瞬他又想到李安上课楼下没人看啊,就像今天这样,要不是李安在下面,恐怕今天就错过高大爷这一单了。
李安:“我发现老汤你有时候那么死板呢,我在楼下上课不就行了。”
老汤:“以后动脑子的事情你可别指望我,我就踏踏实实上我的课,你给我安排多少课我就上多少课。”
李安撇嘴:“那可不行,做公众号的事情我还指望你呢。”
老汤:“哟呵。”
李安:“倒不是说指着这个如何,但以后的事谁也不好说,同步跟进吧。”
老汤嘴角扬起:“你这同步的也太慢了,材料我都准备好了,72小时之内搞定。”
李安手指一竖:“还得是你,哎哎烟头烟头。”
老汤和穆欣继续上午未完成的k521,李安独自一人抱着手机在楼下休息区的沙发上等待着。
终于两点二十五,她收到了陈璇起床的信息。
‘加油加油,东西带好,放平心态,别回信息了,等你考完。’
五秒后,他还是收到了陈璇的回复:快赶紧找点事情干,别回信息了昂,乖乖等我。
李安笑:我就回。
回完信息李安守株待兔似的又去到了上午弹过的那台钢琴前,期待下一个有缘人。
上午弹了弹巴赫,下午弹点什么呢?
李安今天不想弹勃拉姆斯了,太深沉。
今天的气氛适合弹点潇洒的东西,比如莫什科夫斯基的谐谑曲。
就从莫什科夫斯基的降B大调谐谑曲开始。
李安弹手落指,一个个音符像是插上了自由的翅膀,漫天飞舞起来,没一会的工夫整个一楼便被琴声填满。
琴声时而如午后暖阳,时而如月照故人归,静谧中偶尔还会绽放出一簇节日里的绚丽焰火。
只不过此时是白天,周围也没有别的听众,再绚丽的焰火也不过一瞬便蒸发,或许有人回放监控能发现点什么。
自广市归来,李安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演奏中多了一份从容。
这一分从容来自他对演奏这件事的反思和尝试,再经历过从古典到浪漫的心境跨越,最后回到落指这件事,他发现之前困扰着他的不过是薄纸一张。
当然当然,他的音乐会还没有结束。
此时他不过是在为了避免过度去担心陈璇而临时找的一点忙碌罢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窗外的天色也渐渐暗沉下去。
而另一片天空却越发明媚,斯堡音乐学院的考试现场,小米老师走上舞台那一刻的笑容就注定她今天的演奏充满了熊熊野心。
如果说李安今天演奏的主题是宁静,那么小米老师今天演奏的便是炙热。
炙热却又不冲动。
同样的莫扎特,相比法伦贝尔的现场,很明显今天她的演奏在自我的追求上又加入了新的想法和思路。
比赛和出国并没有改变她对于演奏的坚持,但是生活的流水给了她许多启迪,尤其在每一个思乡的夜晚。
可以说今天这一版莫扎特是她对自己这两年来生活审视之后的苦心设计结果。
她先露若三分,又经过慢板的沉思瞻顾,再过渡回到终曲的自我肯定,最终结尾达成一种精神上的提升,其全程风范似是由一种平易中的不绝之韧来一步步铸就。
这里不仅浓缩着她的心愿,更有李安和家庭的全力支持,满载着爱与期望,她没有任何理由不在这样一场演奏中释放出她的全部热量。
炙热的笛声在冷静中制造着孤高的骨干和腔调,纯是苦尽甘来之言的展望。
没有人能从这笛声中平静淡出,当音乐在深情的细语中落下帷幕,宁静的现场便应了那句此时无声胜有声。
毫无疑问陈璇的演奏已经迈入一个新阶段,德伯斯特教授已经开始期待陈璇的毕业音乐会了。
随后的面试问答阶段,小米老师依旧展现出了超然的自信。
就华国民间乐器大竹唢呐、南溪哈号及西方长笛的声响效果差异,陈小米从声谱图分析二者的震频规律和形状,并提出如何用长笛去模仿前二者的声音,其中包括物理方面和演奏者自身的想法。
从乐器材质选择角度,陈小米指出中西方文化的差异。
“制造华国民族乐器的主要材料主要来大自然的回馈,这一传统从千年的骨笛开始延续至今,这里鲜明地体现了我国崇尚自然的精神内核,而西方乐器多采用金属制作,追求一种人为改造自然之上的自我。”
结合中西方的文化差异,陈小米提到中西方音乐各具特色,却又紧密相连。
虽然中西方文化以及价值观方面存在着较大的差异,但是在管乐艺术发展中有着共同的目标和愿景。
对比华国民间吹奏乐艺术及西方管乐艺术的发展背景和发展历程,不难看出其走向融合是中西方音乐发展的必然趋势。
燕燕于飞,下上其音,这正是对中西方音乐和谐共处的生动描绘。
回到论文的主题,对于现代派长笛的技巧发展与融合,陈小米老师最后总结:“作为现代演奏者,应该结合地区音乐文化差异,相互借鉴,取长补短,把重点放在长笛音色的可能性和潜力的发展上。”
面试结束,陈小米走出考场时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信心。
15进4,她可以明确自己已经拿到了一张属于自己的入场券。
这一方面源于国内外老师及李安在各个环节的鼎力相助,另一方面也离不开她个人的苦心钻研。
无论如何考试结束了,但是陈小米老师来不及松口气。
看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李安有一种想跳起来大吼一声的冲动。
牛逼!!
人要真高兴,那就是写在脸上的。
老汤穆欣二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见李安背着手在一楼转来转去。
再一瞅李安的嘴脸,好家伙,这是中了多大的奖。
老汤:“考完啦?”
穆欣:“肯定没问题啊。”
李安:“嗯嗯,考到还行,稳了稳了。”
哈哈哈哈——
老汤:“晚上一起庆祝一下?”
李安:“明天,明天晚上咱们换个地方开会,我买单大家随意!”
本来打算坐公交车回家的他连网约车都没叫,直接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回家的路上他不停地给陈璇发信息,大概是陈璇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忙,一路到家都没有给他回一条信息。
无所谓,他一个人发也快活。
只是到家的第一时间,看到八万的猫爬架,他那股子热切劲稍微冷了些许。
这试也考完了,今天晚上肯定要打个不短的视频,陈璇肯定要看八万。
好在今天家有喜事。
做好坦白从宽的打算,李安收起情绪琢磨起今晚吃什么。
算了,还是出去吃吧,吃完让小车赶紧回来写作业,开心归开心,该干嘛还得干嘛。
等小车放学期间,李安先后和几个家长联系了一下,顺便告知家长们以后上课地点变更。
他本以为几个孩子明天都不能上课,结果刘丰瑞的爸爸和乔芝芝的妈妈第一时间给了他上课的肯定回复。
乔芝芝妈妈还多问了他一句,问他:李老师您明天是不是不方便。
方便啊。
接着宋晟也说没问题。
晚上和小车在楼下吃面的时候他又收到了小北妈妈和马可爸爸的回复,小北小马也正常上课。
只有胡凯说孩子生病一周了,不确定明天身体怎么样,李安关心了两句说随时保持联系。
所以也就是说除了胡大宝以外,明天他满课。
合着就他一个人多虑了呗。
吃饱喝足回到家,李安准备和陈璇打视频,结果陈璇说正在教授家里陪德伯斯特太太聊天。
还发来了一张照片。
李安见状你忙呗,不着急。
于是他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吹嘘一番陈璇的战果自然是少不了的环节,听得出电话那头的老两口也都很开心。
老李问陈璇考完了是不得回来一趟,“也快过年了。”
李安:“她可能回不来了。”
陈璇半个月前就和他提过一次,说可能要留在斯堡参加德伯斯特弄的一个长笛乐团,有一个二月巡演计划。
虽然但是,可这种事他得支持啊。
再说出去干嘛,不就是学习锻炼长见识吗。
对此老李也没说什么,“那你过年咋话,你上次问我们过年期间的安排是个啥意思。”
说到这个,当时季洋带头,和几个孩子窜他让把爷爷奶奶接过来过年。
当时李安确实有这个想法,现在来看还是算了吧,他回去少待几天也不耽误他啥事,另外别折腾老李了。
等年底老李退休了吧,“姥爷这几天咋样?”
老李:“挺好的,你妈别今天用菠菜鱼肉苹果给打面糊都吃上了。”
李安:“只能吃流食了。”
老李:“哎,咋说呢,人老了么,能吃啥就吃啥,能给你吃进去就不错了。”
李安叹:“也是。”
老李:“你再几号走呢?”
李安:“十二号下午的票,不是那天给你说了嘛。”
老李:“嗷嗷,对着呢,那就后天了么,你路上注意安全,到时候到了给你妈发个信息,别让她老担心。”
李安:“嗐,这有啥担心的么。”
老李:“别老嫌飞机不安全么。”
李安笑:“到时候让她坐一次她就知道了。”
老李也笑:“行呢,还有啥事不,没事不说了。”
李安:“行了行了,你赶紧看电视吧,趁我妈不在抓紧时间,等她回来你俩又看不到一起去了。”
老李:“看啥都是个看么,不说了。”
挂了老李的电话,李安心想要是等他老到不能下床那一天,不能自己上厕所,又只能吃流食,那还真不如去了算了。
九点半,李安去给小车熬奶,小车蹭蹭蹭的跟到了厨房。
“老师,有个事我想问问您。”
“啥事搞得这么认真,问。”
“老师,马上寒假啦,我是不是得搬回家了。”
嗯,还真是,李安转身关掉了抽油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