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驿卒开始当皇帝  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两淮盐商

类别: 历史 | 两宋元明   作者:秋来2  书名:从驿卒开始当皇帝  更新时间:2023-04-10
 
扬州城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是背地里早就波涛汹涌了。

在改天换地之间,自是会有人把握不住。

贺今朝不顾跪在地上流泪的人,他顺便开始处理公务。

有关扬州的情况,已经搜集了许多。

郑为虹说着他哥对扬州育婴堂的管理。

养着一千多名弃婴及其奶妈,由盐商资金资助。

但是这种事贺今朝稍微思考就觉得他说的太假。

除了扬州之外,真以为他没见过其余地方的救济馆?

其资金的管理非常不规范。

养活了太多的管事人员和些许大夫,真正用于弃婴身上的九牛一毛。

特别是监督药品的供应和成本,大夫虚开账目太大。

各书院、普济堂、养济院、寡妇救济团体及救生船的受助账本,随便查一查就露馅。

这里面的油水大了去。

他们多是声称花了数万两白银,真花了几千两就算他们有良心,配得上一句“于大善人”的称呼了。

支出几千两,实际花费几十文才是正常现象。

尤其是资助什么戏班子的钱,多是商人用来举办家宴,招待客人。

“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哭有什么用?”贺今朝放下手中的文书道:

“事情已经发生了,求人不如求己,你先去查探,寻找真凶。

难不成那些人还敢仗着大明的威风欺压你?

总比你在我这里哭哭啼啼强上百倍,时间拖得越长,凶手就越不容易找到。”

宗灏拽了他一下,叫他回家去,寻找郑元勋的兄弟相帮。

大帅这里明显不耐烦了,有想法揽事却没本事平事,就不该来主动趟浑水。

郑家家大业大,当家人突然身死,也得整合内部的权力。

郑元勋本想借着贺今朝的名头往前走一步,结果自己个栽了。

怨不得别人!

聪明人也不止他一个。

待到人走了,宗灏才拱手道:

“大帅,我愿意投效大帅,从基层吏员做起。”

“我听说你家也是大盐商,如何甘心?”

面对贺今朝的询问,宗灏自是点头。

看样子扬州城内的情况,贺今朝不是两眼一摸黑。

宗灏便说了自家是扬州兴化县土着,祖上是“灶户”,慢慢才得以积累起来。

他们与郑家不同。

当然从灶户出现转机发家致富,还得是家里有人考中了进士,得以改变命运。

要不然就一直去受剥削吧!

在大明中期,怎么可能会有底层人一路做买卖做到如此之大,就算做大也守不住的。

在大明,官商勾结才是发家的最快途径。

属实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标准道路了。

“你对两淮盐商的了解,与我说一说。”

对于这块暴富的生产资料,贺今朝自是要好好掌握在自己手中。

盐铁自古以来便是如此的暴利。

两淮盐场位于南直隶地区(今江苏省东部),因淮河将其分割成淮南、淮北两处故而得名:两淮盐场。

两淮地区煮盐历史悠久,汉吴王刘鼻都广陵,煮海水为盐,为两淮地区煎盐之始。

明太祖初,吴王始置两淮盐官。

在其治内设置泰州、淮安、通州三分司和仪真、淮安两处批验所,盐场数量多达三十场。

行盐区域极为广阔,遍及河南、江苏、安徽、湖广、江西、贵州诸省。

宗灏又回答了贺今朝私盐上的问题。

毕竟贺今朝手底下也有不少私盐贩子。

而且他不可能把山西盐场的法子完全复制到两淮。

除了要听这些受益者说一说,贺今朝也准备到下面去走访调查一番,总得因地制宜。

据宗灏所言,大明朝廷日益腐败。

制度、法律松弛,给私盐流出创造了良好的环境。

贫困灶户为换取生活必需品偷偷运盐出场贩卖。

如此为私盐流出创造了有利条件,私盐泛滥开来。

私盐一出最先受到冲击的即是朝廷的开中法。

问题主要是守支环节,商人报中取得盐引后,无法支取到足额食盐或被告知延期候场。

减缓了正盐的流通速度,使盐业市场出现求大于供的现象。

连锁反应下导致私盐问题愈演愈烈。

万历时期袁世振推行纲运法取代开中法。

商人掌握了食盐的运销权,并可世袭。

纲法制产生的结果就是官商相互勾结!

官员在政治上为盐商保驾护航,盐商在经济上为官员解囊相助,二者互为助力。

后金猖狂,大明增派频繁,引价从天启五年时的三两八钱一跃高达五两六钱,正规盐商无利可获纷纷另谋生路。

反观私盐。

其引价最高不过五钱。

即使加上打点上下官吏的支出,仍不及官盐价格的十分之四,于是一些投机商人转贩私盐。

私盐成本低,获利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商人经商皆为谋求高额利润,获取更多财富。

私盐获利高,不单是因为私盐的价格低于官盐。

还因为私盐可以在工本、盐税、运输等方面最大限度的节省开支。

商人运送粮食到边境换取盐引,取得盐引后又需去盐场守支,继而押运食盐到指定市场销售,这一趟商业行为中运输费用极高,大大削减了利润空间。

私盐交易中除去灶户私卖,多是官员偷运!

他们通过漕船捎带、夹带、官盐船户自带等方式,将食盐运往市场卖给商人。

由此商人便省去了高额的运输费用且保证运输安全。

谁查当官的船?

没让你沿途送礼,就算高抬贵手了。

朱元章将盐场划分为六处。

他规定商人必须在指定区域贩卖食盐,跨区贩售视为私盐,与贩卖私盐之罪同处。

因此大明的私盐并不单纯指未经政府批准私自生产、运输的食盐,也包括取得守支食盐而没在指定区域贩卖的正盐。

盐商支取食盐后还要跨区押运食盐到指定地区出售,有些地区路途遥远,盐商便就近出售以省去长途跋涉之资,使得正盐变私盐。

为了防止灶户私自生产,出现私煎贩盐的可能,灶户们生产的劳动产品也不能独占,最终所有权和支配权归大明所有。

到明代中期开中法渐衰,灶户负担的盐课越来越重,灶户生活水平下降,只能大量生产私盐。

一些灶户不堪重课而脱逃。

另一些灶户不得不冒险私煎贩盐。

弘治实行盐课征银并允许商人自行购买余盐,私盐开始大量流入市场,彻底失去对盐业生产的控制权。

以至于后期大明官府收不到多少盐税。

反观南宋还靠着盐税一直在死撑着,就足以见到大明朝廷对于地方盐利根本就没握在手上。

明初朱元章为防止官员与民争利,规定皇族、公侯及官居四品以上的文武官员皆不许中盐贩卖。

但后期权贵官宦背弃祖宗之法占据盐引,并将盐引卖给引目不足的商人坐收渔利。

权贵占得盐引即意味着商人无引可换,他们不得不从权贵手中高价购买,这严重地压缩了商人的利益,一些商人便私下自买无税余盐。

私盐价低易卖,周转期短且获利多。

盐商们纷纷效彷,加剧了正盐堆积和私盐泛滥,勋戚官宦之家看到私盐厚利,也纷纷加入,致使盐法更为混乱。

特别是后期宦官打着皇帝的名义大肆搞盐引,皇帝还能分点钱,但到了崇祯这里,他还真是分不到钱!

“大帅。”宗灏再次拱手道:“两淮的食盐产量占据大明的一半,灶户以产盐为业,以卖盐为生。

两淮盐政崩溃受到直接影响的就是他们,新课未交,赋税难完,无以为生,因而逃窜。

或躲避临近州县,投托大户之家拥工。

或前往别场,受雇于富灶盐也有。

此等逃窜,总以三十场大约计算,当不下万数(即三分之一)。

灶户们失去赖以生存的祖业,流亡各处,居无定所,食不饱腹,于是卖子鬻妻、自卖为奴。

贫者求为厮役不可得的现象极为常见。

遇天灾,饥荒遍野,淮北之民以树皮为食,而与之相对的则是官吏、豪强的奢侈生活大家仆童,多至万指。

除灶户外两淮地区以盐谋生的小商人也受到冲击,他们虽不及灶户贫苦却也受尽剥削,故而地方上“民变”层出不穷。

其实我们这些盐商也会受到大明盐官和胥吏的剥削,将巨额的利润在捐输、急公济饷、左修河工、城工、灾赈等项下,报效朝廷。

不顺从盐官的意旨,向朝廷报效,就会受到盐官和胥吏更多的额外勒索,以致破产。

尤其是当朝廷假意拒收捐输款项时,我等盐商还要装出情恳意切,真心实意为朝廷报效的模样,请求赏受。

大帅若是掌控盐利,还请谨记大明的教训为好。”

贺今朝非常诧异,宗灏能说的如此全面,看样子对私盐的研究问题很深。

尤其他家也算是扬州本土有名的大盐商。

如此坦诚相待,一时间搞得贺今朝都怀疑宗灏这个人背叛了他自己的阶级!

宗灏却是不害怕。

这些问题,大多数人都清楚。

但是如何解决,那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得出来的。

宗灏也想要家族搞正规盐业,否则卖私盐,贺今朝指定会弄他家的,说不定扬州城门口上就挂着他全家的脑袋。

武昌城、南京城锤匪的手段,他们这些大商人早就有所耳闻。

要不然怎么没有人响应史可法呢?

史可法是接下左光斗的名头,即使南京被破,贺今朝都没杀他,反倒把他送走。

若是在扬州出了事,那贺今朝不定还怎么发火呢!

谁敢保证贺今朝不杀史可法是看不上他的军略这个缘由?

所以宗灏这既是表明自己真心投靠贺今朝,又顺便解决自家家族生存的问题。

贺今朝看向一旁的属官,询问他是否把问题都记下来了。

“今日之事便多谢你了。”贺今朝站起身准备送送他,从属官那里拿出一本吏员手册交给他:

“既然真心投靠我贺今朝,先去学习几日,等我征召你。”

“谢大帅。”宗灏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双手接过书本。

待到了帐篷门口,宗灏又问道:“大帅,当真不用科举来网罗人才吗?”

这些盐商为了更好的官商勾结,多是修建书院,学校,培养宗族子弟。

他们比贺今朝还要早实行幼童教育。

每个村寨都设有私塾,甚至只要是同乡,稍微露出“器宇不凡”模样,但凡是家中贫寒的子弟,都会被他们招进义学进行培养。

将来考试他们还会送盘缠之类的。

如此巨量的投入,自是想要一代一代获取丰厚的回报。

官商勾结这条路,他们是吃的盆满钵满,也想要一直延续下去!

“目前没有这个想法,如今大业初创,自是需要行特殊之法选拔官员。”

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贺今朝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且好好做事。”

“是。”

待到宗灏被人领着走远了,贺今朝返回座位上,脸上收起笑容,又忍不住笑了笑。

纵然他势力变大,人与人之间的交际,终究是没什么改变。

还不是你骗骗我,我骗骗你?

“主公。”

贺今朝看着吉珪匆匆赶来,挑了挑眉道:“你还挺快啊!”

“主公,我。”吉珪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紧接着便是一些晦涩难懂的话,什么食色性也,臣忧心主公方才所提问题,所以才着急了些之类的。

引得几个人哄笑起来,帐篷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毕竟吉珪的岁数也不小了,有些人吃了药,还是躺在床上跟妹子谈谈心等着硬呢。

当然了随着郑元勋的身死,拜访贺今朝的盐商也没有变少。

郑元勋不过是被送出来投石问路的。

可是他们送的礼物,实在是让贺今朝不喜。

除了送扬州瘦马之外,还有送寡妇的,最过分的还送来娘们唧唧的男侗!

总之能想到的口味,全都送了个遍。

扬州最不缺的就是“以色娱人”的项目!

这些人送的还不如郑元勋有诚意,至少三十万两白银摆在城外,总比这些娘们爷们值钱多了。

他们如此行径,当然无外乎贺大帅与八个姑娘日夜吹逼的小故事流行的缘故。

万一送对味了,那不就是赚到了?

贺今朝的脸色相当不好看,按照惯例把送来的东西全都造册,他倒是要看看这些盐商们,还能整出什么好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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