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背靠在人行道的护栏上,将最后一颗草莓送进嘴里,只剩下一根竹签,他拿在手上,摇摇晃晃,对准旁边树干做出掷飞镖的手势。
跃跃欲试数次,最终还是放弃了。
“唉……”
果然还是长大了。
要换了小时候,才不会管什么道不道德的,麻辣烫小摊边的树上全是扎的木签。当时他就靠着一手掷木签的绝技,不知从多少懵懂无知的小孩子口中骗得了“你厉害”的至高评价。
陈舒叹完气,余光一瞥——
清清站在旁边看他,手上的糖葫芦还剩一半,她眼角向下,好似将他的所有幼稚想法都看透了一样。
自然地,这也与秘宗无关。
就像陈舒可以猜出她先修“无怒”再修“重怒”一样,凭的是两人青梅竹马,多年的了解。
“咻”
竹签在空中打着旋儿,飞进了十几米外的垃圾桶。
陈舒心道了一声“完美”,继续靠着护栏,扭头看向旁边——
张酸奶和陈半夏正在给桃子拍照。
桃子今天特意穿了一件漂亮的小衣服,背了个小书包,像是要去走亲戚似的。乍一看去,这只小东西抬着一只小爪子从一棵树后面走来,可多看几眼就会发现,它正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满街蓝花楹开。
两个姑娘蹲在它前边,举着手机拍照,一边拍一边争论该如何如何,那猫也配合,保持着姿势。
身边逐渐围了不少行人,都觉得这幅画面稀奇又美好。
“咔!”
“汪?”
桃子连忙放下小爪子,欢快的小跑过去,扒拉陈半夏的胳膊,要看拍的照片。
陈舒远远看着,嘴角带上了笑意,一笑起来,就忍不住看身边的清清,恰好清清正在看他,两人目光因此交碰。
“这玩意儿快成精了吧?”
“没那么容易。”
“它会成精吗?”
“我就问问。”
“想拥有一只小猫娘……”宁清偏头看他,神情微妙,“是吗?”
陈舒目光闪烁几下,最终是清清正在修行的“无怒”给了他底气,壮着胆子回道:“小猫娘多可爱啊!”
“很好。”
“你好像在威胁我?”
“记住了。”
“你再威胁,信不信我回去把你绑起来,把你打扮成猫娘?反正你也不会生气!”
宁清神情淡然,用一种“你可能疯了”的表情看他。
“信不信?”
陈舒与她对视。
旁边一直抱着水杯、一边喝水一边看蓝花楹的小姑娘也转过头来,说道:“姐夫,我帮你!”
随即也看着姐姐,希望姐姐口中能蹦出一句“不信”。
宁清终于是避开了他们的目光。
这两人疯了,暂时不和他们计较。
奈何这个人得寸进尺,得意忘形,在小姨子崇拜的目光的注视下,更加飘飘然了,竟又叫她把糖葫芦给他吃,还说当做是威胁他的赔罪。宁清是应该生气的,但是气不起来,反倒有种想笑的感觉。
“这是我们的战利品。”
“嗯。”
“还剩五颗,我三颗,伱两颗。”
“我三颗,你两颗。”
“潇潇啊……”
“你变了。”
“我长大了。”
“对了,你驾校报名了吗?”
“已经报了。”
“你从清清那里坑到多少钱?”
“一千五。
“驾校多少钱啊?”
“本来我想先考C照的,C照两千五,结果从姐姐那里坑到的钱不够,就先报了D照,D照八百五。”
“都怪清清!”
“都怪清清!”
“你该等到今天再报的。反正清清不会生气,你从她手里把手机抢过来,强行把钱转走就是。”
“可是就算清清不生气我也抢不过来。”
“也是……”
“姐夫,最后这颗糖葫芦是我的。”
“哪里?哪里有最后一颗糖福禄……啊它肿么跑到我的追泥来了?”
看着两人一边分食属于她半串糖葫芦,还一边用幼稚的语言讨论着与她有关的事,宁清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完了!清清在笑,我有种预感……”
“我也有种预感……”
“你有没有发现,清清修完“喜”之后,变得比平常爱笑了?”
“发现了。”
“神奇。”
“神奇。”
“清清笑起来真好看啊。”
“清清笑起来真好看啊。”
“好想亲她一口啊。”
“姐夫,我帮你挡住人!”
“这也不用偷偷摸摸……”
“那我帮你按住姐姐。”
“倒也没必要……”
“那你亲,我有点口渴,喝水去了。”
“哎呀天气有些热,要不你去那边买个雪糕来吃?”
“要买多久?”
“几分钟吧。”
“好的。”
宁清面无表情,看着潇潇转身走掉,而身边人带着一脸欠揍的笑,朝自己看过来……她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但她知道的是也许自己又已经露出了笑意,这是控制不住的。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揍你一顿。”
“可你明明在笑。”
“我……”
宁清的话还没说完,那人便搂住她的肩膀,脑袋飞快的凑了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她不由倍感无奈。
而在不远处,刚刚拍完照片的两人一猫刚好转过身来,看见这一幕。
桃子睁圆了眼睛。
张酸奶呆滞到近乎麻木。
陈半夏则兴奋又激动,并伴随有悄悄掏手机偷拍下来、往家庭群里发的念头。
“嘭!”
宁清象征性的给了他一拳。
黄昏时候,陈舒才回到宿舍。
两个室友坐在客厅沙发上,各自捧着一本书看着。
姜来捧的是《武者心理学》,孟春秋拿的则是法术原理学专业大一上学期教材,《法术原理基础(1)》。
“早啊,两位卷王。”
“陈兄你回来啦?”
“陈哥你回来啦?”
“你们是不是都失明了……”
“陈兄,今日去赏蓝花楹了?”孟春秋暂时将目光从书上挪开,抬头看他,仅看动作,和他以前捧着诗词书籍品阅时几乎一样,可以前意气飞扬,现在却多了几分疲惫。
“是啊,你们去了吗?”
“我和姜兄也去了。”孟春秋顿了下,“不过很快就回来了,我们是玉京人,年年都看,也都差不太多。”
“休息一下也好,劳逸结合。”陈舒说,“你俩这学期也是难得休息一下。”
“陈兄要是无事,可否替我讲一讲这个法术结构?”
陈舒还是坐了过去。
身边又响起姜来的声音:“陈哥,你认不认识比较缺钱的、五阶的修行者?什么体系都可以。”
“你想干嘛?”
“我想在大四结束之前冲击六段武者。”姜来答道,声音一如往常,“我走的是淬体法,需要不断的打磨才能进步,但现在我半个月也不一定打得了一场比赛。厉害的五段武者不会随便打比赛,随便打比赛的又不够厉害。所以现在擂台上的打斗无论频率还是烈度都无法满足我的淬炼要求了,我想找个修行者来当陪练……”
“来揍你?”
“是的。”姜来脸不红心不跳,反而神情坚定,“我可以给钱,按次收费。”
“神奇……”
“有吗?”
“我帮你问问吧。”
陈舒掏出了手机,想了想。
现在认识的五阶修行者并不少,只是适合的没几个。
自己姐姐是有正规工作的,下班时间珍贵而有限,需要用来睡觉,不会接兼职。并且姐姐大人走的是现代修行者的研究路子,既不擅武力也不好武力,估计还打不过姜来。
众妙之门、青灯古佛都是顶级宗门的圣子级弟子,有没有钱不一定,但肯定不缺钱。
罗怀安多半也不会做这种事。
季师兄则早已毕业,回灵宗了。
还剩一个严师妹。
严师妹虽有御宗遗产,但她似乎并不轻易变现,还会在禁地边缘找灵株卖钱来着,倒是有可能。
陈舒率先找到了严苛绫。
陈舒:师妹啊
陈舒:想不想找陪练,免费的
严苛绫:展开说说
听起来有戏。
陈舒眼睛一亮,继续打字。
陈舒:是这样
陈舒:我有个室友,是五段的武者,特别能打的那种,他想找个免费的陪练,我想着大家都是古修嘛,有战斗力提升需求,适当的打斗也可以提升彼此的战斗经验,就问一问你,如果你也想找,就刚好,如果你不想找,没时间,那就算了
陈舒:我就是帮他问问,别有压力
严苛绫:我刚好想找
陈舒:那你们试试,合适就互作陪练,不合适就再说
尽在掌握中啊。
陈舒不由露出微笑,扭头对姜来说:“给你找了一个,两年前武体会上那个御宗姑娘,也就是禁地边缘遇到那个,还记得吗?”
“记得。”
姜来点头。
印象中那是个很厉害的同学,而且很高大上,上过新闻,御宗唯一的传人,绝世天才,同阶近乎无敌的人物,火过一段时间……
一定很贵吧?
姜来窘迫起来:“陈哥,她有没有说,要多少钱一次啊?”
“嘘!”
陈舒放低声音对他说:“我跟她说,你们互为陪练,所以互相都是免费的。”
“啊?”
姜来愣了下,还有这种好事?
这时只听陈哥说:“可惜我和她关系也还不错,不好坑她……”
姜来连连挠头,说知足了知足了。
“我把她飞信推你。”
“好的。”
“她自己走的是武修路线,除了秘契对象,也很需要提升自身的战斗力,好在高强度的战斗中自保。所以在陪练中,可能就不能像你之前要求的那样,站那让别人打,你也需要当她的陪练,
下些力气。”
“这样最好。”
“嗯……”
陈舒一时不免有些感慨。
大四结束前冲击六段……
武者虽然不像修行者那样,有灵锁束缚,有直观的关卡,但越往后就越逼近武道极限,提升也是越来越难的。
且五阶修行者与六阶修行者的差距非常大,武者要想从比拟五阶修行者的战斗力提升到比拟六阶修行者,所需要跨过的这段距离也是很大的,难度直线上升。
就陈舒所知——
玉京学府和灵安学府建校以来,毕业前五段武者已是寥寥无几,比毕业的五阶修行者还要少。因为总有来自顶级修行宗门的顶级天才进入这两所学校学习,等于提供了稳定的五阶毕业生来源,武者则没有这种情况。
毕业前的六段武者?从未有过。
当然,在群主之前,也从未有过毕业前的六阶修行者。
总的来说,武者达到六段还是比修行者达到六阶要容易一些,是廉价武力来源,且武者还可以从小练起,也是个优势。
姜兄如此心急,应该也有自己的打算。
大学虽是五年制,但大五基本是不待在学校的,纯武者又无法被明宗招录,往往大四结束后,就要开始找实习工作了。往届毕业生大多数的归宿应该是在部队、保全公司、武馆教练、武体老师这几样之中。
陈舒长叹了口气。
真是一个卷王。
明明自己最近已经很努力了,本来觉得都可以摆脱“咸鱼”称号了,可如此被他一对比,又显得自己很咸鱼了。
“唉!”
陈舒暗自叹气,继续与孟兄讲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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