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
玉兔西落,金乌东升,时光匆匆,不知不觉就就是三天时间过去。
陈泽的案情已经在整个神京城流传开来,颇受神京城中的士林和百姓瞩目和重视。
毕竟是一位皇子,牵涉到谋逆大案,况且还是谋害卫王这位权势煊赫的卫王。
宫苑,文华殿
内阁首辅齐昆此刻落座在殿中一张漆木条案之后,沉凝面容上现出担忧之色。
或者说,这位宦海臣浮多年的内阁首辅,心头隐隐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工部尚书赵翼倒是敏锐察觉出齐昆的“坐立不安”,转眸之间,诧异了下,问道:“齐阁老,怎么了?”
齐昆强自笑了一下,说道:“倒也没什么,只是刚刚有些犯困。”
赵翼点了点头,心头不由涌起一股狐疑之感,但却不知从何问起,静观其变。
齐昆抬眸看了一眼殿外,因为正值近晌,殿外日头正盛,夏日临近,蝉鸣阵阵。
齐昆眉头紧皱,拿起桌角的一摞奏疏,心头难免生出一股烦躁之感。
赵翼斜飞入鬓的剑眉挑了挑,清冽如虹的眸光深深,低声说道:“齐阁老,神京至洛阳的官道已经整修而毕,工部方面尚缺一笔拨付的例项。”
齐昆低声说道:“先前户部不是按照官道整修计划,拨付了一笔款项?”
赵翼默然片刻,道:“从洛阳至南京的官道要途径几省,路途迢迢,工程量颇大,最近又新增了一些预算。”
齐昆点了点头,道:“逐期拨付,也就是了,只是地方上还要俭省。”
这会儿,不远处的林如海瞥了一眼齐昆,笑着接话说道:“齐阁老,今年海关税银比去年又多了两成。”
齐昆愣怔了片刻,笑着说道:“这是好事儿,今年的国库用度又能自如一些了。”
林如海看着心不在焉的齐昆,暗暗摇了摇头,拿起书案上的奏疏,翻阅起来。
而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阵阵繁乱不停的脚步声,而后,就在诸内阁大臣心神惊异之时,却见大批锦衣府卫涌入殿中。
柳政这会儿,缓缓起得身来,喝问了一声,低声说道:“尔等好大的胆子,如何敢擅闯文华殿。”
为首的将校乃是锦衣府指挥佥事刘积贤,两道浓眉之下,那双虎目炯炯有神,面色凛然,拱手说道:“本将奉卫王之命,特来抓捕燕王谋反一党!”
此言一出,柳政容色倏变,目光咄咄而闪,沉声道:“此间殿中皆是内阁阁臣,哪里有什么燕王逆党?”
刘积贤却将一双冰冷如剑的目光投向内阁首辅齐昆,语气不善问道:“齐阁老,还需要末将无礼吗?”
毕竟是曾经的大汉内阁首辅,更是在文华殿中,锦衣府也不想将事情闹的不好看。
齐昆起得身来,梗着脖子,目光带着长期深居高位的威严和凛然,沉喝道:“刘积贤,本阁乃是国朝辅臣,何时是逆党?”
刘积贤冷声道:“齐阁老勾结燕王陈泽,谋害卫王,难道还不是逆党?”
刘积贤面色愈冷,沉喝一声,宛如春雷绽放,道:“来人,将齐昆拿下!”
“诺。”
周围的一众锦衣府卫应诺一声,近前,将齐昆的胳膊反剪,向着外间快步而去。
齐昆容色苍白,但声音当中仍是保持着镇定自若,开口道:“本阁要见卫王。”
刘积贤面容淡漠如霜,沉声道:“齐阁老稍安勿躁,一会儿就可见到王爷。”
少顷,贾珩在一众锦衣府卫的簇拥下,快步进入殿中。
赵翼迎上前去,唤了一声,面色恭谨,拱手说道:“卑职见过卫王。”
贾珩点了点头,伸手虚扶,说道:“赵阁老无需多礼。”
赵翼看了一眼贾珩身后的锦衣府卫,面色诧异了下,问道:“卫王,这是……”
赵翼倒没有什么心惊胆战,毕竟是贾珩妻族的亲家。
贾珩道:“燕王与齐昆两人相互勾结,意图谋害于我,现在燕王已经招供,齐昆在暗中为其所谋。”
齐昆面色倏变,出言争辩说道:“卫王,本阁何曾勾结燕王,谋害于你?”
贾珩面无表情,沉声道:“刘积贤,将燕王的供状递给齐阁老一观。”
刘积贤轻轻应了一声,然后从一旁的佥事手里拿过一份辞疏,递将给齐昆。
齐昆此刻一张面容苍白如纸,查看辞疏了一会儿,已然手足冰凉,分明哑口无言。
“齐阁老,白纸黑字,还要如何抵赖?”贾珩两道黛青浓眉之下,目光咄咄而闪,分明是冷喝一声。
齐昆这边厢,张了张嘴,分明是哑口无言。
贾珩冷声道:“来人,押齐昆至诏狱,严加讯问,不得有误!”
“是。”
一众锦衣府卫纷纷齐声称是,然后在一众内阁阁臣苍白无血色的神情中,押着齐昆离得殿中。
然而齐昆道:“卫王,你如此不忠不义,谋篡大汉社稷,难道不怕天罚吗?”
贾珩道:“孤辅政秉国,已有四载,呕心沥血,兢兢业业,岂是尔等可以妄加诋毁的?”
“来人,还不押下去!”
齐昆还欲再辩,却被几个锦衣府卫按着胳膊,架了出去。
林如海从一张桃红漆木条案之后起得身来,看向那蟒服青年,问道:“子钰,齐阁老那边儿,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贾珩冷声道:“不仅是齐昆,还有军机处的施尚书,彼等皆对我忌恨在心,先前联合燕王对孤设计加害,如今燕王已经招供。
林如海闻言,一时默然。
贾珩神色郑重道:“姑父,这段时间,内阁政务暂由你来代掌。”
齐昆在倒台之后,就算按照顺位,也应该是林如海担任内阁首辅。
如今的大汉已经进入乾德四年,国力蒸蒸日上,一副太平盛世模样,政务也更多是如火如荼的建设。
林如海点了点头,并没有出言推辞。
贾珩道:“那姑父先在内阁理事,我去一趟武英殿。”
林如海微微颔首,目送贾珩远去。
宫苑,武英殿——
文华殿当中正在发生的动静暂且还未传到武英殿,但殿中的氛围仍有几许怪异。
兵部尚书施杰一袭绯色官袍,落座在一张漆木条案之后,神情同样有些坐立不安。
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卫王的手段,既然抓捕了燕王陈泽,要不了多久,就会将他挖出来。
杭敏、石澍两人抬眸瞥了一眼施杰,心神同样有些不落定。
作为当年的楚党中人,杭敏和石澍两位兵部侍郎,自也对顶头上司的一些动作有所耳闻。
北静王水溶则是端起茶盅,轻轻抿了一口茶,看着几案上的兵书。
心头同样在思量着逮捕的燕王。
难道子钰真的已有代汉自立之心?
他作为大汉四大郡王之一,又当何去何从?
罢了,如今子钰已经掌控朝野内外的大全权,他还能怎么办、?
就在这时,却听得殿外传来阵阵嘈杂的脚步声,旋即,就可见那气度深凝的蟒服青年,在一众锦衣府卫的簇拥下,快步而来。
锦衣府卫悬在腰间的绣春刀,在日光照耀下,正是炽耀不停。
武英殿中的一众军机大臣,凝眸看向那蟒服青年,心神惊惧莫名。
施杰自也看到那蟒服青年,目中似是现出一丝慌乱之色。
军机大臣水溶道:“卫王,这是怎么了?”
谢再义面容深沉,咄咄而闪的虎目当中现出一抹了然之色。
军机处还同样有暗中支持燕王的逆党。
贾珩朝水溶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施杰,沉声说道:“施大人,你与燕王勾结,意图谋害于孤,可知孤之怒乎?”
其实,他与施杰在早期也算合作愉快的政治盟友,但随着时间递进,如双方终究因为政治理念的不同分道扬镳。
施杰面色倏然一白,口中叫屈不停,低声说道:“卫王,下官何曾有过此情?”
一颗心已经沉入谷底。
只怕今日就是舍生取义之事。
贾珩冷声道:“燕王陈泽已经招供,兵部尚书施杰暗中为其通风报信,联络京营将校士卒,意图在谋害于孤之后,扶持燕王复辟。”
此刻,兵部侍郎施杰脸上现出一抹慌乱之色,道:“卫王,下官是冤枉的。”
贾珩默然片刻,沉喝一声,说道:“来人,将施杰押进诏狱!严加讯问!”
“是。”两旁的锦衣府卫齐齐应着,然后如狼似虎一般,围在施杰身周,押着施杰向着诏狱而去。
贾珩剑眉挑了挑,转眸看向一旁的水溶,叮道:“水王爷,军机处的事务,暂时由你署理。”
水溶点了点头,道:“子钰放心,军机处一应枢务,断不会有什么差池。”
贾珩说完之后,目光逡巡过两位军机大臣石澍、杭敏两人,看向两张面如土色的脸,沉声说道:“施杰与燕王勾结一事,凡是有参与此事的司员,如可至锦衣府投案自首,坦白其罪,孤皆可酌情宽宥。”
杭敏和石澍二人算是人才,只因身是楚党,身不由己,贬谪之后,留待他登基,过个几年再行启用了。
说完之后,再不在殿中多作盘桓,在一众锦衣府卫的簇拥下,向着外间快步而去。
宫苑,坤宁宫
宋皇后一袭朱红凤凰刺绣广袖衣裙,静静落座在殿中,其人那张香肌玉肤的脸蛋儿上酡红生晕,一如玫瑰花瓣,明艳无端。
就在这时,贾珩进入殿中,向着宋皇后行了一礼,道:“
微臣见过娘娘。”
宋皇后柳眉秀丽如黛,见到来人,美眸柔和几许,柔声道:“卫王平身吧。”
说着,看向贾珩,问道:“子钰,前面的事儿都处置完了?”
贾珩点了点头,目光炯炯有神,低声说道:“已经查出了朝中为燕王陈泽通风报信的文臣、武将。”
宋皇后玉容倏变几许,问道:“不知是何人?”
贾珩沉声道:“内阁首辅齐昆,军机大臣施杰,以及京营若干将校,皆参与谋反之案。”
宋皇后翠丽如黛的柳眉弯弯一如月牙儿,晶莹剔透的美眸犹如凝露地看向那蟒服青年,低声道:“那将这些人下狱之后,朝政方面,由何人接掌?”
贾珩默然片刻,道:“内阁改由次辅林如海接任,领班军机大臣则由北静王水溶暂代。”
之所以没有用谢再义,也是更为广阔地团结其他势力,寻求一致认同。
宋皇后旋即,也不多说其他,道:“那之后……怎么说?”
贾珩道:“先这样两三年。”
而后,尚且需要他慢慢调整,不可能说刚刚逼死燕王陈泽,然后他紧接着篡位。
那岂不是说明燕王陈泽等人就是正义的?
况且诸省督抚还有地方府县的官长,他仍需要调整。
宋皇后轻轻应了一声是,忽而想起一事,道:“容妃那边儿,你最好也留意一下,她这几天派人召咸宁入宫,似乎想要为陈泽求情。”
贾珩点了点头,默然片刻,道:“我会的。”
宋皇后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好端端的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毕竟是多年的姐妹。
贾珩道:“但凡改朝换代,少不了这等与前朝余孽争锋之事,不可避免。”
宋皇后闻言,美眸嗔白了一眼那蟒服青年,道:“按你的说法,本宫和洛儿也是前朝余孽了?”
贾珩道:“你看你,这是在胡说什么呢。”
宋皇后秀美、挺直的琼鼻似是轻轻腻哼一声,也不多说其他,那张雪颜玉肤的脸蛋儿两侧氤氲起两朵彤彤红霞。
她如今已经是年近五旬的人了,这人还如此馋着她的身子。
丽人晶莹剔透的芳心当中似是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欣喜和甜蜜,白腻如雪的脸蛋儿两侧红若玫瑰花瓣。
两人说话之间,同样在一块儿腻了一会儿。
宋皇后凝眸看向那蟒服青年,低声道:“好了,别闹着了,咸宁那边儿怎么样?”
贾珩道:“咸宁其实还好,不过终究因为陈泽的事儿,要伤心一阵子。”
咸宁了他的孩子,从本质上来说,她们现在才是一家人。
如今的大汉,蒸汽机已经在改进,官道也在整修,一派欣欣向荣,国力突飞猛进的样子,随着国力日渐强,他在整个天下的威望也抓紧上升。
宋皇后道:“只能留待时间消磨了。”
她又何尝不是?她的儿子同样是英年早逝,她用了好几年才从悲痛当中走出来。
宫苑,福宁宫
端容贵妃一袭朱红凤凰刺绣的衣裙,一头馥郁秀发乌青茂密,而两道柳叶黛眉之下,晶莹剔透的美眸柔润如水。
丽人这会儿心头已是担忧不胜,丽人美眸凝睇含情,望着从外间而来的女官,道:“可是派人去了长公主府上?”
那女官轻声回道:“回娘娘,已经打发了两拨人过去。”
端容贵妃粉唇微启,低声说道:“来人,再派人过去看看。”
那女官这边厢,向那女官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快步向着外间而去。
然而,那女官刚刚来到殿门口,见到那身形英武、挺拔的蟒服青年,面容威严凛然,自带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
“卫王。”那女官见得来人,连忙吓得跪将下来,清泠悦耳的声音当中,可谓惊惶不已。
贾珩点了点头,低声说道:“起来吧。”
“是,王爷。”说话之间,那年轻女官道了一声谢,而后起得身来。
在端容贵妃翠丽如黛的柳眉挑了挑,凝视的目光当中,贾珩快步进入厅堂之中,问道:“容妃娘娘别来无恙?”
端容贵妃香肌玉肤的白腻脸蛋儿上笼起几许怒意,娇叱道:“贾子钰,你还有脸过来?”
贾珩道:“娘娘,朝堂之中为燕王通风报信的文臣武将,已经被我拿捕下来。”
端容贵妃闻听此言,那张白腻如雪的脸蛋儿苍白如纸,心头已经震惧到了极致。
泽儿难道已经招供了?
端容贵妃身为陈泽母妃,自是知晓陈泽幕后的筹划,知道陈泽之所以敢起事,还是因为有朝堂重臣的暗中支持。
贾珩沉声道:“容妃娘娘,燕王陈泽谋反之事,罪证确凿,根据我大汉律法,当处以极刑才是!”
端容贵妃心头惊惧莫名,抬起青丝如瀑的螓首之时,已经对贾珩怒目而视。
贾珩冷声道:“娘娘不要再派人去求咸宁了,咸宁这些年对陈泽已经仁至义尽了。”
他对容妃母子同样已经仁至义尽。
端容贵妃那张香肌玉肤的脸蛋儿分明苍白如纸,清叱说道:“贾子钰,你当真要斩尽杀绝!?”
贾珩斜飞入鬓的剑眉挑了挑,面容淡漠如霜,反唇相讥道:“娘娘,燕王何尝不是?”
端容贵妃那张白腻如雪的玉容苍白如纸,丰腴款款的娇躯僵了僵,心神当中涌起担忧之色。
贾珩面容淡漠如霜,说道:“娘娘接下来,还是好好想想吧。”
嗯,时不时间过来逗一下,倒也是一桩趣事。
说着,也不在府中多作盘桓,快步离得殿中,打算去看一看甄晴和柳妃。
而福宁宫之中,端容贵妃那张白腻如雪的玉容惨白一片,心头涌起无尽愤恨之意。
贾子钰,怎么能这般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