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一炷香以前。
“那道人刚走?”
回到府中的女子一挑眉。
李忠点点头:
“是的,按照小姐的吩咐,守初道长听到小姐的嘱托后,并没什么明显的抗拒之意,反倒很客气的表示知晓了后,就离开了。”
女子听到这话,沉默了一息后,
忽然哑然失笑:
“看来……得用点手段了啊。”
听到这话,李忠一愣:
“手段?……小姐要……对守初道长用手段?”
“他不听话,我为何不能用手段?”
李忠本来心里还琢磨人家守初道长不挺客气的么?怎么就不听话了?
可这话还没说,忽然就想起来了夕岁时,薛如龙与小姐赔罪时的话语:
“大人,我真劝了。谁知这道人表面答应,结果一不留神就从我身边溜走了!他会禹步,我若真强留,在那日的情形便会被视作谋反……”
这个守初道长……牛鼻子不会是在应付老夫吧!?
你好大的胆子!!
正想着,忽然就听外面一阵拍门声。
他赶紧收拢了心神,前往开门,门外是个灰衣汉子,对着李忠一拱手:
“忠叔,那位守初道长已到右骁卫将军府,右骁卫将军家二公子亲自出门来迎接的。”
点点头,吩咐下去继续监视后,他便回来把这消息告诉了小姐。
而女子在听到这话后,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瞬间起身:
“备车!”
“……啊?”
看着有些愕然的老管家,女子也不解释,直接往外走。
只是一边走,
一边对李忠来了一句:
“我犯了个错……忠叔,你先行一步,
去找老二,告诉他……算了,来不及了,
你先走,
无论如何,让老二不要和他起冲突!”
“是!”
香山。
静修之中的玄素宁忽然感觉到了一丝河水的不协调。
瞬间,她睁开了眼眸。
眼底是一抹疑惑。
一共就四条鱼的河流内,另外三条鱼都察觉到了那一尾小鱼的不对劲。
那股在河水之中强行凝固自身时间的“速度”,与修炼时那顺时间而流的“速度”截然不同。
并非在修炼。
那么……问题来了。
没在修炼,守初在干嘛?
玄素宁先是疑惑,可马上就想到了一件事……
难道是……
她目光缓缓转冷。
李禾……李秀宁。怎么?软的不行,来硬的了?
你真当我的徒弟……是你想捏,就能捏的!?
感受着那条小鱼“挣扎”的方向,她一步踏出,已是香山脚下。
再起一步,残留荧光点点,人已消失在月光之中。
右骁卫将军府。
偏院。
当一切成为定局时……
他们来得及么?
根本来不及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说时用心,可用时却只是刹那!
眼瞧匕首直刺肚腹,野兽冲出牢笼!
但也就是这一刹那!
所有人心底是一声叹息。
有绰约风姿的绝世佳人,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场内,
与停摆的时光中,把手温柔的搭在了道士的肩头。
李臻只觉得灵台忽然一模糊,
原本维持着自身的时间被一股更为庞大的精神所笼罩。
另一只鱼,把他吞到了肚子里。
也是这只鱼,把天地间的时光全部都静止了下来。
手持那拂尘摇光,女道人看着场中的一切,从那快抵达肚腹的匕首,到那与自己友人如出一辙的烈焰,再到那面目非人的野兽时……她微微皱了下眉头,但却一片淡漠没有理会。
最后,目光落到了那冲天而起的金光之中。
眯起了眼睛。
感受着金光中那几乎毫无保留的赤诚。
眼底的那一片淡漠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喜悦与欣慰。
拿开了拍在弟子肩头上的手,轻轻的点在了虚空之中。
从院门口发出猛虎一般的怒吼,朝着李世民赶去的李忠仍然停留在原地,做出了奔袭的姿势。
可未来的李忠却已经在“现在”,出现于李世民的身前,替他用手刀切开了那一把雾气短剑。
踏月而来,唱喏佛号的僧人单手还未展开,可一顶金钵已经倒扣在了那少年周身。
不过,金钵与金光相遇,如雪遇火,同样消散了一小半。
见状,玄素宁手指又点在了虚空之上。
时间长河之中,那尾大鱼摆动着尾鳍,看着金钵一点点的恢复成与金光初遇时的完整后,她又直接一抹,把弟子铺展的金光消逝的未来拿了过来。
过去、现在、未来。
三位一体的时间长河被拆分,剪辑,拼接,最后在或湛兮或存兮的似是而非中,化作了最真实的存在。
接着,似乎含够了,大鱼把小鱼给吐了出来。
在李臻无语的想要说些什么之时,玄素宁对其摇了摇头,身子再次消失,出现时,已经抵达了右骁卫将军府门口那刚刚赶到的女子车前。
接着。
河水决堤,光阴重新流转。
“南无波罗揭谛三哆耶……”
天空之上,玄奘看着自己咒还没念完,可场中却已经出现的金钵一愣。
口中虎吼的李忠脚步一顿。
中年将领看着那袭向儿子的雾影一個趔趄,最后,是那困在钵盂之中的野兽发出了的嚎叫!
嚎叫声中,没了金光的制约,那金钵与血气冲撞刹那,那传承自菩提禅院百余年的钟声顿时从金钵之中响起。
“咚!!!”
毫无理智的野兽忽然一愣……
眼底的血红如同潮水一般,跟随钟声开始褪去。
理智重新回归了。
场中局面一下就解开了。
飘飞衣袖的僧人轻飘飘的落到了李臻身边,眼底是一抹不解,盯着皱眉却再无动作的道人,单手一礼:
“阿弥陀佛,道长。”
“和尚你……怎么来了?”
李臻同样有些发愣,但更愣神的是对方那一口还在李元霸身上扣着的金钵。
金钵所发出的钟声犹在耳畔,那种……如同洗涤心神一般肃穆的意味,让他忽然对菩提禅院起了好奇心。
这……感觉好厉害啊。
不过这念头并未持续多久,因为院门方向那个中年将领走进来后,看着眼前的阵仗,眉头紧皱的开了口:
“老二老三,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这话,李世民眼底还有着一份后怕。
大意了!
这道士好生邪门!
那一把剑……如果不是自己看见了,甚至都感应不到任何气机!
真的大意了!
好险……
带着这份余悸,当他看到了跑到半路同样停下来了的李忠时,眼底立刻涌现出了喜悦,但被隐藏的很好。
表面就如同不认识一般,对皱眉的爹爹说道:
“爹……我们在切磋。”
李渊信么?
他信才有鬼。
可看着那看到自己后,眼里全是不安的三儿子,又看着那眉头紧皱的陌生道士,和那个比道士俊秀许多的僧人……
道士是谁,他不知。
可那僧人如此年轻,就能把菩提禅院那响当当的招牌,号称盛世间苦海,渡一切苦难的紫金钵盂使的如此出神入化,把陷入疯魔状态的元霸身上的戾气全部化解……加上面容俊美近妖的模样……
应该就是渡厄神僧的那位亲传弟子玄奘了吧?
他为何在这?
看那样子……似乎是在帮这个道士?
和尚帮道士?
什么道理?
他有些不解。
不过,虽然不明白,却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听到了儿子的话后,中年将领眼睛一瞪:
“胡闹!这府邸一草一木皆是陛下赏赐!怎能容你们随意损毁!?切磋?要切磋出城找个没人的地方切磋!今夜写下请罪奏折,明日与我一同给陛下请罪!!”
“……是。孩儿之错了,请爹爹原谅。”
李世民的回答并没有引起李渊的回应,反倒是看向了玄奘那边:
“不知玄奘大师深夜来此,倒是让本将有失远迎了,希望大师不要怪罪。”
“南无阿弥陀佛。”
玄奘赶紧双手合十一礼:
“将军言重了。贫僧与守初道长乃至交好友,贵府又在寺院旁边,感知到了友人忽至,心中喜悦,故忽然到来。妄李将军莫要怪罪贫僧与友人才好。”
俩人这话在李臻听来,纯粹是顺嘴胡咧咧。
可李臻却不得不承认……
李渊是个有东西的。
三两句话,把战斗变成了切磋,又把损毁的战场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接着以一道请罪奏折把自己的二儿子和三儿子摘了出去后,最后给玄奘和自己一个台阶下……
明日递交请罪奏折,这件事就变成了陛下的事情。
按照道理来讲,一个臣子家里的事情陛下不用管,不然……杨广肯定得过劳死。但只要把这件事上升到这种高度,那么今天无论别人想做什么……都要等陛下做出决断后才能继续。
否则……便是逾越。
而给玄奘递话,让来“拉偏架”的玄奘把自己在给拉走……
整件事几乎可以说,之前闹出来的动静都能得到解释。
不管以后如何,眼下……先把李家给直接摘出去了,明日奏折一上,也不会落人口实。
伴随着今天李世民在他心里印象的颠覆,李渊也从李臻心里那种“没你儿子你夺个锤子天下”的狗屎运,变成了一个心思绝不简单之辈。
而就在他思付时,忽然,门口一声咳嗽。
“咳咳。”
伴随着咳嗽,头戴斗笠的女子被友人搀扶着,走进了院门。
进门第一句话:
“守初道士,我是让你来这里讲经,谁让你和人切磋比武了?……还不赶紧给右骁卫将军赔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