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岛乌龙茶,一年采摘四次,分春,夏,秋,冬四类,秋茶品质最高,春茶最易变质,做茶行的公司虽不用种茶,但需按时向茶农收购茶叶,监督萎凋,炒青,晾晒等工序,必须派人专门在产地驻守。
南投县本是靠近天道盟的地盘,西北帮一击而中,义海公司三间茶行,两间果栏都被扫的干干净净。
“长毛哥,南投出事了。”堂口小弟“大面神”快步跑进厅堂,面色愠色,抱拳喊道:“西北帮七十几人直接动手,南投二十四个兄弟六死,十八伤,这个仇一个要报啊!”
“扑你阿母,这些台南仔竟然敢抢先动手。”豪哥坐在位置上,一拳砸在茶几桌面,震得茶碗叮当作响,长毛仔纂紧拳头,沉声说道:“这个仇让杨灯魁拿命还!”
“大佬,杨灯魁的踪迹找到了。”山猴林开车抵达公司门外,连忙推车下门,快步走进厅堂,焦急道:“中午,西南帮的二号人物青冥牛带了一千多号兄弟赶到台北,现在都住在西北帮的娱乐公司当中。”
“下午两点,青冥牛住进桃园大饭店,杨灯魁很可能也在桃园大饭店内。”
长毛仔一甩头,望向李成豪道:“看来杨灯魁一大早就收到程永河被毙的消息,是故意派人在台南挑衅我们。”
“管他是在桃园大饭店,还是在伪总统府,给我安排两挺机枪!”
“我都能杀进去!”
李成豪挑着一根牙签,语气不屑的说道。
“豪哥!”
“你要打伪总统府?”长毛仔大惊失色。
“这可万万不行。”他解释道:“就连桃园饭店都不可以乱动。”
“为乜呀!”李成豪语气不屑。
“青冥牛带着一千多号兄弟能半天就到台北,肯定是前一晚就做好准备,若我们早上就派人去扫西北帮在台北的公司,做事到一半就要被青冥牛给围了。”
义海堂口在台北只有五百多骨干,千名员工,西北帮在台南却是打仔超三千,帮会过两万,实力悬殊。
杨灯魁敢在台岛上跟和义海开战,便是依仗其根深蒂固的本土势力,“一清专案”的严肃环境下,更不信和义海敢派大量人马过海。
来多少都是送给台岛警厅立功,损失的每一个人都会被押金绿岛,可跟在香江本土是两种待遇。
这种拿本土力量去填飞地堂口的事情,他相信和义海的人做不出来,顶多派一小队精兵出来做事。
大家都是聪明人肯定能看清局势,各也有各的算盘,利益,底气,就看兄弟们够不够搏命。
有没有脑子了!
长毛仔继续说道:“说不定,青冥牛住进桃园饭店也是一个幌子,早已联系好警察厅准备做事,我们的人一冲进桃园饭店,整个饭店里都是警察,到时跑都没地方跑,绝对不能乱动啊!”
长毛仔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若是二路元帅带人出事,拼掉整个台北堂口也要把李成豪给捞出来。
他跟李成豪个人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是和义海二路元帅折在台岛,等于是把义海的脸面撕下。
台北堂口的利益,未来与之相比真的微不足道,李成豪却惦记着一切事情自己来扛,尽量别动用台北堂口给敌人机会。
李成豪面色难看,咒骂道:“差点忘记这里是敌占区了,丢雷老母,又是一个以武拒统的家伙。”
“那怎么办?”李成豪绝对没有被动挨打的习惯,长毛仔沉思片刻,开口道:“我有两个兄弟已经是通缉犯,让他们进桃园酒店试试水。”
李成豪目光一凝:“人够机灵吗?”
“够,没有警察也能看看西北帮的情况,人也值得信任。在香江是吃了义海几年的饭,宁死也不会投台南仔的。”长毛仔道。
李成豪大手一挥,竟有股大将之气:“给兄弟们发安家费,事情办好我扶他上位!”
“是!”
“豪哥!”
长毛仔让人去联系两个“死士”前来,亲自接过二路元帅,接了安家费,得了许诺,乔装打扮前往桃园饭店。
江湖纷争中敢打敢杀的烂仔很多,把命丢在街头的人却更不少,但是一个社团内愿意充作死士者,极其罕见。
一名死士用的好,效果不亚于一枚导弹,两名兄弟若非本就是和义海的成员,一家七口有五个在和义海的子公司开工,一样也很难保证是否会临时叛变,而现在他们只要但凡还有点人性,就不敢背叛和义海。
别的不说,一家七口五个人失业,带来的后果极其可怕,遑论,五人的工作都很体面,薪水不低。
台北。
万华区,一座别墅。
一位穿着西装,戴着手表,气质彪悍的人影,正跪在一张蒲团前,五体投地,连叩三下,高喊道:“龙海大师,万寿无疆!”
“神迹!”
“神迹啊!”
房间里,一百多名女信徒都是满脸崇拜,一脸虔诚的高呼敬仰。
一名留着光头,顶受戒疤,飘在空中的大师,一手捏着拈花指,一手结禅定印,面带微笑坐在一张蒲团上,披着一件老旧的袈裟,卖相倒是极佳。
龙海大师含笑望着一班信徒,出声说道:“人活在世界上,每多一天,就多生出一分罪孽。”
“人本无罪,人心有罪。”
“准备了五十份净水,喝之,可解罪孽。”
房间里,亮起八十年代的彩光灯,地面喷出氮气。
一切具有年代感的装备。
却使得信徒们面色庄重,神态肃穆的再度叩首。
“多谢大师!”
一名小沙弥双手合十,站在莲花灯台下,朗声说道:“大师每日法力有限,捐功德款,前五十名者可获一分净水。”
一张桌案前,摆着一个大大的功德箱,功德箱前是五十个白碗,碗里盛着清澈的白水。
西装男人率先向前两步,掏出一叠五万台币,塞进功德箱内。
“多谢大师。”
他双手合什。
赫然就是杨灯魁,杨灯魁根本不在桃园饭店,而是前来参与一次宗教集会,台岛因为当局败站,众多溃兵涌入民间,民间泛滥着一股反战,厌世情绪,民众更是失去精神支柱。
人人都知他们败了,人人都知他们是错,可嘴上却绝不承认。
更不可以承认!
这就导致当局宗教文化管理松散,各路宗教组织泛滥。
这些组织都应被打为邪教,却在各方利益,平衡下大行其道。
龙海大师的太主道就是其中之一,以宣扬人性天生有罪,需要佛祖解救的歪理邪说蛊惑市民,大肆敛财。
杨灯魁给台上的大师使了一个眼神,转身走进一条长廊,抵达别墅的后院,几名保镖带枪跟随。
大师屁股下的蒲团缓缓落下,一卷袈裟,很有风度的转身跟上,一队西装枪手把门打开,待到龙海大师走进大门,重新闭拢。
杨灯魁靠在沙发上,点起一支雪茄,手掌搭着扶手,再无半点先前虔诚崇拜的姿态,颐指气使的说道:“上次给台北警察第一局,肖局长送的献金,到账没?”
陈性脱掉袈裟,露出一件衬衫,小跑着拿来烟灰缸,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谄媚道:“杨老板,那两百万都送过去了。”
杨灯魁是一个非常聪明的江湖大佬,自从出狱之后就想清了。要发达,靠上面的江湖大佬顶不住,必须结实官面上的人物,上面的江湖大佬只会压你,跟官面上的人却是互相利用。
恰好,他在监狱里结招摇招摇撞骗,被人举报入狱的“龙海大师”陈性,陈性其人也有几分小把戏,可以表现空手变蛇,隔空打牛,凌空讲经等……他又是给陈性做宣传,又是拍录影带,将龙海包装成一个台北著名大师,先是通过大师进行洗钱,后来则承担起专门为他输送献金的职责。
杨灯魁就是靠着这一招迅速做大,利用电视频道开博彩业,在一清风暴中照样屹立不倒。
而他们洗脑信徒有特定的方式,专选文化不高的中年妇女,每次讲经大会里的男信徒,全部都是“太主道”请来的临时演员,刚入门的女信徒还会被“小班”洗脑,除了她之外全是演员。
渐渐的,太主道洗脑的信徒越来越多,有些女信徒带着女儿入教,太主道里开始有年轻的女性资源。
那些中年妇女在散尽家财后,要么进窑子继续赚功德款,要么就是真正加入教会,开始骗人,拉人。
信到最后,不得不信!
陈性在口袋里掏出一叠台币,双手奉上,笑道:“杨老板,这是你刚刚的五万块钱,如数奉还。”
“剩下的,三七分,你七,我三。”
杨灯魁眼神瞥向他,接过台币放回钱包里:“打我账户上就行,另外,我要在你这里小住两天,你安排一下。”
陈性面色讷讷,似有些为难,杨灯魁瞪他一眼:“怎么?”
“不行吗!”
“可以,可以。”陈性连忙答应,杨灯魁随口问道:“那次死的那个小妹妹处理干净了?”
“处理好了,处理好了。”陈性脸色有点难看:“都丢进炉子里烧了。”
“做的干净就好。”杨灯魁点点头。
陈性斗胆说道:“杨老板,这回能不能不要那么过火,起码别用药是不是……”
杨灯魁站起身,蹬出皮鞋,一脚踹翻陈性的沙发,望着狼狈倒地的大师骂道:“你TM还敢来管我?”
“你不过是我养的一天狗而已,我要是不开心,随时都可以送你去见佛祖,让你徒弟来当大师。”
陈性爬到杨灯魁脚边,四肢着地,连莲叩首:“对不起,杨老板,对不起,杨老板……”
王耀皇。
如今港台当红女星王祖苋的父亲,他是当年台岛年轻的省队球手,退役后开始经商,跟江湖中人有点关系,前两年还帮龙海大师做过宣传。
他特意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叮叮叮。”
“叮叮叮。”
办公室里的座机响起。
杨灯魁瞥了他一眼:“去接!”
王耀皇也想立个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