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亲征,大胜凯旋,惯例该有一系列盛大的庆功仪式。如献捷太庙、百官朝贺、大宴群臣、封赏功臣等等。
然而此次天子凯旋的气氛大不寻常。
献捷太庙有。
天子回宫,与太后母女相见,倾诉别情、其乐融融一番,便与太后盛装前往太庙告捷,将斩获的蛮汗、巫蛮、妖兵头骨,以及蛮汗大纛、巨刀、金甲等战利品贡于太庙。
参与献捷太庙的,只有公主、倪昆、苏荔等真正的功臣。
就连张威、师琪、偃师等,乃至战功卓著的陷阵营都有代表参加,却完全没有理会百官、勋贵乃至宗亲。
百官朝贺没有。大宴群臣也没有,天子只赏了陷阵营酒宴。
至于封赏功臣,陷阵营官兵自是人人有份。但惯例在大胜之后,哪怕没有功劳苦劳,也可趁着天子高兴,跟着沾点光的禁军、兵部、丞相等,则完全没有得到任何封赏。
而功劳最大的倪昆,天子暂时并未宣布对他的封赏,要在大朝会那天,当众宣读旨意。
百官、勋贵对此早有预料,亦在私下串连准备,要集体陈情,再来硬顶天子一回。
总之天子凯旋,京师官场的氛围却甚是怪异,跟打了大败仗似的。
民间反应倒是热烈。
天子带队进城那天,百姓自发欢迎,山呼万岁,鲜花如雨。每个陷阵营将士,都落了一身的花瓣,手里被塞了好些京师姑娘们的丝绢、手帕。
对于自发欢迎的百姓,天子也没有像对待百官勋贵那般冷漠,频频微笑挥手,回应百姓欢呼,大赚了一波民心。
回京当晚,栖凰楼顶层。
与天子、太后、公主共进了一场私宴的倪昆,正待告辞,天子挽留道:
“倪昆,我意将我从前的公主府,封赏给你做国师府。不过还需要一段时日,才能收拾妥当。在此之前,你不如就住在栖凰楼?反正这里有的是房间。”
倪昆微微一怔,婉拒道:
“陛下好意,倪某心领。不过栖凰楼乃天子宫阙,臣子留宿,于礼不合。”
天子不以为然:
“怎么就于礼不合啦?炼气士时代,皇家炼气士们,可多的是住在栖凰楼里的。”
那是因为炼气士时代,有举世无敌的大周太祖坐镇栖凰楼,不怕有人乱来。
现在嘛,举世无敌的我,若要乱来,谁能阻挡?
倪昆心里好笑,仍是婉拒:
“陛下好意心领,但我若住在栖凰楼,修炼方面颇有些不方便。所以在搬进国师府之前,还是继续住在公主府中吧。”
什么修炼不方便?
我看你是觉得住在我这栖凰楼里,不方便你跟姑姑、苏荔、师琪她们亲热!
天子撇着嘴角,心中暗忖。
她虽不知道倪昆修行的底细,却早就知道自家姑姑与倪昆的关系,还亲眼看到过刺激的场面。连苏荔、师琪与倪昆的关系,她也清楚得很。
毕竟行军途中,早起练功之时,她可是常常看到苏荔、师琪与自家姑姑先后从倪昆帐中出来。
身为皇帝,她倒没觉得倪昆这样有什么不对——她父皇在继承皇位之前,就是有名的酒色皇子,为君之后,皇后之下,有封号的后宫佳丽足有上百人。
倪昆这么有本事,只有三个女人,已经算是很克制了。
当然,姑姑可是大长公主,以姑姑的身份,与其他女子共侍倪昆,确实有些于礼不合。
可同样因为姑姑乃是大长公主,只要她喜欢,那也是想怎么玩都可以,小皇帝也不好说些什么。
天子知道倪昆不想呆在皇宫,受到拘束。
可北疆往返这两月,她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倪昆,又因倪昆为她所做的一切,对倪昆依赖极深,一想到倪昆住进公主府,那除非她也跟过去,否则便不能像此前一样,随时都可以见到倪昆,天子心里就有点空落落的。
“倪昆,你就住在栖凰楼里嘛。若你觉得一个人住着不习惯,那朕身边的秘卫也好,禁卫也罢,你看上谁了,尽管说。一个两个也好,十个八个也罢,朕都派去服侍你!”
为挽留倪昆,天子连这种话都说出口了,直臊得旁边服侍的秘卫、禁卫姑娘们满脸通红,个个拿眼去瞅倪昆。
公主则是满脸愕然,与同样震惊的太后对视一眼,出言道:
“陛下,此事不妥……”
倪昆更是皱起眉头,缓缓说道:
“陛下,虽秘卫、禁卫们性命都属于皇家,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多尊重一下她们,不要将她们当作货物,轻言许人,送来送去。陛下可以体恤百姓,难道却不能体贴身边人?”
天子一呆,委屈巴巴地说道:
“可是,我这也并不算不尊重她们呀。我看得出来,她们都挺喜欢你的,若能被派去服侍你,她们不知道有多开心呢。我,我这是成全她们……”
倪昆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就算陛下是出于好意,但你那种说法,就已经是不尊重人了。我知世俗天下,皇帝至高无上,口含天宪,言出法随。陛下从前常挂在嘴边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本来就是天子的权力。只要能承受代价,天子也确实可以为所欲为。但我还是希望,陛下能做得更好些。毕竟,你是得到了我倪昆认可的大周天子。”
小皇帝紧抿着樱唇,鼻子有些发酸,起身对着倪昆一礼:
“国师教诲,凰玖记下了。”
“很好。”倪昆点点头,起身道:“那我这便告退了。天子早些休息。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参赞的,遣人去公主府寻我便是。”
说完施了一礼,搀起长乐公主手儿,与公主退了出去。
天子定定瞧着倪昆与公主的背影,直到二人背影远去,彻底消失于她眼帘,她方才怅然若失地收回视线。
知女莫若母,太后虽然沉睡七年,一觉醒来,当年的小不点公主,已经长成了少女天子,可毕竟母女连心,太后观天子神情,若有所觉地微一颔首,挥退殿中侍女、禁卫,只留秘卫把守门禁,之后低声问道:
“玖儿,你是不是喜欢上倪昆了?”
“啊?”天子一呆,吃吃道:“母后你,你乱说什么呀!倪昆是姑姑的男人,我怎么能喜欢上他?”
矢口否认之时,眼神却一阵飘忽慌乱,耳朵都微微发红。
太后抓起天子小手,握在掌心,轻叹道:
“你啊,虽做了天子,可终究年幼,城府太浅,说的竟是‘我怎么能’,而不是‘我怎么会’……尤其还特意加了个前提:倪昆是姑姑的男人。”
天子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道:
“母后你别乱说啊,我,我对倪昆,就是,就是因为他擎天保驾,战功赫赫……就连救出母后,也是倪昆的功劳……那冒充了母后七年的江踏月,全是看倪昆的面子才……”
“唉。”太后叹息一声,轻拍着天子手背,道:“慌什么,母后又不是指责你。你喜欢倪昆又不是错。你是周天子,无论想要哪个男人,都只是一句话的事。就算倪昆并非凡人,可堂堂周天子,神凰血脉,难道还配不上他么?”
若倪昆在此,听到太后的话,就会知道,此前时常把“我是皇帝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挂在嘴边的少女天子,究竟是像谁了。
先帝为君之前,虽然花天酒地,纵情声色,乃是有名的酒色皇子,但秉性其实相当仁厚,并非那种为所欲为的性子,从不祸害良家,只在青楼流连,并且总是给足赏银。
倒是太后,看着温婉娴静,一颦一笑都有温暖人心的魅力,也确实有母仪天下的威仪,为皇后时也从未做过任何逾矩出格之事,在朝野之中口碑极佳,但本性嘛……
只能说,小皇帝不愧是她的女儿。
“诶?”天子一呆:“母后你的意思是……”
“喜欢他,就直白告诉他。”太后含笑看着天子,鼓励道:“对倪昆,自然不能像对待普通男人一样,想要就一道旨意下去,召他来伺候你。可是,你堂堂周天子,亲口对他说你喜欢他,难道他还会拒绝不成?”
天子脸儿羞得通红,眼里快要滴出水来,弱弱说道:
“可,可他是姑姑的男人……”
“那又如何?”太后笑了笑:“长乐那么宠你,难道还会介意?倪昆也说了,做皇帝的,本来就是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只要自己喜欢,为所欲为,有何不可?”
天子羞羞道:“母后,哪有你这么教女儿的……你不想我做个好皇帝么?”
“你的性子呀,与母后少时一模一样,若不经磨砺,无人管束,怕真会变得肆无忌惮、无法无天。母后自然想你做个好皇帝,你能听倪昆劝谏,母后也很欣慰。可正因你服倪昆,母后才会鼓励你,要你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
太后拉着天子的手,微笑道:
“再说啦,你喜欢谁,想要谁,与你要做个好皇帝,也并无冲突不是?母后可不希望你因迟疑而错过。母后希望你在做个好皇帝的同时,也能好好对待自己,这样你将来,才不会后悔。”
亲娘的鼓励,让小皇帝心中胆气豪生,有种立马叫人给倪昆传旨,召他回来的冲动。
“陛下口谕,召国师倪昆速回栖凰楼侍寝!”
小皇帝想象着倪昆接旨之后,火速回来,然后抱着自己前往浴室,先服侍自己沐浴,再之后……
想到偶尔翻到的,那些皇家秘藏小册子里的画面,皇帝陛下一时又是脸红羞涩,又是激动得发抖,气势十足地开口唤道:“德一!”
“陛下!”德一几步来到皇帝面前,拱手听旨。
“传朕口谕!命倪昆……”
小皇帝润了润嗓子,正要继续说下去,与德一平静的目光一对,心里的勇气,顿时像是见到阳光的积雪一般飞快消融,气势飞快衰退,声音也越来越低:
“命倪昆,嗯,叫他……嗯,嘱咐他,吃好睡好,养精蓄锐,别忘了三天后的大朝会。到时,嗯,到时朕将当庭强推旨意,定要封他做国师。还要当庭历数韩思远罪状……总之,你就这么跟他说吧。”
说到最后,小皇帝嘟起嘴巴,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
德一强忍笑意,面无表情恭声应诺,大步退了出去。
德一退下后。
天子垮着小脸,看着太后:
“母后,我是不是很没用?”
太后笑了笑:
“不必急于一时。封倪昆为国师之后,你再邀他来宫中饮宴,母后帮你旁敲侧击一番。”
“嗯……”
德一领了天子口谕,脱离小皇帝、太后视野之后,嘴角蓦地微微翘起,浮出一抹压抑不住的笑意——太后与天子的对话,以她耳力,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太后的说法,她其实也是赞同的。天子嘛,想要谁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哪怕要的是倪昆,以堂堂大周天子的身份,向他开口表白,倪昆难道还会推拒?
之前德一还以为,小皇帝真敢开口,让她传旨叫倪昆回来侍寝呢。
可没有想到,小皇帝到底还是怂了。
“说到底,还是国师威严太重,天子也不敢造次啊。”
德一心中感慨着,也不坐那慢腾腾的悬梯,直接施展身法,走楼梯下去。
下了栖凰楼,快步赶上坐悬梯下来,到这时也没走多远的倪昆、公主,上前揖道:
“国师,公主。陛下有口谕……”
将皇帝嘱咐的话说了一遍,德一严肃地冲倪昆、公主一拱手,转身回去,留下公主、倪昆面面相觑。
“就为这么一番话,特意派德一赶过来……”倪昆看着公主,摇头笑道:“你这皇帝侄女,有时候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也许是担心三天后的大朝会上,反对的人太多,天子心中有些不安?”长乐公主猜测道:“天子虽然已经下定决心,可真个与群臣翻脸,到时候朝廷可能会停摆……”
群臣若要集体对抗天子,最好的手段,就是不做事,不配合。
什么事情都不做,天子的任何旨意都不配合,令朝廷彻底停摆,让天子明白,天子纵然武力威压天下,可治国还是得靠他们。
天子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她就不可能把偌大天下,所有的事情全都处置妥当。
天子的治国之策再好,也得有人从朝廷到地方地一一推行下去。
无人执行,政令不出京师,天下无敌的天子又能如何?
照样只是孤家寡人。
所以只要群臣团结一致,天子便拿他们无可奈何——天下愿意做官的人的确多的很,可一时之间,天子上哪儿找那么多熟悉中枢政务的官员代替?
就算强行找到足够的人手顶差,可汇总了全天下大事要事的中枢政务,岂是毫无经验的新丁,急切之间就能上手的?
而地方上的官员,又有多少,与京官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乃至是他们的门生故吏?
紧急抓来的新丁们,摆得平地方上的官员们么?
到时候只怕是做得越多,错得越多,不知会惹出多大的乱子,甚至闹得天下大乱都有可能。
“还有一年。”倪昆淡淡道。
“什么?”长乐公主不解。
“一年之后,灵机复苏。”倪昆缓缓说道:
“与群臣翻脸,朝廷停摆?小事。地方不配合,故意歪曲天子政令?小事。就算血洗京师,哪怕天下皆反,与灵机复苏之后,必然发生的大乱相比,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天子再怎么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一年之后,都免不了天下大乱。届时大周不会再一家独大,如今归属大周统治的各州郡,将来不知有多少要被其它势力占据。
“在我看来,天子若想将大周延续下去,乃至如大周太祖之愿,建起人间仙朝,免不了要重打一回天下。
“所以,只要能在灵机复苏之前,理顺京畿,拥有一块稳固的根基,以备灵机复苏之劫,便已经是大胜。”
长乐公主纤眉紧锁:
“事情真会严重到这等程度?”
倪昆一点头:
“必然会如此严重。就算你我,在这一年之中,修为突飞猛进,灵机复苏之后,短时间内,恐怕也只能帮天子稳定京畿形式。
“我们的修士毕竟太少了。而灵机复苏之后,不知会有多少妖魔鬼怪,会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天宫修士的数量,更是让人头疼。
“所以现在的麻烦,都不算什么。凡是能用刀斧解决的,就用刀斧解决好了。无论天下怎么乱,都不会比灵机复苏更糟糕。”
长乐公主叹道:“可天下若乱,百姓何辜……”
倪昆也轻叹一声:
“我们还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圣,不可能面面俱到,把所有人都保护好。
“只能是先从触手可及之处做起,再一点点地扩张开去。先将京师牢牢掌控,保证京畿之地安稳,一点点发展势力,增强实力……”
顿了顿,他沉声说道:
“对于龙神教会,是时候放开限制了。可允许师琪在京师公开立庙,传教。京师人口密集,天子挟大胜之威归来,在民间人望正高。若天子肯为龙神站台,龙神信众必会迅速暴增。师琪亦可收集更多的信力,培养出更多能施展神术的骨干信众。届时这份力量,亦将是我们的一大助力。”
公主沉吟道:
“你能驾驭师琪,这我并不怀疑,可是天河龙神……你确定真能驾驭得住?”
倪昆眯起双眼,回想着昨晚军营中,天河龙神那巨大的胃口,缓缓道:
“我能驾驭祂。现在能驾驭祂附体的师琪,将来就算祂本尊降世,我亦有把握驾驭。”
他现在举世无敌。
他坚信将来他一样能举世无敌。
只是这需要时间发育。
而尽可能增强己方势力,提升己方实力,自能帮他争取更多的时间。
使他不至于疲于奔命,将宝贵的修炼时间,浪费在处处扑火上去。
“既然你有把握驾驭师琪与龙神……”长乐公主下定决心,沉声道:“那明天我便去找天子,请她发一道旨意,允许师琪立庙传教。”
大周天子,理论上乃是集人王、教皇于一体,法理上天然就是天下所有教派的领袖。
祭祀方面,唯天子有权祭祀天地。炼气士时代,天子甚至拥有敕封神祇的权柄。
当然,天子敕封的神祇,威能有限,与国同休,国破则神殒。甚至同一朝的后继天子想要收回权柄,也只需要一道旨意,就能把前任君王敕封的神祇,打成孤魂野鬼。
所以天子想要立一教派,只要不是想将该教之首,封为位列百官、勋贵之上的“国师”,那便无需上朝讨论,一道旨意,便可通过。
议定此事,倪昆叹道:
“说起来,有件事我还真有点想不通。小小的大周,就算加上大周之外的漠北、西域、南荒、海外……又怎容得下那么多妖魔鬼怪?修士仙神?
“为何惊怖等老鬼也好,天宫的修士也罢,一个二个都要回归此界?就因为此界灵机完整,天道无缺么?可他们就不嫌地方太小,太挤么?”
大周不小,南北一万里,东西一万二千。
可即便如此之大的疆域,对修士来说,也实在太小了。
好比倪昆,他真要放开身法,从北疆跑到南荒,连一天时间都不用。
而他现在也就只初入开脉境而已,还只能在地面飞掠,都还不能飞天遁地。
那些有飞天遁地之能,瞬息百里,乃至一瞬千里,一步万里的大佬、大能,难道就不会觉得这方天地太小太狭窄?
出门散个步,都可能一不留神,撞进别家山门,乃至一头撞上仇敌。
更别说传说之中,那些炼神、法相境的大佬,斗法之时,动辙一刀怒斩三千里……
这么小的一个天地,怎么禁得起大佬们的折腾?
怕是随便两个法相大能斗一次法,大周这南北一万里、东西一万二的疆域,都要被余波夷为平地。
所以当初大周太祖那种横扫八荒,一步迈出,怕就能横越万里的大能,是怎么建了个对他来说,才丁点大的国家?
对于倪昆的疑问,长乐公主也是不解:
“我也觉得奇怪呢。不过古藉记载,炼气士时代,曾有过许多‘秘境’。那些秘境,大的比我们大周国土还要辽阔,小的最少也有一县之地,出产各种修炼资源……也许,大能们大多是在秘境之中斗法?或是在虚空之中斗法?争夺的,也是这些秘境的掌控权?”
话音刚落,一声轻笑响起:
“错啦,才不是这么一回事呢。”
长乐公主一惊,循声看去,就见月光之下,一位黑裙及地,黑纱覆面的修长女子,足踏月光,款款行来。
虽从未见过其真身形貌,但听过倪昆描述的公主,立马就知道来者是谁。
“江踏月?你还敢进皇宫!”公主一脸紧张,盯着江踏月。
倪昆则上前一步,挡在公主身前,皱眉道:
“踏月师姐,你不赞同公主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