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老唐和芬格尔的宿舍里,过来勉励了老唐几句,小心翼翼地告诉他自己就是他的导师后,古德里安教授腆着大肚子走出门去,走前还不忘提醒老唐学校食堂是可以点宵夜外卖的,但是要注意不能请芬格尔吃饭。
或许是因为缘分,顺利等到列车并到学校里办理入学之后,老唐居然被分配到了和芬格尔一个宿舍——卡塞尔学院的宿舍通常是一人间或者两人间。
“想不到啊想不到,唐哥你的评级居然是A级!”芬格尔上下打量着老唐,眼中是止不住的敬仰,“要不是你的级别够高,咱俩不可能当天就上车到学校。”
“师兄你还是叫我老唐或者师弟吧,”老唐叹气,“古德里安教授真有你说得这么不靠谱吗?”
“这么说吧,目前为止,古德里安教授作为导师,手底下只有两个学生,一个是你,”芬格尔指指老唐,又指指自己,“另一个就是我。”
“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老唐捂着脸。
“不过师弟你也别灰心,你级别这么高,学校不可能不让你毕业的,而且火车上你不是说过了吗?你是作为猎人被学校特招的,你和普通学生不一样呀,你是有底子的啊!”
芬格尔安慰道。
“你这话处处透露出一种‘教授是靠不住了,你想毕业只能靠自己努力自学’的意味,”老唐哭丧着脸,“我感觉我的前途一片灰暗。”
“师弟你看看我,难道你的前途还能比我更灰暗吗?”
芬格尔在老唐面前转了个圈,摆出时装秀男模特的动作,如果不是他浑身上下邋里邋遢,估计那还真有那么点模特的味道,可惜现在却只有身上有味道而已。
“我现在退学还来得及么?”
老唐面无表情道。
“来得及,但是退学的话需要清除记忆,学校的技术还不太成熟,可能会有一点点副作用,师弟真的你想好了吗?”
芬格尔问道。
“算了,”老唐摇头,“我觉得还是上学比较好。”
芬格尔摆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刚想说什么,却被老唐口袋响起的铃声打断。
老唐掏出手机,是一封短信,署名诺玛。
“诺玛提醒我明天是自由一日,作为新生,出于安全考虑,建议我不要在明天离开宿舍区……这是什么意思?”
老唐不解地看向芬格尔问道:“古德里安教授跟我说过诺玛是学校的人工智能秘书,但是自由一日是什么?诺玛为什么会建议我明天别处宿舍区?”
“哦?自由一日!我差点忘了!”芬格尔握拳捶在手掌上,“自由一日说白了就是每年一次的,刚开学的时候任由学生们无视校规自由行动的节日,这一天除了少数几条重要规矩不能打破之外一切校规无效,学生们一般会全校交火。”
“全校交火?”
老唐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用炼金子弹啦,一种不会让人受伤,只有麻醉效果的弗里嘉子弹,”芬格尔解释道,“不过被打中摔在地上还是有可能会受伤的,自由一日一般是大二和大三的狂欢,宿舍区是安全区,不允许发生交火,大一新生只要躲在宿舍区里就是安全的。”
“这样啊,那就没关系了,明天宅一天就好了。”
老唐点点头,不以为意。
“不过食堂是不在宿舍区里的,而且自由一日他们也不提供送餐服务,所以师弟明天你如果不想饿肚子的话,最好现在就从食堂那里订一些存放时间超过一天的食物,让他们赶快送过来。”
芬格尔提醒道。
“还有这回事?我这就打电话,谢谢师兄你提醒我。”
老唐翻出古德里安教授之前在宿舍里交给他的食堂订餐电话,没有注意到芬格尔被络腮胡子覆盖的半张脸上露出了计划得逞的奸笑。
今晚有宵夜吃了!
深夜,卡塞尔学院,某间女生宿舍里,苏晓樯穿着睡衣躺在下铺的床上,认真翻看着一本厚厚的言情。
这是一间两人间宿舍,苏晓樯两天前就已经到了,上铺的崭新的天鹅绒被褥是学校提供的,整齐地叠着,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她的室友到现在都没有来。
“笃笃……”
敲门声惊醒了专心看书的苏晓樯,她把书放下,转头看了一眼宿舍门,朗声道:“请进。”
“喀哒”的拧把手声响起,一个提着小号行李箱的少女走进来。
少女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有着冰雪一样白皙纯净的肌肤,五官精致得像艺术品级的瓷娃娃,白金色的长发,冰蓝色的眸子,穿着校服,踩着一双平底鞋,戴着白色的蕾丝手套,一举一动都透露出贵族般的优雅,精致的脸上没有表情,安静地像是一望无际的南极雪原,只是宝石般翡翠的剔透美丽的冰蓝色眸子透出极深的疲惫。
“你好,请问你是我的室友吗?”
苏晓樯看着这个似乎只是个初中生的女孩问道。
“嗯,你好,”女孩点头,做了个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自我介绍,“我叫零。”
“我叫苏晓樯,欢迎!”
改变半躺的姿势,苏晓樯从床上坐起来对着零微笑。
“嗯。”
零点点头,她似乎很不爱说话,默默地把行李放到一边,脱掉鞋子换上拖鞋,走到床铺前。
苏晓樯注意到她的腿在行走时有轻微地不自然,不过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什么大碍。
零默默地踩上床铺的梯子,一步步爬上去,但右脚踩到最高的那一级时突然崴了一下,似乎用不上力气滑下去,半个身子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从梯子上跌下去。
她下意识地身手想要抓住栏杆,但是肩膀刚一动,钻心的疼痛涌出来,没能即时把手臂伸出去,于是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向后仰躺着倒下去。
零下意识地做出保护后脑的动作,好在她是混血种,以她的身体素质就算摔在地上也只是会疼一下而已,不会受什么伤。
然而预想中后背和冷硬地面接触的感觉并未到来,在失重感中跌落的零突然感觉自己落进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中,下坠之势消失。
“你没事吧?”
关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零微微偏转脑袋,看到一张漂亮得完美无瑕的脸——是她的室友。
什么时候……
零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苏晓樯刚刚坐着的床头位置。
她是什么时候跑过来接住我的,这个速度……
些微的震惊刚刚升起来,又被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打断。
以公主抱的姿势躺在苏晓樯怀里,清雅的馨香不断地闯入嗅觉,腰背和大腿被两条纤细柔软的手臂拖着,零下意识地扭了扭身子——她很爱干净,而且不习惯其他人有接触。
苏晓樯将她放在自己的床上躺好,零挣扎着想起来,却被苏晓樯按着尖头压回去——而且她的手恰好避开了零肩膀上的伤。
零抬眸看向苏晓樯,剔透的冰蓝色眸子依旧安静而空灵,却接触到一双隐含关切的澈亮黑眸。
苏晓樯好看得眉头皱起来,伸出手不由分说地按在零的右膝盖上,轻轻揉动起来,零觉得有些不自在,而且想不通为什么苏晓樯在她膝盖上的动作没有牵动她的伤势,好在苏晓樯下一秒就把手从她的膝盖上拿开。
“零同学你这伤是怎么回事?你的膝盖韧带严重拉伤了,周围的肌肉组织也有损伤,”苏晓樯眉头紧紧皱起来,“你这样硬撑可能会导致伤势恶化留下后遗症的!受伤了怎么不去医务室啊?”
“来学校攀岩时受伤了,半路上不小心又碰了一下,伤势加重,”零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语气平淡地轻声道,“很晚了,我不想打扰医生。”
“你这种伤必须要打扰医生了,要不然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苏晓樯很确定零在说谎,路明非教过她一些医术,零膝盖上的伤是伪装的——她先是受了一种伤,然后以二次伤害为代价再次刺激伤口,进行了伪装。
这种手法非常精妙,一般来讲医生是不太可能看出来的,但是她刚刚给零检查时却是悄悄用法力检查的,一下子就看出了问题。
“我不想去医务室。”
零还是摇头,表情平淡。
苏晓樯很确定这位新同桌肯定是有什么秘密,但是她也没有太多探究的欲望,毕竟秘密人人都有,她的秘密可比这位新同桌大多了。
犹豫了一下,苏晓樯点点头:“不去医务室也可以,我来的时候带了家庭药箱,里面有一些绷带,我会一点点中医正骨和按摩,我帮你简单处理一下,怎么样?”
零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小声道:“谢谢。”
“别客气嘛,如果不出意外,以后大学四年,咱们可就是朝夕相处的室友了。”
苏晓樯对着零笑笑,看着像个小女孩一样乖巧躺在床上的她,苏晓樯强行按耐住揉一揉这个可爱的小女孩脸蛋的冲动,去自己的行李箱里拿药箱。
取出绷带,苏晓樯坐在床边,素白纤长手掌轻轻地在零的膝盖上按揉,酥酥麻麻的感觉逐渐从零的膝盖中浮现,随后酥麻中还渐渐涌现出一些热流,受伤的膝盖仿佛泡在温度恰好的温泉里,平时哪怕不动也会有的细微痛感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舒服轻松的感觉。
零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盯着苏晓樯,因为角度问题只能看到半张完美的侧颜,苏晓樯脸上的神情认真而温柔,缓缓为她按摩着膝盖。
“嗯?怎么了?零同学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
似乎是注意到了零的视线,苏晓樯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零移开视线,小声道,“谢谢。”
“都说了不用谢了,”苏晓樯拿起绷带为她固定膝盖,微笑道,“包扎好了,你的膝盖短期内不适合剧烈活动,如果不嫌弃的话这两天就先躺在我的床上吧,我先睡在上铺,等你恢复了再换过来。”
零不习惯和其他人有肢体或者物品上的接触,但是看着苏晓樯在灯光下明媚的笑容,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吗?”
苏晓樯为零包扎好膝盖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
零犹豫了一下,点头道:“右肩膀也有些伤。”
“唔……那我一并帮你处理一下吧,”苏晓樯问道,“我能把零你的上衣解开露出肩膀吗?”
零点点头,示意苏晓樯没问题。
苏晓樯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指尖抚上校服的衣扣,缓缓解开,然后半褪下去,露出零的肩头和锁骨,灯光下是一抹雪白闪耀的肌肤。
清晨,长江上游,浓墨般的云海覆压在长江水面上,大雾弥漫,暴雨倾盆,风速达到六级。
在这样的恶劣的天气中,其他的船都靠岸避风,黑色浪头反卷的水面上只有摩尼亚赫号的氙灯在雨幕中闪烁。
作为一艘伪装成拖船的军舰,这点风浪在对摩尼亚赫号来说只是和风细雨。
这里不仅是摩尼亚赫号的驾驶室,同时也是这次任务的指挥室。
周敏皓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静静地看着窗外的狂风骤雨,依旧是一副风度翩翩的公子相。
照理说他其实不太适合在这,这里毕竟是卡塞尔学院执行任务的指挥中心,难免涉及到一些机密,但是这几天周敏皓跟路明非讲了不少有关国内混血种家族的事情,投桃报李,路明非就找曼斯教授把周敏皓拉了进来看热闹。
曼斯·龙德施泰特教授,也是这艘船的船长,和路明非并肩站在驾驶室窗前,暴雨捶打着前窗,雨滴在防弹玻璃上粉身碎骨。
凭借着强大的视力,他们的视线穿过雨幕遮挡,看着船边两个全副武装的人影从侧弦跳下去。
“夔门计划,开始!”
曼斯教授冷硬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整个指挥室中回荡,安静的指挥室中只有屏幕的蓝光照亮一张张严肃安静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