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亦采,边上还有那个古早世交安晓莉,以及其女儿刘令月,一个如今名气蛮大的明星,演技如何不清楚,在南易眼里,刘令月不符合他对演员的认知,觉得她没有演员脸,先入为主认为她不会演戏,所以从不看她参演的剧。
当然,他爱不爱看不打紧,人家反正红了。
本来是散步消食,就想清静清静,可这迎面碰见熟人,想当做没看见都有点晚了。
得,打招呼吧。
“南易。”
南易还没张嘴,陈亦采先打了招呼,只好热情一点。
“哎,老陈,多少年没见了,听纽约一个叫福布斯的老头说你发了,好几个亿,还是美子。”南易握住陈亦采的右手,左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两下,没辙,身高差正合适,拍着舒服。
陈亦采蹙了蹙眉,颇有点不习惯自己的肩膀被拍,当资本、金主当久了,哪还受得了这种有被居高临下嫌疑的待遇。
“怎么一个人在街上?”
“没办法,老婆在外地工作,儿子在外地当兵,一个都回不来,只能对影成三人。”南易冲边上的两女努努嘴,“不像你,有佳人相伴,是不是好事将近?”
“有好事一定会通知你。”陈亦采委婉说道:“初八有没有空?”
“中午要拜年,晚上有空。”
“初八我给你电话,我们一起坐坐。”
“行,你们接着逛,我上前面溜达溜达。”
一人与三人就此别过,南易继续慢悠悠地散步,三人这边是边走边说。
缀后的安晓莉快走两步,来到陈亦采的另一边,三人成行,“亦采,这人是谁啊?”
“你大概忘了,二十几年前你和他见过,在西单。”
安晓莉想了想,说道:“想不起来了。”
“南易,我的小学同学。”
“干爹,你同学是做什么的?”边上的刘令月问道。
听到刘令月的问题,陈亦采瞬时和颜悦色地说道:“在大学里面教书。”
不知是出于何心理,陈亦采并不想把南易介绍的太伟岸,只说最次的身份,过往只字不提,虽然他心里很清楚南易绝对不会比他穷。
“教授啊。”
“令月,你看那里有卖氢气球,我们过去看看。”陈亦采不想多说南易,借机把话题岔开。
“好呀。”
初三到初七,南易维持着一如初二的状态,初八总算可以缓口气,早餐给自己搞了一锅米水很稀的地瓜粥,捏了点面疙瘩进去,就着咸菜喝了两碗。
白天窝在家里,用京西市带回来的正宗罐罐搞点罐罐茶,听小曲,优哉游哉的喝茶,中午压根不需要出去拜年,那天只是搪塞陈亦采,不想把自己的休闲时光变成两截。
晚上的坐坐还真是坐坐,陈亦采向南易透露了他在做的生意,主业还是房地产,副业零零散散,在名为华尔的街上还有投资一家资本公司,实为华尔街左拐直走五分钟再右拐走十五分钟,看见一个后巷走进去,能看见一栋两层的小楼,一层是车库,二层是公司办公室。
基本类似在二环里有一套三平米的房子,把面积憋着不说,还是挺唬人的。
反正一通听下来,陈亦采混得不差,但也有国内不少商人都有的毛病——装富,就是要装得比真实情况更富一点,倒不是为了糊弄吃瓜群众,而是为了糊弄银行信贷制度。
人是肯定糊弄不了的,南易听刘贞说过,在贷款口子上的都是人精,想把他们变得蠢一点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让他们能离毛爷爷近一点,二是把毛爷爷送他们家去住。
临了,陈亦采又释放出一个意思,以后多走动。
南易一时没搞明白陈亦采为什么这会想起来和他多走动,是正好碰见打一杆,还是闻到什么味了。
想了几秒钟,没有头绪就不想了,反正对方有什么想法前一定会撅屁股。
初十,范红豆过来,拜年之余聊了点正事。
当年泛美控投旗下有首富伟业、创业英雄计划、第三世界、穷奇四个小版块,首富伟业自不用说,它是泛美控投的主体版块,在欧美投资了不少企业。
穷奇往各种投行和资本撒钱,充当母鸡借给别人下金蛋,同时也让别人分润几个银蛋。
第三世界负责向第三世界投资,主要投资各国政府主导的经济项目,国内这一块的负责人是李津,投资了几个大型项目,目前正在回本期。
创业英雄计划的初衷是人带着资金投入到看好的创业者项目中,后期进行了几次微调和扩展,扶持看好的投资人,给他们一笔启动资金,让他们自行去寻找项目进行投资,成功了,大家开开心心分成,然后等着将来羽翼丰满玩一种叫翻脸的游戏,不成,一边亏钱,另一边总要付出一点代价,不然就成冤大头了。
在国内负责执行创业英雄计划的人有六个人,多是美英两国留学又在投行工作过的人,在国内业内基本成了资本大佬。
另外还有斯嘉丽基金的裂变计划,罗深深这个试验品之后,陆续培养成功三十几号人,都已经被派回他们的祖国,国内算上罗深深一共四个人,也成了资本大佬。
这十个人加上李津,原则上属于范红豆管辖,他们递交的报告都会抄送范红豆一份,有什么需要调整也是由她发起,一路送去情策委批复,一路送去泛美控投。
范红豆拿了两份报告给南易,一份是准备投资他原来的老员工刘大强经营的狗东,另外一份是关于在YesPPG的投资。
当南易开始翻YesPPG的报告,范红豆便说道:“干爹,PPG要不了多久就会出问题。”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报告上第三页关于CEO李亮的调查,他刚在国内互联网业内跳出来的时候,吹过一个大牛,说他1999年获得软银100万美元的投资,在美国创办了一家婚庆用站,运作网络直销业务,并于2000年网络泡沫行将破灭的前夜,为婚庆用站找到了买家,转手净赚6000万美元,掘到他人生的第一桶金。”
南易呵呵一笑,“创业者吹牛逼不奇怪,创业成功了就是传奇故事,不成功就是骗子,只是李亮这个故事编得不够好,你接着说,我边听边看。”
“我分析了去年PPG的运营模式,发现它存在很多问题,首先它的销量都是靠砸广告砸出来的,投入1万元做广告,只能带回1.5万元的销售额。
而且,PPG的轻资产模式存在大问题,它只有互联网、呼叫中心和仓库,它的货源由上游工厂供应,但是,PPG没有产品部,没有跟单人员,更加没有品控部门。
广告虽然吸引了用户进行首次购买,但由于PPG的产品单一和非常差的品控和售后管理,用户基本不会复购。
这样一来,PPG必须不断地砸广告吸引新用户,随着用户数量和销售额的增长,广告投资额度的加大,转化率肯定会变差,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投入1万元的广告费只能产生1万元的销售额,甚至更少。”
南易抬头说道:“你有在PPG上面买过衬衫吗?”
范红豆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一件衬衫递给南易,“我让秘书在PPG上注册了十个账户,分别购买了十件衬衫,其中六件的质量不如夜市摊位上十元、十二元厂长带着小姨子跑路的那种,另外四件不如店铺亏损最后三天。”
说到这里,范红豆睖了南易一眼,心里嘀咕自己干爹的恶趣味。
南易把衬衫翻了个面,把里子露了出来,观察衬衫的剪裁、缝线以及线头的情况,看了一会,把衬衫袖子的连接处亮给范红豆看,“看这里的缝线就能看出来负责缝制的是个新手,还有扣子钉得有点歪,钉扣的多半也是新手,或者工作态度有问题。”
南易又指了衬衫的几处位置,“线头太多,生产衬衫的工厂很可能把剪线头的工序交给包装的人在干。”
南易把衬衫折好放到一边,“一般衬衫厂都是有品控的,包装之前品控人员要把衬衫过一遍,没问题的进行包装,前面每道工序的人添上一个计件,有问题的打回去返工。
大部分环节返工都没多大问题,只有裁剪和缝制比较麻烦,裁剪错了,只能大尺码改成小尺码,缝制返工,线一拆,布料容易散边,所以啊,这两个环节基本是老手,没几个老板敢交给新手做。
看了这件衬衫,我有两个猜测:一是可能PPG压款压得厉害,大概信誉也不咋地,承诺结款的日期拖过几次,所以,衬衫厂能糊弄就糊弄,二是PPG内部有问题,有人吃回扣,或者有些上游工厂是内部人投资开的。”
范红豆诧异道:“干爹,你对衬衫这么了解?”
“有什么奇怪,我在深国发贸易上班的时候,去衬衫厂跟过单,后来又去乂乌的苏溪、大陈考察过衬衫厂,对国企大厂和私人小作坊的工序都有了解。”
“哦。工厂的情况没调查,我不是太清楚,但是PPG的产品质量很差这一点是肯定的,而且我也让人找平面媒体问过,PPG做广告很多都是只付了一个订金,尾款要过几个月才付。”
“嗯?”
南易把报告往回翻了两页,指着一行数据说道:“PPG融资了两次,一共1200万美元,这么不经造?又是一个不见外的,把公司的钱当自己的随便花的?”
“差不多,李亮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在沪海的豪华夜总会,李老板的名头很响。”
南易颔了颔首,把报告剩余的内容看完,然后沉思了一会。
良久。
“我的建议是,等PPG的数据亮眼的时候,把我们的大部分股份套现,只在手里留一小部分,用来坐实我们苦主的身份;然后等到PPG的问题爆发,联络其他投资人,顺水推舟或强逼李亮出国,给他打造一个携款潜逃的人设。
这是第一步,让媒体对李亮的身份进行定论,声势稍微大一点,要让投资界和互联网界都知道。
第二步,和其他VC、PE进行串联,大家齐心协力把李亮个人的问题,引申到互联网创业者集体的诚信上,质疑他们的诚信,人为提高融资门槛,进而逼迫他们降低项目估值,压低投资成本。”
南易眼睛一眯,“最好能在业界推动无限责任制,不能让他们拿了投资,一个项目不成,另起炉灶又能轻松地拿到投资,这样对他们来说,试错的成本太低了。
投资人看走眼,亏钱自然要认,创业者也不能让他们轻松过关,双方要背靠背,我们亏钱,他们也得卖房卖车,不说买包烟都得赊欠,起码不能再过随意下馆子的日子,吃七块钱一荤二素的快餐,再来上一碗免费汤,才是他们应该有的正确消费。”
范红豆抽了一口凉气,“干爹,你真狠。”
“小丫头,你的小屁屁坐哪边呢?”南易啐了一句,又招了招手,带着范红豆来到院子里,指着竹丛说道:“当年第一批的竹苗是从南方带过来的,耐热不耐寒,一开始长得不好,好好的湘妃竹长得蔫不拉几。
我把长得好的留着,没长好的连根拔掉,经过几个春秋,这些竹子才长得有模有样,这就叫优胜劣汰。
国内的互联网市场看似很大,其实同一条赛道也只容得下两三家头部企业搞相互制衡也好,三足鼎立也罢,在垄断的红线之下,这是最佳的状态。
一条赛道经过几次洗牌,最终能活得滋润的,也就是两三家。
洗牌洗的是钱,谁的钱?
大部分都是我们投资人的钱,优胜劣汰淘汰的是创业者,而我们的钱也随着他们的淘汰而流逝不少,我们为什么不做出改变,减少资金的流逝?
打破创业者的神话,压低他们的地位,让创业者跪着求资金,而不是拿投资人当傻子耍,天使投资人就该有天使的地位,应该吃着创业者供奉的香火,听着他们叩的响头就把钱挣了。”
“干爹,你的设想很难,我们国人的思维就喜欢让别人守规矩,而自己不守规矩,宽己严人,大部分投资者形成攻守同盟,总会有聪明人偷偷放低条件,把最肥美的吃进自己肚子里。”
南易淡淡一笑,“你说得不错,我们国人投机取巧的聪明人不少,把一个特字发挥得淋漓尽致,大部分事情只能含含糊糊,私底下可以掰扯,桌子上只能和稀泥,真要追究起来,每个人身上都是臭烘烘的尿骚味。
你说国人的思维,我也说一下国人的思维,看着一个项目好,大家会一窝蜂地上,除了国家不允许干的买卖,哪个行业又不是闹哄哄的?
喜欢耍小聪明的人,往往兜里没几个大子,国内的互联网项目谈不上什么技术含量,多是浅层的应用,真要说起来,里面的门道不比菜市场门口摆摊卖菜多。
能杀出重围的,一是运气要好,二是创业者能力要强,三是得有足够的资金拿来烧,拿不到投资,纵使创业者经天纬地,也是困在如来佛五指山里的孙猴子。
《西游记》热热闹闹九九八十一难,可是僧啊、猴啊、猪啊,他们哪一个都不是主角,说好听点是扑克牌,通过他们才能分出输赢,说不好听点,只不过是助兴的小丑,结局怎么样,背后的大神早就敲定了。
互联网项目的创业者也是一样,即使我们不能抽掉他们锅底的柴火,但是我们可以往另外一个创业者的锅底添柴。
敲打不听话的聪明人,就不用像投资一般斤斤计较回报,添柴,不断地添,直到烧死聪明人扶持的创业者,让聪明人的投资打水漂。
以本伤人,真的不难。”
“干爹,你这是要把创业者往死里坑啊。”范红豆兼着多重身份,把自己创业者的头衔戴头上预想一下,让她不寒而栗。
“谈不上坑,只是为了保证自己的利益,捎带手多争取一点利益。有穷好像还在汉城,你和他联系一下,等他离开汉城,拐个弯过来再跟你碰一碰,你们两个自行商量,我刚才说的仅是建议,采不采纳随你们。”
南易拍了拍范红豆的柔荑,“今天天气不错,陪我去爨村钓鱼,我跟你说说我最近在信息茧房方面思考的成果。”
“干爹,你还是这么关心新鲜事物呀?”
“不新鲜了,信息茧房的概念早就提出来了,只是之前没人赋予它一个名称罢了。”
南易两人坐进车里,一路上聊着关于信息茧房的话题。
到了爨村,把鱼竿一搁,话题继续,聊完信息茧房又跳到塔西佗陷阱,接着,话题乱窜,范红豆提起了股市,说到杭市龙井路的闲林帮,出自甬城的敢死队等等,把国内炒股界的神仙介绍了一遍。
临了又告知南易,之前持有的股票大部分都抛了,资金已落袋为安,600030和600109两只股票不但暂时不抛,反而等机会再吃进,说是看好它们涨个二三十倍。
南易听得一愣一愣,只会掰着手指头算自己还在股市里的四千多万能变成多少钱,四二得八,四三十二,四四十六,四五……
算了,做人不能太贪,翻上二十倍就该麻溜提桶跑路。
JYP会社门口,南有穷混在一帮小姑娘窝里,冲着一辆保姆车嘶叫。
本来他是想了解一下南韩的粉丝文化,谁知道不小心混进一个TTM聊天群里,在群里看到有这么一个活,只要来JYP门口喊上几嗓子,花不了半小时,五万韩币就能到手。
这不正好,既能了解情况,又可以顺便赚点零花钱。
一阵装模作样的粉丝互动后,保姆车离开去跑通告,带薪粉丝朝着保姆车追了几米远后,假装追不上气馁收兵,随即一帮人来到角落里,由接活的小头头给大家发劳务费,众人拿到钱,瞬时鸟兽散。
南有穷领到自己的五万韩币,把钱用心收好。
白天忙着正事,到了晚上,南有穷又去了Hexagon。
没待上一会,Hexagon的社长申盛贤给他送来一本说不好是画册还是相册的小本本,打开一看,南有穷还是决定叫它产品目录。
目录的每一页都有四张照片,每张照片下面有三行文字,第一行是名字,第二行是身高、体重、三围等数据,第三行是年龄。
第一页的四个人,南有穷有两个脸熟,她们参演的剧最近在电视上热播。往后翻了几页,他又看到好几个脸熟的,类推一下,估计不熟的那些也应该是艺人。
匆匆翻到末页,南有穷扬了扬手里的小本子,“申社长,这是什么意思?”
申盛贤觍着脸说道:“南会长如果对哪位艺人感兴趣,可以把名字告诉我,有人会代你联系。”
南有穷耸耸肩,“So,她们比崔会长店里的恩熙小姐她们更高贵?”
“南会长,你有所不知,上面的艺人大概和你认为的不一样,她们一直洁身自好等待着一位大人物宠幸。”
南有穷听明白了,这是更高级一点的存在,有人禁锢或豢养着,只为送给某位有能量的大人物享用,也许可以换另外一种说法,她们都在等待一位金主的出现,依附金主,只被一个人潜。
南有穷再次打开小本本,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