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中午。
一个个电话从“南亚基金”的办公室里打出去,报出数额和价格,几乎不讨价还价,想着尽快出清手里的泰铢。
南亚基金,一个用来背黑锅的基金,PY证券立出来的靶子。
以量子基金和老虎基金为首的空方对泰铢的攻击,在不同的人眼里有不同的解读,有的认为这是单纯的套利行为,也有人提出了政治格局论,说在空方的背后有着白宫的支持,这种言论比较有市场。
不管如何,南氏对泰国有想法,PY证券又是从盟友之地出来,不适合明晃晃地站在攻击泰铢的第一线,很有必要在外面加层壳。
现在的南亚基金在整个外汇市场寻找着愿意买入泰铢的交易对象,由于泰国已经过了交易时间,能寻找的只能是在泰国有业务的商业银行。
忙活了半天,一共才卖出去不到350亿的泰铢,不及PY证券整个头寸的零头。
在曼谷的赵诗贤得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觉得意外,由于财政部部长突然宣布辞职,使整个市场一片风声鹤唳,当现货市场达到泰铢临界值时,商业银行的交易部门就小心谨慎起来。
按照目前的价位买入泰铢,如若明天不能够以稍高的价格在市场卖出,那剩下只有卖给泰国银行这个唯一选择,如此一来,他们可就白忙活了。
吩咐纽约那边不要停,继续寻求交易对象后,赵诗贤离开自己的办公桌,走进与办公室相连的休息间,在床边驻足,俯身抚摸着床上男子的脸庞。
床上的是南易,傍晚刚从梭桃邑回到曼谷。
一天前的傍晚,他从汉城来到曼谷,休息一晚,马不停蹄地去了梭桃邑,由王母果业的拉玛·普毕蓬带着,去那边面见一位泰国军队的高层苏帕。
苏帕,军方的青壮派,上升势头正盛,再过几年,有很大的机会成为军方的主要领导人。
最早的时候,普毕蓬通过坏群众小组的帮助与苏帕建立了初级合作关系,双方合作了几年,关系已然稳固,如今泰南集团马上要成立,普毕蓬的分量稍有不足,南易必须自己出面和对方会晤,直接给出一些承诺。
毕竟代表只能是代表,其间有很大的转圜空间,被代表的直接出面,有些事情才好谈。
泰国可以说是一个政变国度,宪法平均4.6年改写一次,大都根据在任政府需求,调整政府任期长度、设置有利于自己连任的选举制度等。政变也被调侃为“泰式选举”,民众对此习以为常,军人在街头搞政变的时候,有些民众还会自发给他们送水送吃的。
无论是谁坐在总理的位子上,都需要考虑军方的利益,一旦和军方有冲突,那只能等着被政变,不管在位的是什么身份,泰国永远改变不了军政府的内核。
由此,泰南集团想在泰国安安稳稳地经营下去,必须和军方进行利益捆绑,在会晤之时,南易舍出泰南集团两成的分红,把泰国本土企业进一步改变为泰国军方企业。
竹子酒吧,已经开业第44年的一家爵士酒吧。
几个月前,人在旅途的孙佳瑶感觉累了,她便回到已是她家乡三年的曼谷,嗅着家乡的空气,看着亲切的家乡人,她做了一个决定,在家乡待一段时间,好好品品家乡味。
酒吧里,两张高椅上坐着孙佳瑶和一个很飒的女歌手AomSunisa,两人合唱泰国男歌手比利·奥根的《辞职》,一首描写打工者因为工作繁重,不堪重负,恨不得辞职一走了之的歌曲。
一个是专业的,另一个音色不错,如果不去考虑歌曲的意境,两人唱得很是动听,如果考虑意境,那两人只能说是在无病呻吟,没有打工者的体会,又怎么可能走心。
不过不要紧,竹子酒吧开在高档酒店里,从开业伊始,会来这里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今天,酒吧被包场了,在其中的客人都是二代,家里不是商业世家就是政治世家,有的从商,有的从医或演员、歌手,职业不一而同,不过绝对没有一个普通打工仔,也无法体会歌里的意境。
一曲唱罢,孙佳瑶放下话筒,与AomSunisa说了声,又到吧台拿了一杯喝的,摇晃着杯子,融入一群人,一起聊泰铢贬值会造成的影响,聊着聊着,又一起诅咒几声索罗斯。
还好四面佛只会劝人向善,慈悲为怀,诅咒人的事根本不会去做,不然索罗斯大概离头七之日不远矣。
恶毒的诅咒结束,酒吧的气氛又恢复祥和,随着《KuGad》(失恋阵线联盟原版)的背景音乐响起,酒吧里每一个人都随着音乐摇摆、跟唱,氛围又被推上欢快。
早上。
南易坐在餐桌前,吃着皮蛋瘦肉粥搭配蝴蝶结形状和大小的油条。孙佳瑶坐在对面,赵诗贤挨坐在他身边。
“威拉旺昨天辞职了?”
南易手里拿着《世界日报》,看着上面的头条新闻。
赵诗贤回道:“是,今天的行情会很大。”
“我听说这个人挺有水平。”
“没办法,他最适合站出来为当前的局势负责。”
“泰国人民还是幸福的,起码他们被当成观众,戏班子要考虑他们的喜好。”南易放下报纸,转脸问道:“泰铢差不多该收尾了吧?”
“按照空方的实力评估,两个星期差不多能分出胜负。”
“下一步呢?”
“马来西亚、菲律宾、印尼的头寸已经准备好了,远期合约也在积蓄当中,能跟住索罗斯他们的节奏。”
赵诗贤绝口不提李家坡,因为它不在PY证券的考虑范围之内,南氏和淡马锡在诸多领域合作,狮城又有南氏的重资产,还有李家龙、李玮菁的交情,于公于私都不太方便趁火打劫。
“一旦泰铢攻破,空方的气势会变得很强,其他几个地方,你的手下能自己搞定吧?”
“问题不大。”
“那等IMF来了,你还是留在曼谷坐镇。”
“好。”
南易和赵诗贤聊完,又看向孙佳瑶,见到对方脸上的烟熏妆,瞬时满脸嫌弃,“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的,画什么妆啊,画的还是烟熏妆。”
“这样好看嘛。”
孙佳瑶不以为然中又带着点撒娇的语气。
“行吧,不要天天化妆,伤皮肤。”
“知道啦,爸爸,你说我的化妆品品牌叫Jade好不好?”
“不是太好,这个单词有歧义。”
“还好啦,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它能引申到荡妇的意思了,都是只把它当成玉。”孙佳瑶狡黠一笑,“而且,我就是喜欢它隐含中的放纵。”
“品牌可以放纵,人不要放纵就行,画个烟熏妆就行了,别去打乱七八糟的环。上次我见着一个女的,年龄和你差不多,妆画得鬼似的;鼻中隔上挂着一个鼻钉,很大,跟牛魔王那个差不多;舌头从中间剪成两半,每边挂着舌钉;从下巴到脖子的正中纹着一条黑线。”
南易一边比划一边说:“我当时就寻思,这种个性文化值得普及,特别是在亚洲地区,十对父母见了,九对半得气出好歹,乳腺增生、甲亢、内分泌紊乱、抑郁症、焦虑症还有肝上的毛病,严重点可能还会脑血栓、脑出血。
咱们家既卖药,又开医院,就需要这种文化给咱们扩大消费者群体。”
孙佳瑶咯咯咯笑道:“爸爸,你真狠。”
南易脸一黑,“少给我装傻,我在说你呢,我喜欢看妖怪,但不希望自己家有妖怪,就到这种程度为止,再往前走,我一定会收拾你。”
“知道啦,我喜欢化妆,又不喜欢纹身。”孙佳瑶吐了吐舌头。
稍稍敲打就行,南易也没有多说孙佳瑶,短暂的安静一会,餐桌上的话题就转到泰南集团。
虽然早早就安排孙佳瑶入了泰国籍,但泰南集团并不准备交给她管理,她只会成为名义上的泰南集团大小姐,实际上她从小就臭美,对化妆品一直都非常感兴趣,开创一个自己的化妆品品牌,顺便做好管理南氏个人日化用品领域的投资,才是她未来要走的路。
大女主计划确立之后,南氏在日化领域撒下的金元不少,不少日化巨头都有南氏的股份,但占股都不多,不值得南氏对任何一家企业进行不惜代价的扶持,因此拥有一家至少绝对控股的日化企业,并全力扶持其成为国际日化巨头,是南氏下一步需要做的工作之一。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孙佳瑶能把自己的品牌做起来,这样南氏可以全力扶持她的企业。
而之所以选择孙佳瑶来完成这边的站台工作,只是因为当初保良局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在她的脖子上发现一枚四面佛的黄金翡翠挂件,不是非常名贵,但绝对出自泰国,由此可见,她的父母其中之一很有可能是泰国人,或者与泰国有很大的渊源。
而且到目前为止,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马赛的她,之前学英语都有点费劲,但学泰语却是非常轻松上手,这也就坚定了南易的选择。
正事聊完,早餐时间也随即结束。
南易没留在赵诗贤的办公室关注泰铢行情,而是让孙佳瑶带着去三攀他旺县,即曼谷唐人街。
车子刚要从石龙军路拐进唐人街的主干道耀华力路,一路欣赏着沿途风景的南易直勾勾的看向停在路边的一辆嘟嘟车,在司机的脸上多看了几眼,他便让车子停下,转过头透过车尾的玻璃再次确认。
良久,南易复杂莫名的喃喃道:“你可真出息,居然沦落到开三轮摩托。”
“爸爸,他是谁啊?”坐南易边上孙佳瑶好奇的问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