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黛温,报纸放在哪?”
“Boss,报纸太多了,你的书房放不下,放在2047。”
“哦,那帮我先把《华尔街日报》和《华盛顿邮报》搬过来。”
“好的。”
几个月没在,报纸都积压了不少,这之后的几天时间,南易没急着去深国发销假,就躲在自己的书房看报纸。
看完最后一张《粤省日报》,南易把报纸整理好放到一边,抬手看了看时间,发现时间还早,他就拿起“日记本”补写已经漏掉不少日子的日记。
等他把日记补好,再次抬手看看时间后,拿起桌上的话筒就拨了出去。
“大爷,您好,麻烦您帮我叫一下徐飞扬……对,就是刚调去的鲁省小伙子,好的,谢谢大爷。”
等待了片刻,话筒里就传出了喊声。
“煎饼,我。”
“补丁啊,找我什么事,我面还坐锅里呢。”
“在羊城上班,你还要自己做饭,街上什么吃不到?”
“废话,我吃面的,外面偶尔吃一顿还好,常吃我的胃可受不了。行了,有什么事快说,我的面要是糊了,我和你没完。”
“那我就直给,我在报纸上看到即将放开粤省和胡建进口商品的通知,你知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执行,又有哪些商品会放开?”
“具体哪天我也不清楚,不过哪些商品会放开我知道。”
“你等下,我拿笔记一下。”南易从边上拿了个本子,拿了根笔,“你说。”
“汽车、电视机、电冰箱……”
徐飞扬洋洋洒洒的一口气说了17种商品,南易一一记下。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滚了。”
“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混蛋。”
“别骂了,欠你一顿大餐。”
“这还差不多。”徐飞扬嘟囔着把电话挂断。
南易挂掉电话,就在“电视机”三个字上画了个圈,肚子里算了算,进口的终端价格估计和水货也差不多,看似没什么影响。
可是,一旦放开进口,会有哪些人进来吃这块蛋糕,南易用肚脐眼都能想到,这个游戏已经变得不好玩了。
“喂,方孔,晚上八点,黑角头灯塔。”
晚上七点半,南易已经在黑角头的海边架起了鱼竿。
这次,南易准备的比较齐全,不但带着酒精炉煮茶,还拎来一个收录机。
收录机里播着粤剧《分飞燕》,酒精炉上坐着一个琉璃壶,壶里滚着大帽山运来的山泉水,南易手里握着茶盏,几缕白烟穿梭在手电筒的光照里。
当南易喝了两泡茶,他的耳边就传来一声“南生”。
南易看了一眼手表,分针还未归零。
“卖了多少?”
“三万二。”
“还有多少库存?”
“一千七。”
“多少在海上?”
“五千。”
“嗯。”南易颔首道:“飘在海上的接着,后面不再进货;和烂鬼东联系,让他把库存尽快拉走;开始盘账,盘完就扎帐,账目有人和你交接。”
“南生,要停了?”
“对,停了。还在海上飘着的五千台,收益有你的一半。”
方孔并没有因为南易这句话而高兴,反而有点失落,“南生,那我接下去干什么?”
“方孔,你是什么人?”
“疍家人。”
“那就回海上去,去从事你祖先的活计。彩电的利润你带走一半,去西贡码头成立一家渔业公司,购买渔船成立捕鱼队,从事捕鱼业。你要不要投点,你自己决定。”
“做香塂的捕鱼大佬?”
“不,从香塂出发,做世界的捕鱼大佬,我的目标是让二十亿人吃上我们捕捞的鱼。”
方孔的眼睛一亮,眼珠子变成四方,“南生,我只要500台,剩下的全投。”
“有些话,我先说在前面。”
“南生,你讲。”
“我让你去管渔业公司,那你就得把身家性命都吊在上面,出了事你要扛;赔钱,从你的钱开始赔;你要是管理不好公司,我就把你扔到海里喂鲨鱼。
当然,分红的时候,我会按照你投资额的1.5倍给你分,而且,你的额度会逐年递增。
做得好,你就是全球渔业大佬;做不好,你就是鲨鱼屎。
给你半个小时,做决定吧。”
南易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把茶盏放下,左手在大腿上随着节奏拍着,嘴里还一边哼哼,“分飞万里隔千山,离泪似珠强忍欲坠凝在眼,我欲诉别离情无限……”
方孔站在一边,天人交战。
铃铃铃。
铃铛作响,南易把鱼竿提了起来,呼呼呼绕着线圈。
随着鱼线收紧,鱼竿弯成了月牙,南易的手也越来越吃劲。
“呵呵,是条大家伙。”
南易把鱼线一收一放,放了收,收了又放,慢慢的溜着海水里的大鱼。
方孔的眼睛也跟随着银白色的鱼线游走,彷如鱼线拴着的不是鱼,而是他的心。
一提一放!
呼呼呼,南易迅速的绕线,鱼已经被他溜得一点力气都没有,随着他的拖动,一条石斑露出了海平面。
“Boss,比上次的那条更大。”
“你们有口福了,这次我弄个一鱼十八吃。”看着足有四十几磅的大鱼,南易也是喜笑颜开。
“南生,我决定了,要是做不好,我自己跳海。”方孔坚定的说道。
“想好了?”
“想好了!”
“去吧,你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10月5日,农历九月初八,宜订盟、祭祀、祈福。
凌晨,南易和方孔就签订了股份合约,方孔1.2、一家不为人知的离岸公司98.8。
签完合同,两人又去了一趟妈祖庙。
茫茫大海,一叶扁舟,很多时候,你相信科学,科学也帮不了你,一切都看海龙王收不收你。
所以,渔民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迷信。
敬了香,添了拾捌万捌仟捌佰捌拾捌的香油钱,方孔毅然决然一路向西。
清水湾,还是那个高尔夫球场。
南易打出一个老鹰球,就把球杆扔给球童,率先走上果岭。
烂鬼东紧随其后。
“东哥,看看报纸。”
南易把一张《粤省日报》递给烂鬼东。
烂鬼东瞄了一眼报纸,说道:“这个消息我听说了,并没有影响到我的生意。”
“昨天我去了一趟黄大仙,求了一根签,我求的是学业,居然是上上签。所以我想未来两年好好去进修,多拿张证书,将来要是没饭吃,拿着证书也比较容易找工作。”
“哈哈哈,南生,讲笑咩,你仲会没饭食?”
“呵呵,我也就这么一说,不过进修我是认真的。所以,电器行的生意我准备停了。”
“就因为这个?”烂鬼东晃了晃手里的报纸。
“有一部分吧。”
烂鬼东眼睛一眯,顿了顿说道:“如果我说,我想接手呢?”
“东哥,我们也算是自己人了,我就给你说句实话,你接手过去风险很大,有可能会赔。”
“我知,做生意哪有稳赚不赔的,这个险我决定冒。”
“不再考虑考虑?”
“哎呀,不考虑了,南生,你就说卖不卖吧?”
“好吧。”南易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东哥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多说,我跟你算算账吧。海上还有5000台,这是已经付了钱的,我还是按2700蚊给你,这就是1350万。
公司、代理权,我也不跟东哥多算,你就再给我450万,一共给我1800万,你看如何?”
“我要是都付你黄金呢?”
“今天伦敦金价开盘只有449.3美金,东哥,你确定?”
“确定。”
“砍掉100万。”
“150万。”
“成交。”南易最后还是善意的提醒道:“东哥,风险真的会越来越大,记得见好就收。”
“我知啦!”
烂鬼东还有点不耐烦,南易知机的闭嘴。
事情谈妥,烂鬼东也没有心情打球,陪南易又打了几杆就走了。
南易这边又和一个不算成功的生意画了句号,花的精力不多不少,赚的钱还不到一亿港币,有点失败。
以后,小打小闹就留给文昌围做,南易不会再亲自参与低于八位数的生意,嗯,说的是美金。
和烂鬼东做完最后一笔交易,南易就让钱浩辉处理了手尾,保证烂鬼东折了也不会牵连到自己。
呵呵,烂鬼东折的可能性不大,矮骡子最擅长的不就是开香堂抽生死签么,出事就让小的出去顶。就算再不济,跑路也是他们擅长的保命技巧。
当然,手尾说的是口碑层面。
法律层面来说,电器行做的一直就是合法生意,南易根本不用担心。
去深国发的办公室前,南易又来到柴湾,和两个工厂老板沟通过后,南易靠在马路边的钢管栏杆上,手里拿着一杯冻柠檬。
一群海鸟飞过,飘落下来几根羽毛,其中一根飘着飘着就飘到南易的边上。
抬手一抓,把羽毛抓在手里,看了一眼,南易就把羽毛放进衣兜里,还用手摸了摸衣兜,仿佛害怕它堕入虚无。
“南易,你回来啦?”
南易刚回到深国发办公室的楼下,就遇到了也在等电梯的麦雯。
“是啊,你刚从外面回来?”
麦雯亮了亮手里的收据单,“去买这个。”
“哦,新来的两个人好相处吗?”
“你的消息滞后了,不是两个,是三个。”
“三个,还有一个是?”
麦雯撇撇嘴,“出纳。”
“就两万块钱的账,还怕你卷跑了?”
“呵呵,刚来的时候说要节约开支,人员能少就少,现在又说组织程序了。”麦雯吃味的说道。
“原来你一个人财务、出纳一手兼的确说不过去,你现在是财务还是出纳?”
“财务。”
“新来的叫什么?”
“出纳叫蔡继红,宝安本地的;业务科长叫王建设,这个人不好打交道,你得小心了;还有一个业务员叫赵恒,看着像是书呆子,木木的。”
“怎么个不好打交道?”
“我跟你说,王建设这人年纪不大,可是很傲,他一来就做了一单生意,让公司赚了60几万,尾巴有点翘。”
“一单?他来多久了?”
“你刚走,他就来了啊。”
“那他现在还翘?”
“哈哈,现在不敢翘了。我跟你说,他一开始还指桑骂槐的说你呢,后来岑经理说了你谈成一个外贸单的事,我看他就有点瘪了。对了,南易,你那单给公司赚了多少?”
“200万美金。”
“嚯,这么多?”麦雯惊呼道:“那你的提成不得,我算算啊……哇,一万多啊。”
“呵呵,听个动静就行了,这么高的提成,上面敢批,我都不敢拿。”
“也是。”麦雯幽幽的说道。
两人说着话,一直没有按电梯的按钮,这时候正好电梯下来,两人就停止了谈话走进电梯。
出电梯,麦雯打开办公室的门,南易跟在后面迅速往办公室里打量了一眼,按照麦雯刚才的讲述,他把人和名字对应起来。
王建设的长相不予评价,南易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颗长在上嘴唇、鼻子边沿正对的口舌痣。
按相书上说,有口舌痣的人挑拨离间、多嘴多舌。
南易虽然不信这个,可也对王建设多了一分小心。这是因为他遇到过这样的人,的确比较难缠。
赵恒,正如麦雯所说看着像是一个书呆子,木讷的很,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跑业务做交际;哪怕他这张脸很具有欺骗性,他其实表里不一也不行。
做业务,还是挺吃长相的,不说美丑,起码人看起来得精明、精神一点,这样,客户才更愿意和你沟通。
跟着麦雯走进办公室,南易立马堆上笑脸走向王建设。
“王科长,你好,你好,我是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