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真婴交手,众修士按捺不住心中激荡,在席中伸长脖颈,欲要看个真切。
萧媛眼珠一转,挥手在四周降下禁制,以防修为低微之辈受到波及,而心中却又有几分急切,
尚还不知萧婵那处情况如何,能不能在师尊行事之际赶到此处来。
这般想着,她美目中便含带几分忧色,目光往升云台上方飘去。
此时伏琊与青阳二人不过虚虚过招三五回,两方皆张弛有度,既有试探之意,又有藏招之嫌。
四野乌云越发浓厚,
即便先前为伏琊所驱,如今却又有卷土重来的势头,雷暴声轰鸣不止,随着淅淅沥沥地雨声,瓢盆大雨便这般在鸣雷大泽中落下。
青阳面沉如水,一柄长剑握在手中,凌空而立,有赵莼叮嘱在前,席上又得那许真人暗中几回眼神,他哪还不知伏琊起了异心,便是连这升云台上些许异状,他也有所觉察。
不过这实是因为自己事先便心怀疑念,是以刻意留心,才能注意到这些细微处的变化,试问昨日若无赵莼赶来报信,他今日可会定下心来,
细细打量伏琊的所作所为?
答案定是不能的。
思索间,
伏琊见他心神不定,
当下从袖中唤出一道法光,两指一搓,便凝成细长小箭,破空向青阳头颅打去!
只是此些手段在明悟了剑心的修士眼中,显然不太够看,青阳顿将袍袖大甩,两股清风自下而上滚入袍中,将胸腹撑起,连剑都未用,便张嘴叱出口气,把小箭送了回去!
伏琊嘴角一撇,知道是轻看了对手,脑中各般心思回转,下刻亦是张开了嘴。
他可不似青阳那般,将真元化入气息来用,众人只见一缕灰蒙蒙的烟雾从其口中冒出,几个呼吸间便在伏琊身前凝成个椭长的影子来。
雾兽!
此乃伏琊成名之术,当年他便是凭着此物,横扫定仙城其余真婴,
一举奠定了今日之地位。
“这便是当年你降服的那东西吧,
成长到如今这般模样,
实在是……”
实在是作孽。
青阳眼神微眯,如炬目光竟无法看透这雾兽的真实面目,但明悟剑心后,从上隐隐传来的,令人厌恶抗拒的气息,却怎的也做不了假。
众人只见青阳话说一半后突然发难,剑风席卷八荒,搅动上方流云,纵剑下劈,便将那雾兽斩做两半!
然而虚无缥缈之物最不惧刀剑干戈伤害,两团灰雾各向左右一卷,后迅速向上裹成一团,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与此同时,青阳这杀意迸现的一剑,不由使得伏琊心头一抖,他登时抬眼向青阳望去,只见对方眼神冷若冰霜,两道长眉微微下压,神情既威严又嗔怒,正义凛然中,还带着些许厌恶。
不好!
伏琊咂摸几下,就知道情况不妙,不知那青阳是从什么地方瞧出了异状,恐怕已然将他用意明晓!
那自己今日这虚情假意的丑态,在其眼中岂非若跳梁小丑那般可笑?
伏琊恨恨咬牙,指腹轻微摩挲,身前雾兽遂迅速膨胀开来,犹如大雾般向四处弥漫,不多时,几乎整个宴会之地,便都笼罩在蒙蒙灰雾之中了!
众修士瞧见这手段,一个个皆看得津津有味,只是大雾弥漫开后,视野亦逐渐开始迷蒙,起初还只是瞧不见伏琊与青阳二人,到最后,竟连自己身边坐着的修士都看不见了。
来此赴宴的真婴们,心中逐渐升起不妙之感。
此时忽听天际传来一声爆喝,其声若洪雷,气势惊人,应是青阳上人无疑。
灰雾中隐隐能瞧见剑光如电,疾走如虹,却始终不曾听见交手的声音,良久,一丝轻笑响起:“你既然早就知道,何必还在宴上装模作样的。
“也是,出了定仙城这么多年,在外头隐姓埋名不露风声,你怎会一点长进都没有,本座竟当你还是以前那个毛头小子,蠢钝不知变通。”
这显然是伏琊上人的声音,只是言语间夹枪带棍,霎时无了早前的亲近模样。
众修士耳朵一提,心思活泛的,立时便洞悉二人之间,或许还藏有许多旁人不知的秘辛。
许是打出火气来了,你来我往间再不愿虚与委蛇,或又是早有结怨,今日尽数爆发出来了。
各人有各的看法,只是许久不得青阳回应。就在众人心痒难耐时,又听一人语气冷淡道:“我问你,当年你告诉我剑石所在,是否怀有恶念?”
亦不知是不是巧合,鸣雷大泽天际,忽地爆出一声惊天雷动,犹如此话般打在众人心头!
定仙城但凡资历老些的,都知晓当年青阳乃是因擅自参悟剑石,惹得惪合尊者勃然大怒,最后才狼狈离城远走。
可听了今日青阳的质问,此事竟不像他们想的那般简单!
难道伏琊当年真在其中有所谋划不成?
“惪合尊者安放剑石的地方,在定仙城中并非秘密,便不是本座,也会有旁人告诉你剑石所在,你是自己寻的破禁之法,惹了尊者心头不快,缘何要怪到本座头上?”
升云台的妙用,在于捕捉修士心神不稳的时机,并趁虚而入,在抽取精气神的同时,往其识海内种入魇魔之息,待这之后,伏琊要想动这些人的性命,便仿若探囊取物般容易。
只是青阳非同一般,剑修者本就心神坚韧,几乎难以捕捉到动手时机,抽取他的精气神更是难上加难。
是以伏琊根本就不打算以此法诛杀青阳,而是费心劳神布下滔天大阵,再以升云台寻到削弱青阳实力的机会,待魇魔之息种下,心窍有失,便顺势将大阵唤醒,抽取今朝鸣雷洞中所有人的性命,一举将青阳那枚剑心炼化成药,助自己渡劫成尊!
事情本已只欠东风,以青阳刚烈不屈的脾性,只若知晓当年祸事乃是旧友一力筹谋,哪怕怒意上头一瞬,也能被魇魔趁虚而入。怎奈他竟提前有所觉察,使自身计划难得实施,须得另寻它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