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跟上吧,他一个人可能不是对方的对手。”甄澄拿起手机,同时甩头示意张开防御力场的保镖跟上。只是后者却摇摇头强调道:
“我们的任务,就只有保护小姐的安全而已。”
“但你们没有权利阻止我作死,对么?”留下一个让人抓狂的得意笑容,甄澄将刚刚拨通的电话贴在耳朵上朝蔡丕秀所在的方向走去:
“陟石,帮我查一下‘黄金临世,荣耀终结,神谕必将成真。’这句话的出处。”
电话中安静了几秒,才听到陟石有些犹疑的声音:“一句莫名其妙的胡言乱语,哪里来得什么出处啊?”
甄澄闻言冷笑:“看来我猜你知道这句话是猜对了。正常的管家先生不是应该先去动手查过之后,再把捕风捉影的消息拼凑起来交给我么?你会当即出言否认,只能说明听到这句话让你一瞬间慌张到失了分寸。”
又是几秒的沉默,听筒中传来深深的叹息,继而是掩饰着慌张的声音:“我不知道小姐是从哪里听来的这句话,但世界上确实有些事情不是小姐可以轻易参与的,至少现在还不行。”
“事关我的生死,而且就是这五六分钟之内的事情。这不是我想躲就能躲过的,所以如果你知道些什么,最好现在就给我讲清楚,而且还要尽量简短明白的那种。”
思量一瞬,甄澄决定先不提什么“世界灭亡”之类捕风捉影的情报,否则以那位古板先生速来的性子多半是不信的,最后便会发展成一场毫无营养的辩论。
只是尚未等到陟石的回复,甄澄便被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震在当场。
不知道万能商店用了什么手段,但那家伙似乎完美地按照约定实现了自己规划的意图,让本家带来的保镖与转校生正面冲突起来。
只是即便预料到自家的保镖可能打不过曲芸那家伙,但眼前光怪陆离的一幕还是超出了甄澄的想象力。
向蔡丕秀追去的保镖倒飞回来了,直挺挺飞过数百米的距离。不是像颗球一样被凌空打飞那种,而是完整撞穿了化学实验楼钢筋水泥的层层墙壁却丝毫没有减慢速度地倒飞回来。
然后那击穿了不知多少层钢筋混凝土建材而看似无碍的身体,就在甄澄眼皮子底下逐渐崩解。像是被打散的乐高城堡般变成无数直径一厘米左右的正立方体肉块散落一地。
紧接着,被撞穿的整栋大楼也像是积木拼凑的一样化作无数均匀的小方块崩溃,像是海啸般在甄澄眼前掀起一大片混凝土巨浪,被她面前神色凝重的保镖用空气阻挡流向后方。
“你不是赛文特家族的人,在我们提出质问时赛文特们却对你的情报讳莫如深,又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曲芸,你到底是什么人?”
高喝问话的陌生披风男子站在另一侧天文台的顶端,这正是甄澄原先计划中的最终底牌。从本家借来的保镖比预料中更快地败亡,但甄家屯集在学园都市的超自然应对本部的力量也远比她预计得更早赶到。
甄家家主并非易与之辈,即便他真的因为某种原因笃定赛文特家族不会对亚洲地区出手,即便他真心认为摆不平自己惹出事情的女儿还不如被人暗杀掉算了,但甄澄的反常举动还是让他嗅到一丝异常而未雨绸缪。
八个,九个……十个。十位穿着打扮毫无规矩尽显个性的战士以孤傲的姿态出现在战场四周的一栋栋高楼楼顶,对中间的曲芸形成包围。
事情急转直下,想必也超出了这些本职应当将超自然现象排除在普通人视野之外的专业人士预计,逼得他们不得不忽视掉数百位围观的师生,一个个拿出自己惊世骇俗的看家本领。
青年的周身燃起烈焰,扯天连地映红半边的天空;老妪念念有词,一具具三五米高的泥土傀儡从倒塌的化学楼废墟中抽身站起;
中年人身体膨胀,长出老树般厚实的皱褶,拔起路边的灯柱轻松挥舞;至于一开始问话的黑披风,则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悬浮在半空的飞盘跃身跳了上去,在上面组装起一架科幻电影里都未曾见过的神秘武器。
更外围的地方,重火力武装的军人取代了一脸懵逼的特警们开始在坦克车上指挥疏散围观的人群……
不就抓个毒贩么?咋就世界大战了?
此刻最后悔的怕还是坑了甄澄一把的佐藤副署长了。他无法信任甄澄的胁迫照章办事提前开始行动,却也因此彻底失去了调查真相的机会。
如果配合着甄澄的安排开始抓捕活动,那么他至少可以从在场的手下那里第一时间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导致了圣边探长的牺牲。
而现在,特警们居然和普通民众一起被驱赶到封锁圈外了。
一片大敌当前的肃杀氛围中,唯有那被围在中间的银发少女,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隔着极远的距离与大量围观的学生,将目光精确地扫过有意隐藏自身的甄澄。
然后,她张口唱了一首歌。
甄澄呆在当场。她策划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却偏偏没有料到结局。
此时此刻,局势早已全面超出她所设计的“疯狂”布局。全世界所有有能力参与权力博弈的组织,都已经将视线透过卫星或者更加高级更隐秘的手段聚焦在了圣玛塔尔学园的上空。
在曲芸身上,正在发生着某种以现在的甄澄所完全感受不到的“异常”,狠狠地戳中了那些人最敏锐的神经。
尤胜频伽鸟鸣的歌声中,在全世界突然应激起来关注的交点处,那些火焰,冰霜,激光,爆炸……所有危险的致命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攻击,全都像是纸上的涂鸦般被画家用橡皮轻易擦除。
能量化成流光飞散,物质转为飞灰湮灭……紧接着被擦除的便是甄澄熟悉的所有日常,以及近日来才接触到的所有异常。然后……是整个世界。
“棉线掉进煮茧锅——丝(死)里淘(逃)绳(生)!”
这是甄澄在最后一刻所能做出的唯一抗争。
虽然丢人,虽然坑爹,但真到用时百试百灵出口成谶的歇后语密法……这一次它硬是没能生效。
冥冥之中,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压制着自己,让每每开口诱发超凡现象时那扇思维中会涌出无形力量的门,仿佛被堵了起来。
而那本应透过门缝散溢出来融入世界的力量,此刻似乎流失到了什么自己难以捉摸的地方。
直到这时,甄澄突然意识到自己看到那位自爆保安身上细节后意识到的乖离源自何处。而她的手机里,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传来管家陟石最后的声音:“神谕教派。”
愣在像被晕开的水墨般消散的世界所化作的虚无中,甄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曲芸笑眯眯对自己比出的两根手指。
“能逼我不得不出手做到这个程度,得给你的表现加十分。只可惜找错了方向,你这样可是无法挽救世界灭亡的呦。”
下一瞬,甄澄感到的并不是那似曾相识的死亡,而是整个宇宙归为原点的无尽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