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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跟着洛泱一起往里走,旺财也下了马车。
不过,这次它被程越牵得牢牢的,等它看见走在前面的来福,立刻急得使出牛的力气,拖着程越往来福身边跑,主人什么的都忘了。
洛泱手里握着白叠子的花枝,跟在婢女后面穿过了月亮门。
干干净净的前院,却藏着一个五彩缤纷的后院,洛泱的眼睛都看花了。那婢女会看脸色,见洛泱盯着什么花看,就向她介绍:
“这是波斯移种的弹花、白末利花,那是伽古罗国的白豆蔻,小娘子,那就是高昌国的白叠子。”
洛泱快步上前,仔细看了看植株的叶子,没错,就是它。
白叠子就是棉花!
这几十株棉花长得都有三尺高,被花匠拿来做花园里的层次造景。乳白色的花朵刚开,等到它们变成深红色就会凋谢,那时才有包藏着棉籽的棉铃,棉铃成熟的时候,爆开的白色絮状物,就是棉花。
大唐有棉花,只不过它们都长在花园里,被当成奇花异草、观赏植物。
洛泱含情脉脉的看着这几十株棉花,认真交代道:
“你们一定要好好栽种它,等到种子成熟的时候,每一粒都收集起来,包着种子的白絮也要全部收集起来......”
“小娘子的话,就是本公子的话,你们都记住了吗?”
身后突然传来李奏的声音,回头一看,他一身银白暗花锦袍,没有戴帽子,一顶银色小冠扣着发髻,气度不凡的,坐在洛泱为他打造的新轮椅上。
昨晚虽然大家在洛泱的煽动下,纵酒行乐,可她也没忘了把轮椅交给他。
今早李奏他们出去,就是玄铁带他找了个僻静处,教他使用轮椅的八种暗器,还有轮椅自身过门槛、上台阶、刹车等,这些的改良功能。
顾允之真是大开眼界,赞叹道:
“有了苏小娘子,瘸腿的患者也有福了,玄庄头若是方便,还请您替我做一张没有机关的轮椅,就是过门槛这几样,它也是宝贝。”
“没问题,顾先生在庄上多住几日,轮椅就有了。”
玄铁也很高兴,自己喜欢研究机关,苏将军只知道一个袖箭,总认为这是旁门左道、雕虫小技。
现在小娘子看上了他的技术,还让它发扬光大、物以致用,他就像再次打了胜仗,得了将军嘉奖一样。
李奏更是觉得,就算还要再坐一段时间轮椅,也不是件很烦心的事。
他正在练习,元枫的亲兵来传话,说王家死了人,还偏要赖上苏家,让顾允之过去一趟。
他俩连山边小院都没有回,急急忙忙赶回了城。
当他准备再回东庄的时,经过自己的府邸,意外看到洛泱的马车停在门口。
主人回来了,阿茂自觉带着大家退了下去。洛泱正沉浸在发现棉花的兴奋中,一肚子话想对李奏说,丁香也让大家退下去。
洛泱走到李奏跟前,蹲在他的轮椅旁,将手里那支白叠子递给他,问道:
“你知道,这叫什么花?”
“它叫白叠子,因为它会开两次花。现在是第一次,等到花谢了,过段时间还会开第二次。”李奏用手轻轻抚过她的脸,温柔道:
“难道它也是宝贝?”
“嗯,它可是大大的宝贝。”
“这花虽不是大唐本土草木,可也引种了好多年,并不算太稀奇。我这也是让旧时王府里的花匠,从长安带过来的。”
“我家就没有。”
“白色的花,很多人都不喜欢,加上又是引种的,不仔细照料还种不好。小傻瓜,我的就是你的,你现在不是有了吗?”李奏弯起食指,在她的翘鼻头上刮了一下:
“你还没说,它是什么样的宝贝。”
洛泱决定考考这个学生:“你知道,你冬天的夹袍里塞的是什么?”
“蚕丝......还有羽绒?”
“对,那是咱们这些有钱人穿的。那你知道,平民百姓,还有贱民,他们冬天穿的衣袍里塞的又是什么?”
李奏摇了摇头,他确实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他冬天身上有夹丝袍,屋里烧有银丝炭,出门有兽皮大氅,车里有火笼,手上还有汤婆子,交往的也是家境不错的人。
“他们的衣袍里塞的是芦苇絮、干草,既臃肿,又不保暖。你是见过白叠子开第二次花的,你想想,它的白絮是不是宝贝?”
洛泱眉眼弯弯的,调皮的拿着那枝白叠子花,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是说,我们可以载种大量的白叠子,用它开的第二次花絮,塞在冬衣里保暖?”和洛泱相处久了,李奏的脑子也想上了油一样转得快:
“那将士冰冷的铠甲里面,就不只有厚布衣了。”
“对,它的花絮不仅只能做冬衣、冬被的夹层保暖,还可以将白絮纺成线,织成比麻布更柔软的棉布。夏季更吸汗,冬季更保暖。”
李奏思索了一下,不知洛泱用的是哪一个字。
“棉”字,要到开始大面积种棉花的北宋才会被造出来,就算是重生的李奏,也无法得知。
洛泱含笑拉过他的手,在他手心里一笔一划写了个“棉”字。
麻麻的,痒痒的,李奏有种想揽她入怀的冲动:
“是草木上长出来的帛?这还真形象。”
有个如此聪明的学生,本来找到棉花就心花怒放的洛泱,情不自禁的凑过去,在他的脸颊上“吧唧”亲了一下。
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这是娘子的权利。”洛泱掩饰着突如其来的尴尬,站直身子就往外走:“我把来福带走啦。”
“哎,那我郎君的权利,是不是也该升一升级?”李奏眼疾手快拽住她挂在手臂上的帔子。
“不行!”洛泱头也不回。
“升半级?都过那么久了......好歹也该升个五品,给个上朝的机会吧?”
“现在不行!”
“那你别走,好好行使你娘子的权利......”
“我弃权!”
看她还要拽回自己的帔子,李奏只好使出死皮赖脸的杀手锏:“你想不想知道,昨天夜里尚书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洛泱不挣扎了,回过头看着李奏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叫到顾允之?”
果然只是个小妮子。
李奏憋着笑,一本正经的指了指自己另一边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