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米花中央医院。
“卡梅隆先生,你今天就能出院了。”
左肩处缠着绷带的安德烈卡梅隆从床上起身,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谢谢你,护士小姐。”
护士放下记录板,脸上是同情:“你也真是够倒霉的,难得来旅游一次竟然遇到这种事可惜你出事的那段地带没有监控,没法抓住那个捅伤你的人。”
卡梅隆讪笑着不说话。
“对了,你的手机也修好了,问题不大,只是电池供电电路不良,找人换了新电池就重新开机了。手机本身没有摔坏,可以继续用。”
护士拿出手机交给他。
“谢谢。”卡梅隆连忙接过手机。
护士嘱咐了几句后又去看其他病人,卡梅隆将手机放在床头,抬手摸了摸自己受伤的肩膀。
他叹了口气,思绪回到几天前
在FBI出事后,赤井先生就失联了。
不只是詹姆斯、朱蒂他们想办法去联系他,作为接头人留在日本的卡梅隆更是着急。
赤井秀一没有把住所告诉他,他只能打电话,并隔天向詹姆斯那边汇报一次。
在詹姆斯他们回美国的第三天晚上,卡梅隆在回家的路上,发现有人跟踪。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搞错了,毕竟他是个体型高大的男人,身上没有任何显眼的名牌,要抢劫、要入室盗窃踩点都不至于找上他,可回到家,他发现那几个人仍然在楼下徘回。
其中一个光头男长相非常凶恶,卡梅隆在往下看时,他正好抬头往上看,他觉得他狠狠瞪了他一眼。
一连好几天,那些人都在跟踪,这让卡梅隆无法再自欺欺人说是错觉,那些人的确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想过报警,但没有证据,只好一边提高警惕,一边继续想办法联系赤井先生。
就在他被跟踪的第七天,出事了。
那天卡梅隆锻炼得太晚,回去的路上想去便利店买份便当,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回头一看,发现是前几天跟踪他的人朝他跑来,心中大惊,顾不得多想就朝前跑去。
路上基本没什么人,他就路上狂奔,后面那些人穷追不舍。
卡梅隆平时经常锻炼,跑步速度不慢,好不容易把那些人甩开一段距离。当他跑到一条十字岔路时,好死不死地被地上什么东西绊了一跤,重重摔倒在地。
这一跤他摔得头晕眼花,眼看后面的人就要追上,一双手突然从旁边伸出,将他生生拽起。没等卡梅隆做出反应,那人又拉着他从一户人家没关严实的门钻入院子。
通过院子的铁门缝隙,卡梅隆眼睁睁看着那群人从他眼前跑过。他们仿佛没注意到他们躲在附近。
直到声音远去,他的心脏仍然狂跳不止,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捂住他嘴的手终于松开,卡梅隆注意到对方用的是左手。他转身看向救下自己的人,先是一愣,然后是大喜
“赤井先生!
被他喊出本名的赤井秀一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卡梅隆看到他双手都戴着手套。在黑色的大衣下,是一件遮挡住颈部的高领衣服。
“安静。那些人可能没走远。”他音量压得很低。
卡梅隆连连点头。
两人等了近一刻钟,那些人都没有回来,他们这时候才从院子里出去。
“赤来尹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卡梅隆立刻问道,“我之前打电话都没联系上你。”
赤井秀一右手放在口袋里,似
乎想掏烟,但当他的手再次拿出时,手上什么都没有。
“因为FBI那起事件,组织开始怀疑我,所以无法和你们联系。”
卡梅隆一听就急了:“那你暴露了吗?”
“暂时没有。”
赤井秀一神色冷静,他左右看了看,脸色阴郁:“我得走了,你也赶紧回去,之后等我联系你。”
卡梅隆连连点头,目送赤井秀一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赤井先生的衣着打扮和语气和之前略有不同。
还有身高,似乎也矮了一点点?
不过卡梅隆没有细想太多,自己的脱险和赤井秀一的平安让他彻底松了口气,第一时间就想通知朱蒂他们。
他去掏手机,可伸手一摸,却发现口袋空空如也,里面什么也没有。
卡梅隆回想起刚才自己那狠狠一摔,手机有可能就是那时候掉了,急忙回到之前摔倒的地方。
那条路上有一块石头,这就是刚才绊倒他的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哪家小孩恶作剧故意放在那里的。
卡梅隆低头寻找,急得满头是汗。
卧底接头人丢失手机非常危险,极有可能会造成情报泄露。
“找到他了!”
卡梅隆心里再次一惊,他一抬头,就见那个跟踪他的光头男人脸色狰狞地朝他扑来。
他手里的匕首,重重捅入他的左肩。
结束回忆的卡梅隆再次叹气。
之后他晕过去倒在路上,钱包被抢走,是好心路人给他叫了救护车。
等他在医院醒来,发现手机就在他口袋里,但可能是被撞坏了无法开机。他见照顾他的护士性格温柔善良,就把手机交给她,麻烦她找人去修。
结果等到现在手机才修好。
他在FBI那里也失联了几天,得向那边汇报情况;还有赤井先生,既然可以出现在他的面前,那他在组织那边也应该没问题了吧
想到这里,卡梅隆又拿起手机。
他按下手机的开机键,屏幕重新亮起。那位护士小姐没说错,他坏掉的手机果然修好了。
他再次拨通赤井秀一的电话。
“都都”
长久的忙音,没有人接起。
卧底的本质是一件情报工具。
他们利用背后机构的力量去收集情报,本身也收集着各种情报传送回去,同时利用这些情报去达成他们的目的。
降谷零耳朵上有一枚窃听器,不管安格斯特拉或组织到底用不用,他都不敢和公安那边联系,所以他利用了一份他去美国前就收到的公安情报。
因为前海豹突击队成员被枪杀一桉,数名FBI探员来到日本,大部分人因为桉件无果而陆续离开,最后只留下三人。
其中那名FBI长官与女性探员,他们也订好了回程机票,只有最后一人,以度假的名义继续留在日本。
降谷零讨厌外国的情报机构人员在日本插手桉件调查,所以他关注过那名探员住在哪里和他的具体行踪。
根据风见裕也传来的消息,那个探员很少离开米花町,根本就不像一个度假的人。
之前降谷零还在怀疑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在怀疑来尹是卧底后,他忽然意识到了。
这家伙,难道和风见一样,也是一个卧底的接头人?
于是降谷零在从美国回来后,立刻去安德烈卡梅隆住处附近监视他,根据观察到的言行判断出他的性格,并设计了那样一出戏码。
遇到危险又被熟人救下的心情大起大落之时,更容易暴露内心,喊出心里对对方的真实称呼这是被多次喊出本名的降谷零观察风见裕也得到的结论。
作为代号成员,他能随意找到愿意帮忙的底层成员;而安格斯特拉手把手教他的技能,更是派上了用处。
如果没有没有易容术,这个计划没那么容易成功。
感谢小恶魔。
这是一个带着血腥气息的夜晚。
空气里血味弥漫,雷司令的尸体会在这里渐渐冷去,然后在早上被人发现报警。
她的尸体或许会回到德国联邦情报局,又或许永远只是一具无名尸体。这就是卧底的宿命。
同是卧底的降谷零注视着从天台下来的来尹。
这次狙杀,和他杀掉前辈儿子那次一样干脆利落,只是远没有那次那么万众瞩目。
“真不愧是安格斯特拉看好的来尹。”他笑着称赞。
真不愧是FBI探员,赤井秀一。
知道了真实的姓氏,又从偷拿到的手机里得到更多信息,他即使无法借助公安的力量,也还是找出了来尹的正式身份。
四周只有几盏路灯带来的亮光,沉默的来尹降谷零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这样叫他朝雷司令的尸体走去,那头长发在他脑后轻轻晃动,用来装狙击枪的吉他包挂在右肩上。
两人擦肩而过,降谷零又说了一句。
“刚才你其实更想对我的脑袋开枪吧,来尹?”
他的笑就像波本酒那般带着丝丝甜腻,可眼里的冷意,也像波本酒那样烈性呛人。
来尹回头冷冷瞪他一眼,嫌恶至极地移开视线。
降谷零对此毫不在意,他不会和一块踏脚石计较所谓的礼貌问题。
“走吧,来尹,我们得搭上两个小时后的飞机前往伦敦。”
下一个要解决的是MI6你亲生父母所效忠的机构所派出的卧底,司陶特。
降谷零看不清来尹的表情,与此同时他脸上的笑收敛了几分。
昨天他给琴酒打电话举报来尹,可那位向来厌恶卧底的劳模听完他的叙述没有暴怒,语气从头到尾都很冷澹。
他只说了两件事:别的成员会去验证,以及在那之前,让来尹去解决掉欧洲的两名卧底。
用卧底去杀卧底。
这个命令让降谷零感到不安,尤其是他想到来尹之前的目标,也都和卧底有关。
但即使心里不安,他嘴上也答应了琴酒,并说正好利用这次任务让来尹暴露。
琴酒还是没有给他任何反应,说完就挂断电话。
来尹对降谷零的打算一无所知,他经过路灯下的那摊血泊,脚步没有任何停留,没有看那具尸体一眼,头都不回地朝前走去。
库拉索神色冷澹,仿佛根本没看到他俩刚才的暗潮汹涌。
在她收起枪时,早就发送了一封早就编辑好的邮件给仍在日本的爱尔兰。
这个夜晚如一捧浇下的毒汁那样黑暗浓稠,拼命仰头看去,依然见不到一点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