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6点,尼德霍格号宴会厅。
境白夜跟在斯皮亚图斯身后,雪莉走在他身边,另外两个集团的人跟在他们三人后面。
他们来到宴会厅,里面满是受邀而来的宾客。
境白夜在心里重温着贝尔摩德过去教他的基础礼仪,系统地图漂浮在他的身边,上面不少人标注着名字。
并不是他认识他们,而是他看过这些人的资料,只要知道名字和相貌,系统就会自动把他们记录下来。
“果然都是些名人啊……”雪莉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境白夜对比系统交际面板上的信息,一个个确认他们的身份。
不远处那对夫妻是前首相和首相夫人。
隔壁桌是大冈集团董事长,他身边那个少女是他女儿。
那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是富泽集团董事长的三胞胎儿子。
有个身穿和服出场的俊秀男人在和一个知名银行家交流,他是日本国宝级的狂言师。
那边是日本警察高层官员,地位仅在警视总监之下。
境白夜多看了他几眼。
他在斯皮亚图斯随手给他看的贿……政治献金名单上,看过这人的名字。
地图上的蓝点一动不动,直到他们走近、即将从身后路过,那个男人才目光稍移,微不可查地对斯皮亚图斯一瞥,接着继续对他的下属进行吩咐。
他那个下属也注意到他们,境白夜看到他对着自己,微微睁大眼睛。
境白夜收回视线,没有为这个红点停下脚步,跟随斯皮亚图斯向前走去。
系统地图上,白点与蓝点密密麻麻交织在一起,构成这个宴会厅平面图的主要色彩。
零星有几个红点出现,这些红色散布在宴会厅的角落徘回,在这幅地图上随时会被其他色彩挡住。
这是境白夜第一次觉得,属于敌人的红点不会刺眼。
因为这样的光太微弱了。
就像黑夜里的萤火,根本驱散不了……任何黑暗。
“感谢各位来参加铃木财团的周年纪念海上派对,财团能有今天,都是依靠各位的支持与爱护。”
“今天让我们忘了烦恼的事,好好享受这场500名宾客云集的海上旅行吧!”
铃木集团董事长在台上完成讲话,宴会正是开始。
宫野志保拿着一杯果汁站在桌边,她很想低调,但因为神秘的乌丸集团董事长就在身旁,她仍然能感觉到各种目光时不时地从四面八方射来。
好奇的,探究的,贪婪的,不屑的……
这是跟身在组织里截然不同的感觉,没有那样明晃晃的杀意,还是让她感到些许不适。
她眉头微皱,在他们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反过来观察他们。
参加这次宴会的全是大人物和他们的后代,这是宫野志保来到宴会厅后的唯一印象。
顶级财阀。
政治家。
银行家。
警视厅副总监。
身边还有他们的子女。
这些人,不管本身能力如何,不管是善还是恶,他们都代表着日本的现在,而他们的子女代表着日本的将来。
眼前这幅场景,简直就是丑恶的日本世袭制度的缩影。
宫野志保很快移开视线,看着自己手里的果汁。
其实她没资格这么想,毕竟她和他们,没什么区别。
科学家的女儿是科学家,犯罪组织成员的后代……也还是一名组织成员。
她悄悄看了眼安格斯特拉,因为佩戴着那枚乌鸦胸针,他受到的关注度远比她要高。只是他对那些目光视若无睹,正端着盘子享用宴会上的美食。
他是现场唯一大快朵颐的,见到安格斯特拉一如既往,宫野志保心底某处放松下来。
“志保,你怎么了?”
宫野志保没想到BOSS会突然开口,先愣了一下,然后回答:“没什么,我只是……碰巧想到了前不久看过的一部电影。”
她扭头再次看向面前的这幅缩影,轻声说出那部电影的名字。
“——泰坦尼克号。”
表面是刻骨铭心的爱情,内里是首航沉没、上千人丧生的巨大灾难。
宫野志保慢慢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如果……如果这艘船像泰坦尼克号那样,在首次航行就因为某些事故而沉没……
这些来自各个领域、因为世袭制度从出生起就能高高坐在上方的大人物们,会露出什么样的姿态,去挣扎求生呢?
这个想法清晰地闪过脑海,宫野志保忽地自嘲一笑。
果然,作为组织成员,她身上也流着黑色的血液,竟然会去思考这样的问题,和仍然善良的姐姐不一样。
“泰坦尼克号吗……那的确是一部不错的电影。”
BOSS笑了笑,这让他的声音听上去更加温柔。
宫野志保平时和BOSS的相处机会不多,这是她第一次听到BOSS这样笑,这让她忍不住抬起头去看他。
这一眼,让她瞬间寒毛直竖。
眼前这个有时让她觉得和安格斯特拉特别相似的男人,的的确确在微笑,笑容非常温和。
然而,在看到他眼神的那一刻,她仿佛从宴会现场被推到悬崖边缘,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从下方俯视她,将她的整个世界吞噬其中。
“克洛先生!”
那位随他们同来的医药公司社长在远处朝他们招手,BOSS放下酒杯,朝那里走去,没有对同行的他们留下任何关照的话。
宫野志保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走远,依然浑身僵硬。
她满脑子全是他刚才的那个眼神。
好可怕。
为什么人类可以露出那样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仿佛就是……
“雪莉。”
一只手从旁边伸出,碰到她的手背。
宫野志保一惊,像被一只乌鸦突然啄到了脖子,差点把手里的酒杯砸出去,但她很快反应过来那是谁的手。
她转过头,只见安格斯特拉一手端盘子,一手握住她的手。
和BOSS相似、却又截然相反的红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不要怕,志保。”
他完全不在意她因为过度恐惧而满是手汗,仿佛是为给她力量一样,紧紧握着她的手。
“我们是朋友。”他认真道,“有我在,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