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6点44分,米花町。
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的境白夜感到饥肠辘辘,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饭香味飘来。
他不会做饭,可他知道不同饭菜是什么气味,他一闻就知道是苏格兰做了土豆炖牛肉!
“太好了。”境白夜嗅着这扑鼻的香味,“一回家就有饭吃,我还以为苏格兰会因为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回来,没有做饭呢。”
波本提着行李站在旁边,听到他的话笑了笑:“怎么会,苏格兰一向很体贴。”
耳钉嵌在他的耳朵上,闪烁出一抹亮光。
——在他醒来后,他就没有摘下过这枚耳钉。
境白夜赶紧往里走,苏格兰在客厅里,正在往饭桌上端菜。
“苏格兰。”
甚至反应也慢一拍,直到境白夜喊出声,苏格兰才扭头朝他看来。
“欢迎回来,安格斯特拉,波本。”他笑道。
境白夜去二楼放行李,然后去看钱多多和多拉。等他和两个宠物打过招呼回来,另外两人已经在桌边坐下了。
他没有问他不在时他们交流了什么,那些都没有眼前这桌饭菜重要,苏格兰特地做了很多他和波本爱吃的。
“安格斯特拉。”
在境白夜坐下后,他身边的苏格兰喊了他一声。
境白夜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了?”
“等吃过晚饭,可以和我聊一聊吗?我们很久没好好聊过了。”
直到这时候,境白夜才抬头看去。
苏格兰威士忌的声音和过去一样温柔,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背对灯光的缘故,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憔悴,那双蓝眼睛雾蒙蒙的,就像即将支离破碎的蓝色宝石。
他继续伸出筷子,将一块炖得酥烂的牛肉放入自己的碗里。
“可以啊。”
晚饭后,波本去二楼收拾行李,苏格兰和境白夜在沙发上坐下。
境白夜歪头看着坐在自己右侧的苏格兰,总觉得他这样端坐的姿态过于拘谨,根本不像是在家里那么放松。
于是他拉了拉他的衣袖:“苏格兰,你可以躺在我腿上。”
苏格兰一愣。
“不要害羞,这样的姿态更亲近和放松。”境白夜补充道,“你是有很重要的话跟我说吧?”
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会在他徒手抓子弹后来关心他有没有受伤、而不是第一时间关注他是怎么做到的苏格兰,早就让他去休息了。
一定是有特别重要的……他必须和他说的事情。
“安格斯特拉。”
“什么?”
“你……有关注过日本法律吗?其中有一条,一直受外界诟病。”
“……是指死刑太少了吗?哪怕是罪大恶极的犯人,都不会轻易判死刑,可以在牢里平平安安活个十几年。”
境白夜想了想,提出自己心里日本刑法最大的不足。
其实他相当支持一个国家的法律有死刑并且严格执行,毕竟杀人者人恒杀之——严格的死刑可以威慑不少人,能让很多只是站在那边警戒线边缘的家伙有所顾忌。
“不,是死刑的。”
“日本法律上有死刑,但从不会在法庭上当庭宣判,而是在执行前的1个小时才通知犯人。”
“所以很多犯下重罪的犯人,每天都活在惶恐中
,生怕哪天一睁眼,就看到执行官敲响他的房门,宣判他最后的归处。”
境白夜低下头,苏格兰和他对视着。
那双好看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在过去,也曾有另一个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苏格兰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境白夜听得清清楚楚,他甚至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坚定。
“安格斯特拉,如果是我,会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
“不知未来的苟活比死亡更加可怕。”
境白夜听完苏格兰的话,注视着那双眼睛,忽然叹了一口气。
“你总是喜欢想那么多啊,苏格兰。”
他有些无奈,但对这个最先到他身边的手下,他给予了十足的耐心。
“记得在新北之泽村时,我就告诉过你答案——一切都可以恢复,不会留下任何影响。”
他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比平时更温柔,希望这样可以给不安的苏格兰更多的安全感。
“虽然我有时候挺……嗯,不如琴酒那么靠谱吧,但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你可以多相信我一点。”
境白夜很喜欢之前的生活,真的非常喜欢。
因为那几乎完美符合他对老师说过的梦想——除了老师活着这一点,其他都实现了。
所以他会努力去维护那样的生活。
就像保护自己的财产一样,去努力维护它。
境白夜轻声说着,同时慢条斯理地伸出手,以四根手指抵住苏格兰的喉咙,拇指按在他的下唇和牙齿上一用力,指腹被胡髭刮蹭着,他的嘴顿时就张开了。
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把那枚含在嘴里的药片取出,轻轻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
“现在好好休息,不要继续担心那些没必要的事情,也别再含着这么危险的东西了,万一不小心真的吞下去怎么办。”
境白夜松开手指,在苏格兰的额头上抚了抚。
他双眼瞪大看着他,脸上是他阅读理解不出来的表情。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在技能的作用下,还是很快闭上了眼睛。
“喵呜”
一声猫叫在境白夜身边响起。
他回头看去,在他的左手边放着一只精致猫笼,钱多多就待在里面。
它隔着那扇狭小的笼窗,发出撒娇般的叫喊,小心翼翼地对境白夜探出了爪子。
境白夜感到腿上沉了点,苏格兰在睡着后,终于放松了他一直紧绷的身体。因为技能的作用,即使中间他的眼部再次开始疼痛,他也不会醒来,可以睡个安稳觉,时隔多日好好休息一次。
境白夜注视着笼子,伸出手指和那只爪子轻轻碰了碰。
“抱歉,钱多多。”他温和看着眼睛受伤的猫咪,“现在我只能关着你。”
猫前不久身受重伤,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所以不可以乱跑,同时需要更加耐心的照顾。
这是保护它,即使代价是它失去自由。
“嗡嗡……”
夜晚的街道上,一辆黑色的保时捷356a中,伏特加听到自家大哥的手机再次响起,握着方向盘的手就是一抖。
琴酒面无表情地让伏特加在路边停下,然后下车接听电话。
伏特加没有一点被大哥防备的伤心,只在心里为大哥叹气。
从那位先生在内网上发布关于捕猎卧底的通知开始,琴酒的电话就没断过。组织内a级权限成员不多,除了琴酒,就是贝尔摩德、朗姆和安格斯特拉,前两位不在日本,知晓安格斯特拉真实权限的人不
多,只有琴酒几乎是组织成员皆知。
伏特加曾经问过要不要让安格斯特拉帮忙一起审核,却被琴酒冷冷瞪了过去,马上不敢多提一句。
他靠在方向盘上,没有降下车窗去听外面的琴酒到底在说什么,坐在原地耐心等待。
只是伏特加悄悄扫了一眼,发现这次大哥的表情和之前有所不同。
前几次是不耐烦,因为一听就知道对方是莫须有的诬告,琴酒大哥都懒得多问细节,而这次……
……似乎,真有成员发现了可疑的老鼠?
琴酒这些天被各种各样的卧底消息炸得脑袋疼,可仍然会听对方把话说完,再决定是去审核提到的可疑人员还是挂断后在内网上记对方一笔。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冷冷道,“组织鼓励抓卧底,可不鼓励成员间互相诬告。”
“你说莱伊和基尔是卧底,证据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