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其实在刚过来的两人的意料之内。
波本和莱伊互相厌恶,有时境白夜在场都会发生争吵,而且每次都是波本先开口挑衅,莱伊的反应是当成耳旁风无视、嘴炮怼回去和直接动手里三选一。
“你们……”
境白夜为糟糕的手下关系感到头疼。
他再次明白为什么行动组代号成员可以有三个手下,大部分人一个也不会找——有时处理手下关系,真的比处理任务更加麻烦。
先撩者波本满脸写着无害无辜,
先动手者莱伊冷漠而理直气壮……境白夜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在跳。
幸好有人及时打破了这份沉默,空荡荡的门框上,那张显示屏里出现了琴酒的脸。
他是监督人,不会亲自介入这场药物审讯,只要波本事后把录音设备还给他就行。他突然出现,是因为手机上收到某基地、某层密码锁与大门受损的邮件。
这是组织基地防御体系里的一环,当基地遭到严重的人为破坏,该地拥有a级权限以上的干部会收到这样的紧急通知——境白夜在踩着大门跑进来时,也感到自己手机震了一下。
见到是境白夜干的,琴酒脸上那种“难道是老鼠干的”的杀意收敛下去,变为一种“你又在干吗”的遭遇熊孩子闹事的不耐烦。
“你在搞什么鬼,安格斯特拉?”
“……一点意外而已。”境白夜叹气,觉得自己快被赫雷斯白兰地附身。
琴酒目光灼灼地扫向后面的波本和莱伊。
以这个房间里监控的角度,他可以清晰看到他们的表情和身体,见到他们两人身上有伤,他眼神一凌:“莱伊的审讯有问题?他说了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境白夜回头去看波本,他也不知道审讯结果如何。
“……他什么都没说。”
波本顶着在场三人和屏幕里一人的目光,脸上的表情有点微妙。他走到椅子附近,从断裂的束缚带旁边拿起一个录音设备,按下暂停键,然后开口补充。
“从我为他注射药物开始录音,到他突然醒来攻击我——中途他一句话都没说过。”
境白夜一愣,下意识扭头去看莱伊。
有了波本被这种药剂折腾到精神崩溃的先例在,
让他很担心莱伊会怎么样……他实在无法想象莱伊也浑身颤抖缩在他怀里。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
话题中心人物莱伊回头看了他一眼,
目光一如既往的冷静。
三个手下里,
境白夜和莱伊的接触最少——平时不住在一起,也没一起外出执行过任务,所以他至今只在熟人组,没升到苏格兰和波本所在亲友组。
境白夜能察觉到苏格兰的担心,能一眼认出波本处在哪个人格,但他无法看出莱伊的情绪。
……莱伊,到底在幻觉里看到了什么?
天空是阴沉的铅灰色。
周围没有人,赤井秀一独自走在雪地上,属于狼的脚掌踩过松软的雪堆,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血脚印。
他浑身是血,一路过来,他经历了数场恶战。
冬季的树林依然危险,里面有不少其他没有冬眠的动物,他在刚才,就分别遇到了三头狼。
现实里的他会截拳道,枪法和狙击技术不错,
并且能适当运用战术。
然而在变成狼的现在,他只能像一只真正的野兽那样去搏杀——用爪子去撕扯,用牙齿去啃咬,
野蛮疯狂,毒辣至极。
一番激烈搏斗后,它们摔倒在雪中。它们倒地的模样很像,全是右眼多了个血窟窿。
大量温热的鲜血喷涌出,把赤井秀一从头到脚染成赤红。
扑鼻的血腥味让人窒息,他不知幻觉还有多久才能结束,他想继续去寻找他的族群。
他尝试在雪地上打滚,把雪扑在自己的身上去清洗。这一切都无济于事,那些血污始终黏在他的身上。
这些他残杀同类的罪证,无法被抹去。
扑腾一番后,赤井秀一放弃挣扎,他重新起身朝前走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折回到安格斯特拉的身边,回到那个童话一样的温馨小屋里,像那只猫一样去躲避恶劣环境的摧残。
这个念头转瞬即逝,他很快放弃了——他不想抛弃自己的族群。
四周没有其它声音,只有雪在无声中越下越大。
终于,他看到远处有狼群,肉桂红色和黄褐色交织的色彩让他判断出那也是美国红狼。
赤井秀一心里一松,想往那里走去,可一阵狂风裹挟着浓郁血味吹来,横在他前进的道路上。
短短的距离,却是咫尺天涯。
他从没见过那么大的雪,随风打落在他脸上的风雪让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地上的积雪越来越厚,他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大半身体埋没在雪里,动弹不能。
呼出的气不是雪的寒冷和清新,而是鲜血那浓郁刺鼻的腥臭。
孤狼的身影被彻底吞没在雪与血之中。
“莱……”
“……莱伊?你睡着了吗?”
赤井秀一猛地睁开双眼,面前的人被他吓了一跳。
苏格兰威士忌注视着他:“莱伊,你的公寓到了。”
因为要药物审讯,赤井秀一今天是坐苏格兰的车去的训练场,在琴酒说审讯结束后,也是苏格兰把自己送回公寓。
赤井秀一看向窗外,这的确是他的公寓。
……明明审讯都结束了,为什么他会梦到刚才幻觉里的事情?
被大雪活埋无法动弹的窒息与痛苦再次涌上,明明是幻觉,却比现实更加逼真,仿佛他再次切身经历了那些苦难。
赤井秀一解开安全带,想要感谢苏格兰送他一程,可在对上那双眼睛时,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平日比波本温和上百倍的苏格兰威士忌,正用和波本一样冷淡而隐含敌意的目光看着他。
于是他咽下所有的话语,直接开门下车。
苏格兰什么也没有说,在车门关上后,调转车头很快离开。
赤井秀一看着车子离开,难以言喻的疲惫感,让他用力按了按额角。
今天没有下雪,漆黑的夜空闪烁着星光,他想起了上午那个死去的警校毕业生。
他很理性,不会轻易动摇,可他会为杀死无辜感到痛苦和愧疚——即使那是迫不得已。
那个年轻人是无辜的,他不是罪犯,他有纯白干净的灵魂,他和他一样憧憬佩服着自己的父亲——他,本该有着美好的未来。
但是他死了。
——因为是卧底的儿子,就被组织盯上,甚至成了测试他的磨刀石。
受到父母皆是特工家庭影响,赤井秀一对杀人的接受度比普通人要高。
但也是受到父母的影响,在教育所产生的约束下,他不会喜欢杀人,更不会对折磨杀戮感到乐趣。
……本该是这样的。
从梦里杀死波本犬到现实里攻击波本眼睛,再到说出那句“把你碎得更彻底一点”,赤井秀一的心里闪过的是某种扭曲的快乐。
那不是气话或故意恐吓,那是他的真心话。在那时,至少是在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去那么做的。
“嗡嗡……”
手机收到邮件的震动声让赤井秀一回过神。
是已经到家的安格斯特拉给他发来的,他问他有没有到,如果身体不适立刻给他邮件、他会赶过去等等……赤井秀一平静下来给他回复,相比苏格兰和波本,安格斯特拉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
他正想关闭邮箱,眼睛忽然就扫到了之前琴酒给他发来的那封邮件。
这只是一个开始。——g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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