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群体会杀人灭口挺正常的,不要太在意。诸伏景光听到这句几乎在抹黑整体警察的话,整个人都僵住了。
安格斯特拉说话时声音温和,那只唯一完好的红眸清澈明亮,看他的表情,他甚至是在发自内心地安慰他。
在底层训练场时,诸伏景光见过不少讨厌警察的组织成员,像安格斯特拉这样没有嘲笑,从头到尾还没有说一句脏话或辱骂的话,已经能算是教养极佳。
诸伏景光很清楚,那些人嘴上骂警察是掩盖他们的心虚,他们内心对警察是恐惧的,他们担心自己哪天被警察逮捕,被关进监狱或是在那之前遭到组织灭口。
所以面对他们对警察的职责,诸伏景光完全不一当回事,那些恐惧的骂声反而让他更加坚定。
但是安格斯特拉……他的态度太平静了。
这样的轻描淡写,远比大声辱骂攻击更加诛心——那是对警方能力包括人品的彻底蔑视。
诸伏景光很想反驳,可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能说什么?现在的他是卧底,不能说一些警察为民众英勇牺牲的案例,那样会引起安格斯特拉和诸星大的怀疑。
而且……
诸伏景光努力平复着呼吸,他现在每次呼吸都可以感觉到胸口的闷痛,他强迫自己继续分析下去。
以安格斯特拉的角度,他说的这些话有理有据,完全是根据他自己的遭遇总结出来的。
他刚刚就遇到一个企图杀害他的现役警察,甚至在更早之前,就是警方的严重渎职,造成他和他姐姐的悲剧。
所以在他心里,警察就是这样不堪的存在……没有任何值得被肯定的地方。
四人回到包间,桌上已经放好了安格斯特拉点的龙虾料理。
诸伏景光在原处坐下,说实话他没有一点进食的欲望,他只想闭上眼睛好好冷静一会儿,可环境不允许他那么做,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一起用餐。
一边的降谷零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借着桌子的遮挡,在他手腕处狠狠捏了一下。
另一边的库拉索在询问安格斯特拉事情的原委,差点被谋害的当事人没有经过任何添油加醋,平淡重述了一遍,那些话像一把把刀直接扎入诸伏景光的心口。
“我已经把你被枪击的事情告诉了那位先生。”库拉索听完后说道。
安格斯特拉正在吃芝士焗龙虾,听到这话他表情一呆:“不至于告诉boss吧?”
“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未成年代号成员遇袭都是很严重的事件,尤其这次你和雪莉全被卷了进去,必须通知那位先生一声。”库拉索表情冷酷,“后续不用你操心,组织会处理好的。”
降谷零听到这句话,顿时警觉起来。
组织作风狠辣,最出名的例子是在十三年前,有成员为了灭口目标,在一栋新建好的大楼从地下室到顶楼装满了炸弹……如果不是大楼所有者反应及时,会造成难以想象的人员伤亡!
虽然在那之后这个组织有所收敛,很少再干炸大楼的事了,但降谷零不敢放松警惕。
这件事得找机会联络风见裕也找人处理,还不能太过明显,否则库拉索容易猜到在场的人里有卧底透露了情报……中道和志不必救,这种人不值得公安费力气安排假死计划,得把除他以外的伤亡降到最低……
他悄悄瞥了身边的诸伏景光一眼,心里忍不住叹气。
他无法指望对小恶魔过度心软……动了真情的发小在这件事上能做什么。
在安格斯特拉说出那句话后,降谷零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挡住诸星大的视线,要是他看到当时情绪彻底外露的诸伏景光的表情,肯定能看出什么端倪。
境白夜开心地享用了龙虾料理,下午按照计划去了箱根美术馆和仙石原。
他们在5点多回到惠比寿温泉旅馆,预定了旅馆内的晚餐,趁着晚餐还没送过来,他们去卧室收拾行李,只把晚上要换的贴身衣服留出来,其余的全部收好。
“你的宠物呢?”诸星大注意到房间内少了什么。
“它们在二楼,等我吃完晚饭,我就去接它们。”
“你和二楼的那个成员关系很好?”他又问。
境白夜坐在床上,没多犹豫就回答:“还可以吧,多拉总在偷懒睡觉,钱多多在房间里很寂寞,没有同类陪它玩,正好斯皮亚图斯也带了宠物猫,我就把它送过去了。”
诸星大带的东西不多,他很快就收好东西,把包扔到床上。
他靠在桌边,把手进入上衣的口袋里,没一会儿又重新拿出来,手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拿。境白夜觉得他是烟瘾犯了,没法在这里抽,只能摸一摸隔空解馋。
“你上午对我们说的那句话……”他忽然开口。
“哪句?”境白夜停下动作。
“那句‘这个群体会杀人灭口挺正常的,不要太在意’……”诸星大重复出这句话,他静静地看着他,“听你的口气,你之前也遇到过这种事?”
境白夜沉默片刻,然后摇了摇头:“之前不是我,是我的邻居。”
诸星大从桌边离开了,他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就在这个时候,卧室的门被人咚咚敲响。
安室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格雷,来吃晚饭了,有你喜欢的甜点。”
“我们马上出来。”境白夜放下东西从床上起身。
被安室透无视的诸星大扫了眼床铺:“你就把东西全扔这里?”
“没关系,之后再收拾。”
他这次旅游带的东西比较多,虽然有系统背包,但那里他只放贵重物品或不适合随身携带的东西,衣物、游戏机、卡带等全放在行李里。
再加上他本人家务大多交给机器人和安室透处理,他整理东西起来慢吞吞的,连敲代码或是杀人十分之一的利落都没有,一大半东西没收好。
吃过晚饭,泡过温泉,境白夜拜托苏格兰帮他收拾剩下的行李——不交给安室,是因为担心他会和待在同一卧室的诸星大吵起来——自己独自上了二楼的叶月间。
房间布置没有任何变化,他看了眼那副格格不入的油画,坐在斯皮亚图斯对面。
“你还会在这里待多久?”境白夜抱着钱多多,有些好奇地问道。
“到周日离开。”斯皮亚图斯也抱起了莫尼,轻抚了抚这只苏格兰折耳猫,“你今天玩得怎么样?”
“还好,虽然上午遇到枪击,但老板人很好,给了我们免单……”
境白夜是真没把这个当回事,说完后他想到了赫雷斯:“赫雷斯可能不太好,因为他制服了那个人,不得不跟着去警局做笔录,到现在都没回来。”
下午回来时,他看到毛利一家和工藤一家离开,工藤优作还和他打了招呼。然后他打开系统地图一看,发现赫雷斯人还在警察局,那里的伙食肯定不如顶级料理店和旅馆内好。
“没关系,地下室食物准备充足,你的那个女手下再住几天也没问题。”斯皮亚图斯笑了。
境白夜注意到桌上有一个奇怪的盒子,不等他询问,斯皮亚图斯再次开口:“说起来,这是你第二次遇到警察杀人灭口了。”
“第一次灭口的对象不是我。”境白夜下意识纠正。
“我知道。”斯皮亚图斯摸够了猫,把它放回榻榻米上,“但事后解决他们的人是你,你那时可是把弗里德曼都吓到了。”
那是五年前发生的事。
在女食人魔事件过去后,他为遮挡重现的伤疤兑换了智能绷带,并第一次在美国杀人。
不是组织的任务,也不是为了贝尔摩德、雪莉或是自己,而是为了一个邻居。
在美国期间,境白夜一直和养母住在带院子的小别墅里,他的邻居是一个移民的华裔老人,妻子移民后不久病逝了,儿子暂时在其他城市工作。
他的养母有时会去打零工,有时会和男人约会,境白夜经常独自在家。有时感到无聊,他就会去邻居家拜访。
其中的爷爷经常会给他烤苹果派,他说这是他到美国后学的第一个料理,是他老婆生前教他的,可他没完全学好她就走了。
境白夜上大学前放学很早,见这个爷爷独自坐在院子里,会陪他一起坐着说说话;他经常摸着他的头,说他是个好孩子;他会带他去附近的公园玩,给他买玩具让他找朋友分享,自己站在一边,微笑看着他。
在知道他被麻省理工提前录取后,这个爷爷给他做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个苹果派,有料很足,又甜又好吃。
境白夜以为能陪他到自己离开美国,结果在那不久后,他死了。
——在一次买菜回去的路上,他走错了路,意外见到三名黑警和黑帮间的毒品交易,遭到灭口。
那是一次很成功的灭口,比这个光头警察成功得多。
它完美掩盖在“不小心的暴力执法”下,因为那个爷爷是亚裔,不像黑人会引起其他黑人或反对种族歧视的人的愤怒,没有新闻,报纸上只有小小的一块报道,那些人更没受到什么的处罚。
境白夜怀着平静的心情参加了葬礼。在葬礼结束后,他拉上当时还没离开美国的弗里德曼,让他开车送他到警局附近。
弗里德曼很迷惑,他在车上询问他要干嘛。
境白夜的回答是:“他们毁掉了我未来的苹果派,得付出代价。”
那辆警车里有四个警察,他特地嘱咐绷带,不可以伤到那个无辜者,被割掉的脑袋得放回对应的人的怀里,不可以乱扔东西。
之后境白夜去了不少甜品店,去买那里招牌的苹果派,可是味道都不如那个爷爷给他做的。
境白夜回忆起五年前的事,有些迷惑不解:“他不至于这么胆小吧?他一个美军,什么坏事没见过?”
斯皮亚图斯笑了,笑得眼睛弯弯的。
“今天企图杀害你的那个警察,我会找人处理好的。”
境白夜其实无所谓,他不止没什么损失,还省了一笔不小的午餐费用。
他本来想劝斯皮亚图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很快又想到上午苏格兰和安室透受惊难过的模样,默默闭了嘴,提起今晚来的真正目的:“那个五年期限的任务,到底是什么?”
“这个啊……”
斯皮亚图斯再次笑了,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这次他笑得很温柔。
“我想让你制作一个可以影响全人类的程序。”
“……啊?”
境白夜一愣,哪怕是他第一世,也是无数人工智能程序联合起来,控制着更多的机器人、尤其是威力极大的军用机器人,才给人类制造了灭顶之灾。
“一个继承了我初恋情人意志的人工智能程序。”他微笑着。
“至于ai的名字,就叫‘盾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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