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听到这种探听自己过去的问题,降谷零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在组织里,除了身为发小的诸伏景光,他大概只有在诸星大面前才不用遮掩真实情绪——可以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厌恶和排斥,不用放安室透出来装忠犬,不用虚与委蛇。
“诸星大,你是在说你自己的遭遇?”
降谷零不客气地打量着他,“我可没忘记你戴着项圈的狼狈模样,当时除了那个小玩具,你身上也有不少伤痕吧?”
当时诸星大戴着个装有炸弹的项圈来安全屋,可是把他吓了一跳,因为担心这家伙身上有其他危险物品,他把他拦在门口先检查过一遍,看到了他衣服下的伤痕。
原先降谷零不知道是谁造成的,以为是这货阴沉沉的样子在训练场里引起了众怒被围殴,现在听他的口气,终于确定了动手的人是谁。
不过……降谷零暗暗皱眉,诸星大为什么突然要问他这个?
琴酒那家伙下手是非常狠毒,可因为组织工作忙碌,他不会随便找人出气,那样是浪费他为数不多的个人时间和精力。他会动手,基本都是因为怀疑对方是卧底或叛徒,才会对对方下狠手去审问。
是诸星大知道了他曾经被怀疑是卧底的事?还是随口一问?
降谷零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在和室内隐约听到的动静,诸星大似乎在外面和谁说了什么,才刷卡进了房间。
坐在他不远处的诸星大和他对视着,那双绿眸冷淡而阴沉,没有为他的话而动怒。
“安室君的记性不错。”他开口,唤回来降谷零跑远的思绪,“但那只是单纯的教训,他并没有想要我死。”
“诸星先生对自己很有自信啊?如果被琴酒知道了昨晚的事……”
安室透冷冷一笑。
“不顾安格斯特拉的意愿,趁着他昏睡,去解开他的腰带和衣服……”
降谷零想到昨晚的情景,对诸星大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如果不是有更重要的卧底任务在身,在其他时候遇到这种会对昏迷的未成年人动手的变态——哪怕这未成年是个会杀人的小恶魔——他早就一右勾拳过去,打一顿制裁,然后手铐警车一条龙服务,连受害者一起带走送进去。
“……而在那之前,你竟然还在温泉池里义正言辞的阻止我……不许我去触摸他的身体。”安室透咬牙切齿地补充。
昨晚泡温泉时,自己想碰安格斯特拉的绷带被这家伙阻止了,那种力道仿佛是正义之士在阻止变态对无辜未成年人犯罪……忠犬想和主人多亲近明明是很正常的事。
虽然之后他为安格斯特拉隔着绷带搓背,找到机会在小上司身上裹绷带的地方摸了好几下,仍然达到了目的,但安室透仍然感到心情烦躁。
降谷零努力控制着心里那种莫名涌出的烦躁不满,想要再接再厉,结果看到面前的诸星大微微起皱眉。
他的表情变化比较细微,如果降谷零没有出色的观察力,恐怕都无法发现。
此时诸星大的眼神,根本不像在看一个同事或竞争对手,更像在嫌弃一坨让他难以容忍的垃圾。
降谷零一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和烦躁,突然止不住的上窜。
好家伙,你昨晚剥人腰带衣服我都没这样看你,你现在居然敢这么看我?!
面对安室透不满的表情,赤井秀一凭借强大的自制力,才强忍下嫌恶没有移开眼睛。
这个金毛居然比他想的更没下限,亏他还以为他是为自己检查安格斯特拉伤痕而生气……结果听这口气,更多是为了昨晚在温泉阻止他的动手动脚?
不愧是变态多的日本,赤井秀一终于确信外国血统这么明显的安室透是百分之百的日本人。
如果不是有更重要的卧底任务在身,在其他时候遇到这种对未成年人动手动脚、被阻止后甚至一脸不爽的变态,他早就一左勾拳过去,打断手脚制裁,然后手铐警车一条龙服务,最后变态扔监狱,受害者送少管所了。
他果断无视掉安室透愤怒的眼神,目光落在他的额头上。
他们两个曾经打过一架,一开始是试探,后来发现对方实力强劲后,双双动了真格,最后把自己和对方都送进了医疗室,还把来接人的小上司吓到当场倒地不起心跳全无。
在处理伤口时,赤井秀一发现安室透额头发际线处有一块伤疤。
那块疤在肤色遮掩下不明显,只有把额前头发完全撩起来才能看见。
当时他没有太在意,组织成员身上有伤疤很正常。
在听库拉索说的那句话后,赤井秀一很快重新想到这条伤疤,那不是无意间的碰伤,绝对是被人揪着头发、往地上狠狠砸时留下的……普通斗殴会出现这样的伤痕,但可能性不大,更多是在暴力审问时产生的。
“我之前一直没有问,你这里……”赤井秀一抬起手,虚点一下额头,“就是被琴酒砸的?”
话音刚落,他看到面前金发混血男人的眼神发生了细微变化。依然是痛恨的眼神,只不过这次针对的终于不是他了。
安室透没有说话,但这样的反应已经告诉了赤井秀一答案。
早在和安室透第一次见面时,赤井秀一就发现这是一个骨子里很骄傲的人,会为了信仰暂时低头,但绝对不会真的跪下去。
这样骄傲的人竟然会成为忠犬,对主人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巴不得寸步不离地黏着……他那时还觉得奇怪,直到那位教官说安格斯特拉救过被烧死的安室透,他才明白。
赤井秀一早在北海道时就在宫野明美嘴里套过话,确定了安格斯特拉来日本的时间是在5月初,小上司来这里的时间还很短。
那么安室透差点被放火烧死,肯定是5月内发生的事;他额头上的伤不是旧伤,但也不像是刚印上去的,至少再提前一个月……
换而言之,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连续遭遇两场不同的、差点弄死他的暴力审问。
“在那段时间里一直庇护着他,免得他再遭怀疑和迫害……”
“那让他好好待在安格斯特拉身边吧……除了他,组织其他人看到那张脸,只会恨得要死,一不留心就会丢了小命。”
那位教官的原话和库拉索的话交织在一起,赤井秀一觉得自己懂了。
第一次是琴酒,安室透是靠自己撑过的,就像他当初在北海道那样;
而第二次,是否来自琴酒不清楚,但情况更加危急,是安格斯特拉赶过去救了他。
如果没有安格斯特拉伸出援手,安室透会当场死亡,就算侥幸没死,也得面对第三次、第四次……更多的怀疑和暴力。
在这样的处境下,会牢牢抓住会对他伸出手的人是情有可原的;害怕自己被抛弃,再度落入那样的境地,排挤可能影响到他地位的其他人是情有可原的;在高压和死亡威胁下,对唯一救助者的感情产生扭曲,最终成了变态也是情有……不,这个还是算了吧。
赤井秀一目光锐利,对未成年变态,不管如何都是不行的。
降谷零看着诸星大盯着自己的眼神不停闪烁着。
他本能地感到不妙,隐约感觉到诸星大在冥冥中歪曲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正想开口询问,就听这个讨厌的琴酒二号突然说道:
“安室君,你还真是多灾多难啊……”
诸星大的叫唤可叫不出安室透,听到这样的话,降谷零额角蹦出青筋,身侧的拳头更是直接就硬了。
他没等降谷零说话就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两人在和室内一站一坐,降谷零感觉到他的视线从自己脸上滑过,似乎在审视着什么,接着似笑非笑地勾起了嘴角。
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和之前库拉索的态度非常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