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川?”境白夜皱着眉头喊了一声。
他倒不是生气,反正他们都是男的,被看换衣服没什么大不了,他就是奇怪为什么好端端的绿川辛要冲进来。
绿川辛毫无反应,他正死死地盯着他,拿着夹克衫的手放了下来,那一片都被他攥得皱巴巴的。
境白夜等了半天,才听到他开口:“你的手……”
境白夜终于意识到他僵在那里的理由,立刻退后一步,同时把右手藏到身后。
“抱歉,是不是这些伤吓到你了?我现在就穿上衣服。”
他理解绿川辛的反应,有时他本人都会恶心这身来自前世的伤痕,所以连洗澡时都不会拆下绷带。
境白夜想从他手里抽出那件应该是带给自己的夹克衫,结果他刚伸出左手,就被绿川辛避开。不止如此,他还站到了他的面前,缩短了他刚刚才拉开的距离。
衣服掉落到地上,境白夜正想提醒这么对待没买下的衣服不好,绿川辛拉起他的右手臂。
动作强硬的绿川辛嘴上卡了壳,他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境白夜感到他握着自己胳膊的手在颤抖,目光落到整条手臂上,又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移开,不敢再多看,眉头紧紧皱起。
他看向他,那双往日温柔的眼睛里,装满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贝尔摩德曾经教过境白夜,眼睛是会说话的,有时人的一个眼神就让别人感受到他的情绪。
可能是因为性格比较直白,境白夜一直以来只能感觉到身边人对他的恶意或杀气,就算被贝尔摩德培养数年,他依然不会做眼神阅读理解,像什么几分讥笑几分薄凉几分漫不经心,他完全看不出来。
但是现在的他,却能感觉得到绿川辛的情绪:震惊、痛苦……以及不知原因的挣扎。
“绿川,你放松点……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境白夜知道这次绿川辛被吓到是自己的错,他比谁都清楚这些伤痕吓人,就该注意包好它们,避免被其他人看到。
他试着抽回右手,绿川辛本来就没有抓紧,他松开了他。
“……你的身上都是这样的伤?”绿川辛的声音非常干涩。
“差不多,所以我才会用绷带把全身包起来。”
境白夜一边回答,一边弯腰捡起那件夹克衫,把上面沾到的灰拍干净。
这件衣服是被他们弄脏的,不管大小合不合适,他都打算买下它。
“……是不是组织的人造成的?”绿川辛又问。
境白夜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想,直接否认道:“不是,我身上的伤都是加入组织前造成的。”
他前世受到处刑,原主受到亲生父母伤害,这两件事的确都发生在加入组织前。境白夜顿了一下,又补充一句:“我在组织内没受过什么严重的伤,就算是琴酒都没打过我。”
琴酒的确没动过他,这位组织劳模不是擅长肉搏的类型,他更喜欢拿枪戳他的脸。
绿川辛沉默了,低着头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境白夜穿上原来的衣服,拿起两件新衣服打算开门,他身后的绿川辛突然开口——
“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全身?晚上你洗澡时我能待在你身边吗?”
光听这句话很像是性骚扰,可结合刚刚发生的事,境白夜知道他这么说的理由:他想确认自己身上有多少伤痕。
他正要开口回答,试衣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敲响了。
“是我。能不能开门?”
诸星大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赤井秀一在楼道里抽完烟,然后去找人。
他眼神还可以,在搭乘往下的电动扶梯时,就看到了安格斯特拉他们,宫野姐妹也在旁边。其中安室透突然转身离开,剩下四人进入那家服装店。
在赤井秀一到店时,正好有两个警察打扮的人走出来。
两边擦肩而过,赤井秀一往走在前面的那个男人脸上多看了一眼,觉得对方的眼睛有些熟悉。
没有再发生什么莫名扣留事件,那两名警察没有做多余的事,很快就离开了店里。
赤井秀一收回视线,他发现安格斯特拉和绿川辛竟然不在,店里只有导购员和宫野姐妹。
宫野志保脸色非常难看,她脚边扔着几个大号购物袋,手里拿着一个折叠椅,充满杀气地站在试衣间前。她旁边的导购员和宫野明美想劝她,结果被她酷似琴酒的眼神吓到不敢吱声。
“诸星君?”宫野明美发现到了他的到来。
赤井秀一走到她们身边,他没有直接询问小上司和同事的去处:“你们在买衣服?”
宫野明美迟疑地点了点头:“其实是志保在给格雷买,但绿川君……嗯,他在格雷试衣服时,突然闯到了他的试衣间里,门被锁上了。”
赤井秀一看向试衣间,“他们两个都在里面?他没赶他出来?”
虽然加入这个组织的时间不长,但赤井秀一从过去的FBI情报以及琴酒的某些行为里,依然能判断出组织的大致风格,比如:谨慎过度,导致被害妄想症不少。
换成琴酒,赤井秀一不敢想象他在换衣服时伏特加突然闯进去会怎么样,被扫射成马蜂窝都是轻的。
而安格斯特拉……赤井秀一沉默,这个未成年成员被女食人魔盯上都能傻乎乎地不当一回事。
他从宫野志保手里拿走折叠椅,还给旁边快哭了的导购员,自己贴到试衣间的门上,打算想听一下里面的动静再做打算。
然后,这位FBI卧底听到了——
“你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全身?晚上你洗澡时我能待在你身边吗?”
是绿川辛的声音。
作为FBI、处理过某些类似案件的赤井秀一平静下来,他没有像过去那样,踹开门当场逮捕变态——现在他的身份不对。
他转过身对导购员小姐说了声抱歉,取走她手里的折叠椅,重新塞到宫野志保的手里。
他敲响了试衣间的门:“是我。能不能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