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投箱的边上,卫燃收起纳甘转轮手枪,迈步走到刚刚被击毙的伞兵尸体身旁蹲下来,一番观察之后却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或许并非山南面最后一个活着的德国伞兵,因为他戴着的是一顶德国伞兵盔,而他的后背上,还背着一顶包着白色伪装罩的苏联钢盔。
但是这层白色伪装布却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那钢盔上,也有一道明显刚刚才被子弹划出来的弹痕!
显然,他在降落的时候确实中了卫燃或者蕾吉卡打出的一发子弹,但那一枪似乎好巧不巧的击中了他当时挂在前胸或者后背,又或者干脆套戴在头上的苏联钢盔,并且只是留下了一道弹痕,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实际的伤害。
这么说的话.活着的敌人又多了一个?
几乎就在他想到这里的时候,身旁却微不可查的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卫燃却是一颗心头要跳出了嗓子眼,想都不想的一个飞扑,打着滚就往山坡下滚了出去。
“轰!”
几乎前后脚,一颗手榴弹在他刚刚待过的地方炸开,紧随其后,又一颗手榴弹几乎追着他飞了过来。
这要命的关头,卫燃根本顾不得甩飞的冲锋枪和刚刚没来得及拿上的那支SVT38半自动步枪,玩了命的加快往山脚打滚的速度,一连躲开了两颗追着他炸开的手榴弹,这才侥幸躲在一颗枯树的后面算是暂时避开了这毫无征兆的偷袭。
“砰!”
几乎就在他刚刚探头的功夫,第二个空投箱的边上便响起了那支SVT38半自动步枪的开火声。只不过,这小子弹却并没有打中卫燃。
见状,将头缩回去的卫燃不由的暗暗庆幸,刚刚捡到那支枪的时候,他近乎下意识的拧乱了瞄准镜上的风偏和高低调节旋钮,否则的话,那一枪恐怕已经打穿了自己的脑袋了。
可这庆幸之余,他也不由的有些后怕,刚刚要不是自己警惕,还真就让对方得逞了。
而他选择使用手榴弹而非手枪,也足以说明对方心思缜密。这手榴弹一来不会暴露他的位置,二来杀伤面积大,如果卫燃不是注意到了那顶钢盔上的弹痕进而提高警惕,恐怕还真就得交待在这儿。
摸了摸刚刚滚下来时脸上被各种东西划出来伤口,卫燃故技重施,再次脱掉扒来的迷彩服,取出枪顶着帽兜小心的探了出去。
“砰!”
几乎紧随而至的一枪砸在了距离迷彩服不到两米远的枯树树干上。卫燃也赶紧将衣服缩了回去——对方在用他校准瞄准镜!
他甚至有预感,最多再有两枪,对方恐怕就能精准的射杀自己!得跑,得趁着对方校准好瞄准镜之前离开这里!
“砰!”
就在做出决定的同时,又是一枪狠狠的砸在了距离他刚刚用迷彩服冒头的地方不到一米远的位置。
来不及多想,卫燃以最快的速度重新穿好了迷彩服,接着又取出了金属本子里的飞行皮帽和附带的风镜乃至厚实的熊皮手套戴上。然后才左右看了看,贴着枯树的树干,匍匐着移动到了树根的位置。
看了看通往山脚的坡地,他取出雪橇车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准备。
“砰!”
就在对方打来的子弹砸在他刚刚用衣服冒头的位置不到半米远的树干上的时候。他也猛的用力一推雪橇车,在短暂的助跑之后跳了上去,趴在雪橇车上,任由它沿着这片坡地冲向了山脚的方向!
“砰!砰!砰!”
背后连续响起的三枪过后,躲在雪橇上全须全尾的卫燃也松了口气,此时双方的距离都拉开到三百米开外了,在这极夜里,那已经是瞄准镜的极限了。
想到这里,卫燃看了看左右和正前方,先用双手握住了取出来的毛瑟刺刀,随后咬紧牙关收起了身下越来越快的雪橇车,同时蜷缩起了身体,将刚刚取出来的毛瑟刺刀戳进了积雪之中。
在“哗啦啦”摩擦声中,一道道的灌木为他提供了第一道减速,积雪之下那些不断牵绊刺刀刀背的杂物则是第二道减速。
可最终,当他撞进一大丛灌木里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手里的毛瑟刺刀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里,他的右手腕难忍的疼痛也让他意识到右手已经脱臼了。
根本没敢打开手电筒,卫燃扯掉手套塞进嘴里咬住,在闷哼中帮自己将脱臼的右手关节捏了回去,随后才扯了扯掀开差点露出肚皮的上衣,忍着全身的酸疼站起来,一番摸索之后见找不到失手丢掉的毛瑟刺刀,索性不再浪费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借着周围植被的掩护又一次爬向了山顶的方向。
他必须快一点儿,否则等对方摸到山顶上解决了蕾吉卡姐弟俩可就完了!
这下山容易上山可就难了,不过好在,直等到他一路走一路布下两颗绊发手榴弹,最终摸到当初布置的猎狼诱饵那里,都没有听到山的这一面又或者对面的枪声,那个差点儿反杀了自己的德国精锐也像是消失了一样。
不过,他内心却更清楚,自己很可能遇到了一个有着足够经验和耐心的猎手,他在等,等自己耐不住寂寞跑出去!
想到这里,躲在一丛灌木下的卫燃小心翼翼的取出望远镜看向了山顶的方向,随后又缓缓下移,看向了不久前他们栖身的帐篷。
他清楚的知道,对方只要上山,就肯定会发现那顶帐篷和留在那里的驯鹿。他唯一不知道的,只是对方接下来是会在帐篷里布下陷阱坐享其成,还是会继续摸上山解决蕾吉卡姐弟罢了。
想到这里,他缓缓往后退了一段距离,躲在一颗松树下面再次取出雪橇车,先把那件套头的鹿皮袍子穿好,随后又去下雪橇车上的那张驯鹿皮。
收起雪橇车重新回到那片茂密的灌木里面,卫燃小心翼翼的铺好了柔软的鹿皮毯子,随后趴在上面,取出步枪瞄准了山坡的方向。
一时间,这山上山下,山南山北却都安静下来,没有枪声,没有爆炸声,更没有一丝丝的火光灯光,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一分钟,两分钟,一小时,两个小时。即便有鹿皮毯子和袍子的帮助,卫燃仍旧觉得双脚冷的刺痛难耐,但他却根本就不敢动哪怕一下。
“轰!”
也就在他快熬不住的时候,半山腰的帐篷处,却猛的炸开了一颗不知道从哪飞来的手榴弹!
见状,卫燃立刻换上视野更加宽广的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寻找着对方所在的位置。可这不看还好,一看却发现,尤里竟然从山顶冒头看了下来!
要遭!
卫燃暗道不妙,紧跟着却听身侧不过百米远的位置猛的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卫燃立刻收了望远镜,抄起手边的步枪小心的往前爬了半米,一点点的调转了瞄准方向。
渐渐的,他看到了从一颗松树下伸出来的小半截枪管,那枪管上,还绑着些松针。
顺着枪管往后看,那些被积雪压弯的松枝却挡住了他的所有视线,让他根本就分不清持枪的人到底在不在里面。
将嘴缩进袍子的领口换了口气儿,卫燃却根本不敢看山顶的风向,生怕一个分心被对方跑了。
又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山的背面突兀的传来了一声枪响,紧跟着便是隐约可闻的手枪连连开火的声音。
或许是被这枪声引诱,终于,那个从树下探出来的枪管动了,一个穿着白色雪地服的人影缓缓爬了出来,拎着枪径直走向了那顶刚刚被炸毁的帐篷所在的方向。
“砰!”
等待了许久的卫燃终于扣动了扳机,准确的命中了对方左边的肩膀!
“砰!”紧随而至的第二枪过后,他又打中了对方的另一边肩膀。
“砰!”
第三枪命中了对方的一条大腿,卫燃也在对方的惨叫声中,立刻往后退着缩了回去,躲在树后面举起望远镜看向了山顶的方向。
万幸,他并没看到尤里的尸体。
将望远镜对准了那个危险的狙击手扫了一眼,卫燃再次后退缓缓离开了这里,接着树木的掩护,一点点的爬到了对方刚刚藏身的位置。
刚一进去,他便是一愣,这里面不但铺着厚实的松针,而且就连其中一个空投箱都被搬了过来,只不过这个箱子里装着的,除了那部电台之外,却只有那支被卫燃逃命时丢弃的索米冲锋枪和配套的几个弹鼓乃至步枪、冲锋枪的子弹,外加几铁箱的手榴弹以及TNT。
稍作思索,卫燃缓缓爬离了这里,随后摸出个缴获来的方盒子手电筒,打开蓝色滤光片开启电源丢进了刚刚树窝子里。
随后,他竟然大大方方的站起身,迈步走向了那个仍在惨叫的狙击手。
等离着近了,他只看了一眼对方脚上那双华丽拉普兰高筒靴就知道,这位八成是个芬兰人。
“你是芬兰人?”
卫燃走到对方的身旁一屁股坐下来,一边脱掉对方脚上的靴子一边用芬兰语问道。
“你怎么知道?”对方冷着脸,强忍着疼痛问道。
“靴子”
卫燃说着,已经脱掉了脚上缴获来的德国伞兵靴,穿进对方的靴子里试了试。万幸,这鞋子大小刚刚好。他也不客气,将第二支靴子也脱下来换到了自己的脚上。
这玩意儿可比苏联的毡靴以及德国的伞兵靴要暖和多了,而且这双白色的高筒靴可不同于之前他穿过的廉价版,区别在于靴筒的最上边还翻折着一圈带毛的软皮子。
可别小看这么点区别,如果把这一圈皮子上翻再绑紧自带的皮绳,这几乎就是一双专门为了在深厚的积雪里行走使用的过膝长靴。
“你们苏联人都是强盗”这名狙击手一脸嘲讽的说道。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不过总比加入档位军强得多。”
卫燃说着,从对方的手指头上撸下来一枚档位军戒指顺手戴在了自己的手指头上,“不问你别的,说说你刚刚怎么让那颗手榴弹那么久才爆炸的?告诉我,换你死的痛快点怎么样?”
“绑在驯鹿的鹿角上”这名狙击手说完,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砰!”
卫燃取出纳甘转轮手枪,干脆的给对方眉心来了一枪,随后取下他肩上背着的索米冲锋枪和那支险些要了自己命的SVT38,穿着抢来的靴子,心急火燎的以最快的速度爬往了山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