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都是熟人,尤其是钱叔几个,那是附近村里到处都认识的。
果果爱玩爱跑,钱叔也没拘着她的性子,除了嘱咐她注意安全,不去水边,村里基本都是随她玩的。
龚磊在村里逗留这几天,发现这小姑娘是真调皮。
零食水果没断过,偶尔还去地里掰根黄瓜。
村里人也都随她掰,反正她知道轻重,不会弄坏藤。
看的多了,龚磊就觉得,这多半是不受看重的。
老钱跟他一样,对女儿也就那样,顾着吃喝,活着就行。
这天他没钱了,也不想到别人家去要饭,琢磨着就找了个从前的朋友,谈了笔生意。
回了村里,到处一转,果然看到果果正在爬树。
果果,来来来。
听到他叫唤,果果好奇的瞅了他一眼。
龚磊想了想,掏出个棒棒糖:你过来,这个给你吃。
不要。果果哼了一声,这个吃多了牙疼!
叔叔那里有玩具,你要不要?
听了这话,果果扭过头盯着他。
感觉有戏,龚磊笑得更开:来来来,赶紧下来。
结果,果果没回应他,也没下来,只是很认真的看着他:你不是叔叔。
啊?啥玩意?
这是重点吗?他明明想吸引她的是玩具!
叔叔是我安爸爸那样的,皓叔叔那样儿的。果果抱着树干,很诚恳地告诉他:你太老了,老师说了,这么老的应该是老爷爷。
龚磊:
他虽然有了两个外孙女,但是平日里女人没断过,也就这两年实在连秋风都打不着了才混的越来越差。
可是他心里,真的没什么自己已经是爷爷辈的想法。
他应该还是那个叱咤风云,天南地北到处闯的男人,前头睡的女人还叫他大哥呢。
可恨果果不懂看人眼色,见他愣住了,竟然还以为他没听清,在树上蹦哒着叫:老爷爷老爷爷,你为甚马不说话?老爷爷老爷爷,你听到了吗?老爷爷老爷爷,你快回答我吖!
听清了!
很清晰!
气得龚磊冲上去,抓住果果的小腿就往下扯:滚下来!小鳖犊子老子搞不死你。
果果蹬了两下,甩不掉,她一吃痛,立马像从前挨打一样死死抱住眼前的东西,死都不让人把她拖动了。
她抱紧树干,嗷嗷叫唤:爸爸!爸爸!
这边虽然离平房有点距离,但是地势较高,小孩子声音又尖锐,喊起来全村都回荡。
隔的这老远,也听不真切是谁家娃娃。一瞬间,家里有娃娃的男人脸色大变。
地里的扔了锄头就跑,田里的脚都没擦鞋子都来不及穿。
钱叔正在杂屋上头整瓦片,果果的狗狗长大了不少,狗窝不够住了,他想把杂屋收拾收拾,给狗整整再住。
听了这嗓子,他直接从屋顶跳了下来,往林子里狂奔。
果果喊了几声爸爸,见没有动静,又扯着嗓子问龚磊:老爷爷你是不是大怪物要吃我啊,我都是肥肉不好次的呜呜呜啊啊啊,爸爸爸爸快救我,老爷爷要吃掉我!
她每喊一声老爷爷,龚磊额角青筋就跳一下,他恶狠狠地骂她让她闭嘴,手里也更加没轻重。
幸好果果坐在了树干上,一时拖不下来,倒是僵持住了。
等众人赶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树下的龚磊踮着脚扯住果果右脚,不好使力,果果一边喊一边蹬腿,时不时踹他脸上,龚磊鼻血都被蹬出来了。
你他妈给老子放开!钱叔人没到声先至,吼了一嗓子,龚磊下意识松了手。
钱叔冲过来扑倒了龚磊,想都没想提起拳头往下砸。
果果紧紧的抱着树干,慢慢地把脚缩了回去。
陆怀安比钱叔晚了一步,也没上前动手,拦住众人:小心,这人怕是有刀。
有个屁的刀啊,龚磊啊啊地求救。
可众人向来信服陆怀安,当下真的停住了,认真地观看钱叔单方面的殴打。
等钱叔打爽了,打累了,陆怀安才啊了一声:看来他好像没带刀。
龚磊有出气没进气,在心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等众人把老钱拉开,龚磊已经是血呼啦,看不出个人样了。
饶是如此,陆怀安也没放过他,让众人扯了树藤,五花大绑的把龚磊拖下了山。
他们忙活的时候,钱叔从沈如芸手里接过果果。
果果到了他怀里,才终于哭出了声。
她把脸埋在他脖子里,嗷嗷哭:爸爸,老爷爷要吃我!
龚磊一口老血更在喉咙里,呼隆着:不准叫我老爷爷
可惜打的太狠,别人压根听不懂他在说啥。
龚皓默默的跟在后头,一句话都没说。
到了晒谷坪,龚磊被绑在电线杆子上,村长非常生气,告示众人:这是个人贩子!
好家伙,泥巴烂菜叶直接糊了龚磊一脸。
龚磊哭了,他一辈子没这么丢人过:你们报警吧!报警啊!
他宁可坐牢!也不要被这么羞辱了!
报警?
过两天吧。陆怀安轻描淡写:先挂两天让你清醒清醒。等到半夜,龚兰提着个篮子过来了。
龚磊眯着肿大的眼睛,费力地看清她的脸,惊喜的叫道:小兰,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快,把我放下来。
我说服了哥。龚兰沉着地看着他:陆哥也答应了我。
果然,她还是心软的。
龚磊心里有丝得意,还是稳着情绪哄她:我想带走那女娃娃,也是为你着想,我知道你喜欢那个姓钱的,我把这小妮子带走,他就把你的小豆儿当成自己亲生的
当作亲生的?我是你亲生的,你对我好么?
龚磊怔住,半响才讪讪地道: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
所以我跟他们说,明天就报警。
龚磊傻眼了,懵懵的道:你不是说,明天送我走?你还说你说服了你哥
对,他想把你挂几天再报警,我说服了他,明天就报警。
这会子外头这情景,报警了他哪里还有活路?
龚磊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连声叫她:你不能这样,我是你爸,你这是要杀你亲爹啊!你丧尽天良!
听着他骂,龚兰轻轻的笑了:虽然你一直都是个混蛋,但是这一次我还是得多谢你,谢谢你帮我找到了一个好男人。
她这一生,对于男人的了解,来源仅限于龚磊龚皓和她死去的丈夫。
除了她哥以外,另两人都是一样的混蛋,一样的重男轻女,一样的不把女儿当人看。
所以自从丈夫死后,她是真的没想过再嫁。
但是今天她看到了例外。
钱叔抱着果果的样子,像极了她幻想中的父女。
是啊,父亲就该是女儿的高山,是女儿的依靠,是女儿最坚实的壁垒。
打开篮子,她取出一壶酒,均匀地洒在了地上:父女一场,我在这里为你践行,后面就不送了。
龚磊终于感觉到了害怕,先是诅咒,后是哀求,痛哭流涕,哪还有记忆中对她喊打喊杀的威风八面。
回去的路上,龚兰又感觉有人跟着她。
这一次,她不再害怕,在田埂上,她停住脚步:你跟着我干啥。
钱叔沉声道:我都听到了。
他不是什么拖泥带水的人,如果刚才龚兰是想放走龚磊,他会直接出面阻止,从此不会再想她。
可她没有。
等这事了了,我们谈谈。
龚兰想了想,轻轻地应了一声。
第二天,警察过来拎走了已经声嘶力竭的龚磊。
与此同时,纺织厂也终于重新开始运转。
新机器全部上线,员工们特别高兴。
不用再等消息了,真好!
这新机器我会开的!我跟那个工程师学了两天呢!
个个都充满了干劲,卯足了劲儿想干出点名堂来。
毕竟诺亚制衣厂这么好的榜样在前头,今年他们也要努力干,往死里干!
他们今年一定也能过个好年!
有了新机器,杜厂长不用再发愁了。
从前的客户全都联系上,跟着钱叔三天两头请人吃饭喝酒。
几杯酒下去,订单如雪花片般朝诺亚纺织厂飞来。
我琢磨着吧,还是这个名儿改的好!杜厂长喝的有点高了,眯着眼睛嘿嘿地笑:人家一听诺亚,都是说,哦,我知道的,那个新安村的诺亚制衣厂是吧!哈哈哈哈!
就算他们解释了是纺织厂,那也是和制衣厂一个名儿的,意思就是一个老板来的,品质产量有保证!
不知不觉间,签了不少订单。
纺织厂这边全线开工,制衣厂这边也没能闲着。
龚兰天天守在车间,生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照陆怀安的说法,他是想把诺亚做成一个招牌来,别人听到诺亚,就觉得这就是品质的保证,就像和钱叔他们谈生意的客户们一样,听到诺亚就觉得可以签合同。
这样一来,淮扬的生存空间就被挤压了,他们想了不少办法,还是拿下了几个合同。
甚至还故意挑衅,每签个单子就大肆宣告他们和那个厂家关系多亲近。
陆怀安完全没放在心上,摆摆手:往外省多发展,记得让郭鸣弄好介绍信。
世界大得很,抢这三瓜两枣的做什么。
不过他最看重的,还是那些机器的图纸。
只是可惜,收集得比较慢。
龚皓也很无奈:他们都看这些图纸看得跟命一样,拿钱砸都不一定砸得出来。
嗯,没事,慢慢来吧。陆怀安也没想着近期就能弄齐,想了想:不拘什么机器,只要是机器的图纸,都收,高价收。
这样吗?
龚皓啊了一声,眼睛一亮:说到这个,还真有一个人找过我。
就是价格有点离谱,他没肯收。
什么机器的?陆怀安停住动作,疑惑地看向他:开价多高啊?你都说离谱。
一套图纸有一百多张,他按张收费。
这可不是离谱嘛,他们前边收的这些图纸,可都是按套收钱的。
有点意思。
陆怀安来了兴致,挑眉:什么样的机器?你看了图纸么?有没有那人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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