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该醒了吧?”
“时间太短,再给他点氨水。”
半睡半醒之间,大伊万听到有人在用英文对话,接着便闻到了浓烈的尿味,这让他瞬间睁开眼睛,同时剧烈咳嗽。
好不容易喘匀气息后,他抬起头看向四周,发现这是个没有窗户的狭小房间,几名头戴面罩的神秘人正抱着胳膊看着自己。
“先生们,我想你们要失望了,我没有钱。”大伊万苦着脸说道,身后被反绑的双手微微扭动。
曾经的训练告诉他,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拖延时间,时间拖得越久,逃脱的机会就越大,前提是对方想从他的口中知道些什么。
藏在面罩后的左重轻笑了一声,不愧是沙皇最信任的近卫军成员,纵然离开一线多年,反应依旧迅速,但这没有意义。
左重对邬春阳颔首示意,邬春阳立刻安排手下帮对方松松筋骨,拳头一下下砸在大伊万的肋间,疼得他哇哇直叫。
“彼得罗!不要打了,你们想知道什么?”
大伊万语气悲愤,哪有这样的审讯,什么都不问就开始打人,总要给他一个开口的机会吧。
左重绕着他走了两圈,闻言止步问了个问题:“你是波兰人?而且还是红俄情报人员?”
彼得罗是波兰贵族对农奴的蔑称,意思不太文雅,邬春阳又邦邦给了大伊万两拳,有些话是不好乱讲的。
这也就是归有光不在,不然让大光头把臭袜子
大伊万又疼又气,他不敢再骂左重,只得问候起莫斯克的某些大人物,用词非常不礼貌,骂完又主动表明身份。
“我是俄国人,曾在沙皇近卫军服役,如果你们是德国人,请尽管杀掉我吧,我不知道任何秘密。”
说完,他直接闭上了嘴巴,摆出一副拒不合作的态度,说一个白俄遗民是波兰人和红俄,这简直是最大的侮辱。
红俄有信仰,白俄又何尝没有信仰呢,大伊万决心以死证明自己的忠诚,他要是日本人,高低得喊句沙皇陛下板载。
“呵呵,伊万先生,开个玩笑而已,不要着急。”左重开口劝道:“我很清楚你的身份,也明白你的顾虑,但我们并不是德国人,甚至可以说,我们与德国人之间同样有着矛盾。”
大伊万没有说话,左重见状也不着急,慢悠悠走到凳子旁坐下,随口说了一句。
“伊万先生,你能否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很好奇,你为何会关注那名英国客人,他的表现无可挑剔,不是吗?”
说到英国客人这四个字时,左重加重了语气,大伊万心中一动,却继续保持沉默,直到几分钟后才叹了口气幽幽回道。
“如果你跟德国人在相隔几十米远的战壕内一起待上数百天,你也可以从人群中准确分辨出他们,所以你们究竟要干什么,我是不是要死了?”
左重和邬春阳对视了一眼,两人微不可察的点点头,随后由邬春阳出面,结束了这场谈话。
“我们可以放你离开,但你必须保守秘密并配合我们,就像之前说的,我们和德国人也有点小误会,成交?”
大伊万沉吟过后给出回答:“当然,只要能给德国佬一个教训,我愿意配合你们。”
他不再怀疑对方这番话的真实性,因为蒙面人随时都可以要了他的小命,没必要说谎。
“很好,现在闭上眼睛。”
邬春阳再次开口,又用黑布蒙住了大伊万的脑袋,几个小特务趁机上前解开手铐和脚镣,搀扶对方走了出去。
等大伊万眼前重新恢复光明,已经站在了墨尔本市区的某个偏僻路口,没等他说话,载他前来的轿车一个加速拐进了岔路。
手里拿着黑布,大伊万满腹疑惑,对方是什么人,自己又能帮助对方什么?
此时轿车中的邬春阳向左重问了一个问题:“副座,将他放走会不会太冒险了,卑职还是认为只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左重看着窗外的夜空,语气中带着些许深意:“春阳,你不觉得这个时代需要些理想主义者吗,况且除了纽西兰的学员,我们也需要外┴围情报人员,这对他是次考验。”
邬春阳想了想表示赞同,距离学员们入行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远水解不了近渴,大伊万这样的老手确实很适合吸纳进军统或者.
“行了,说回正事吧,德国人应该就要行动了,我的意见是抓人但不要杀人。”
车内响起了左重的声音,这句话让邬春阳大吃一惊,他连忙轻点刹车降低车速,向左重询问其中原由。
在纽西兰的时候,众人就被动防御还是主动进攻展开过讨论,当时得出的结果是两条腿走路,寻找机会对日德特工发动雷霆一击,为什么副座会改变想法。
邬春阳觉得这或许是上层的命令,就跟他们放过犹大人一样,国府不能再多一个敌人。
而且果军中有很多德制装备,虽然民国和德国已经断交,但这些装备后续的保养、维修、升级依然需要德国人的帮助,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可左重给出的答案却非如此:“春阳,你说过,德国人和日本人就算这次失败了,还会有下一次,不达目的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不错,消灭日德情报人员只能治标,不能治本。”邬春阳再次重申了他的观点。
左重伸了个懒腰,笑呵呵道:“所以啊,有时候只杀人不能解决问题的,对话才行,当然,在此之前我们必须拥有足够的筹码。
况且德国人是德国人,日本人是日本人,看待问题我们要一分为二嘛,制裁和对话并不矛盾。
只有把对方打痛了,打疼了,他们才会乖乖坐到谈判桌上,否则药厂永无宁日。”
邬春阳似乎明白了,当即加快速度驶离,轿车在深夜的墨尔本街头疾驰而过,将大伊万远远抛在了身后。
如此又过了两日,一辆卡车开出霍夫玻璃厂,大伊万与司机开了个小玩笑,抬起木栏杆放行,几分钟后又拿起电话接通了一个号码。
“货物已出发。”
“干得不错,继续观察,你的酬劳在信箱。”
对面说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大伊万觉得这种生活好像也不错,既能针对德国佬,还能赚点小钱。
时间来到两小时后,那辆从霍夫玻璃厂离开的卡车出现在盘尼西林药厂,司机将脑袋伸出车窗高喊开门,右手按响了车笛。
在鸣笛和司机的催促声中,古琦走出门房,与五六个警卫围住了卡车,前前后后打量好几遍。
车辆是玻璃厂的没错,车牌和各处细节都对得上,车头的磕碰痕迹,轮毂处的凹陷,甚至是车漆的磨损程度全部一模一样。
这是辨别车辆真假的小技巧,车牌可以伪造,但这些细节很难模仿,不过司机却是个生面孔。
“你不是上次送货的司机。”古琦抬头看着驾驶室,语气不轻不重,右手放到了腰间。
司机耸耸肩,若无其事道:“我的表兄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拜托我来送货,请不要告诉霍夫先生,否则他会丢掉这份工作的,他还有一对儿女和妻子需要养活。”
古琦冲小特务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趴在地上查看车底,还有人拿着撬棍跳进车厢,逐一检查木箱中的货品。
箱子被一个个打开,里面都是褐色药瓶,这是避光药品必需的储藏工具,药厂每隔几天就要采购一批。
查了半天没有查出任何问题,古琦下令开门,司机踩下油门,卡车轰隆隆地开进了大门。
一个小特务靠近古琦,小声请示:“卡车一切正常,用不用向玻璃厂求证司机的话?”
“不用,告诉弟兄们保持警惕,等待新的命令。”古琦摆摆手,老神自在道。
不管司机是人是鬼,他们都不能动,一动德国人就会知道自己暴露了。
药厂制高点,左重、邬春阳将这幕收入眼底,邬春阳想不明白,他本以为德国人会利用运送药瓶的机会潜入药厂,否则穆赫没必要冒充英国商人去玻璃厂。
比起直接渗透,这种间接渗透难度更低,也更加安全,行动人员只要藏在车里,中途找个地方跳车,等天黑再找机会行动就行。
突然被换的司机也证明了邬春阳的猜测,可卡车里没有发现德国特工,单靠一个司机又无法完成窃取药品配方的任务,德国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稍安勿躁,这只是火力侦察。”左重及时解答了邬春阳心中的疑问。
邬春阳点头赞同,但还有一点担心,今天他们检查了车底,连车里的货箱都没放过,见无隙可乘,德国人会不会放弃玻璃厂这条线。
左重看出了他的担忧,呵呵一笑没有多说,德国人肯定不会放弃,甚至穆赫已经出招了,只是比较隐蔽而已。
人总会选择自己擅长的方向解决问题,德国人又擅长什么呢,左重眯起眼睛,大概猜到了穆赫的底牌。
二人不再说话,继续远距离监视卡车以及司机,没多久货物卸完,卡车驶出药厂朝着玻璃厂方向开去,期间司机没有离开过车辆半步,也没有东张西望。
“春阳,你去给胖虎递个消息,让他.”
左重将邬春阳叫到身边,压低声音交待了几句,邬春阳听完快步走向药厂大门。
再说玻璃厂的卡车开出几公里后,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后方,见没人跟踪便转动方向盘,驶入了一条两边长满树木的小路。
秋风吹过,沙沙作响的树林里有两人在窃窃私语,听声音正是司机和穆赫。
“那件东西的表现如何?”
“非常棒,药厂守卫完全没有怀疑。”
“很好,准备行动。”
“是长官,不过我依然觉得,收买或者策反药厂工人才是正确做法。”
“不,监视点的情报证明药厂防守严密,很难从外部突破,那件东西是唯一的机会,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将人送进药厂,执行命令,元┴首万岁。”
“元┴首万岁!”
片刻后卡车开出小路返回玻璃厂,驾车的司机却是换了一人,摸着口袋里那厚厚一叠钞票,此人露出了笑容。
(今天出趟国,有错字指出,有空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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