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在说我?”
就在这时候,一道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紧接着一道人影倏忽而至,就站在他们的身前。
“沈,沈大人!”面对突然出现的身影,县令陈昭立刻下的一哆嗦,浑身颤抖的站起来就想要赶紧跪拜。
可他却发现被一股力量强行支撑住,没有让他跪下。完了,自己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不敢,怎么还敢劳烦县令大人这么称呼!”
“下官惶恐,下官,下官有罪。大人,可否放过拙荆,一切都跟她无关.......”
面对沈钰,县令林昭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感觉自己好像大限已至。这位沈大人的传闻他如雷贯耳,被他盯上的官吏有哪个能活。
自己虽然自认为为官清廉,但却不能做到不畏权贵,不畏强权。
这些年来,他在被逼无奈之下种种委曲求全的事情,在那些所谓的忠志之士眼中很有可能就是不可原谅。
他们这些没有背景,没有底气的寒门官吏所承受的压力,又有几个人能懂。
也罢,死在沈大人手里,总好过死在那些表里不一的奸佞之手。
“谁说我要杀你了,坐!”
冲林昭摆了摆手,对于这位县令,沈钰也是多少有些意见,下意识的就觉得他骨头太软。
夫妻两个人的话,他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也知道这个县令不是那种贪赃枉法之徒。
只是这么多年他与上官们,还有那些惹不起的恶霸们虚与委蛇,委曲求全,林昭的骨头都已经软了。面对权贵,他根本不敢反抗。
就拿最近发生的事情来说,明明不是那个小姑娘的错,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可他还是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现在,整个三途城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就差在背后戳他的脊梁骨了。
沈钰也很清楚,陈昭之这么做肯定是无奈之选。
但不管是为了保护着小姑娘也好,还是为了平息知州的怒火也罢,最终的结果都是善良的人得到了惩罚,而有罪者却在逍遥法外。
这件事情其实也怪不得他,这一点沈钰也完全理解。他可以对这种事情不满,但却不能高高在上的审判对方。
凭心而论,若是自己处在同样的位置,一样的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任何底牌,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手段,那他真的敢去跟权贵对抗么?
虽然他很想说一句我敢,我铁骨铮铮不惧权贵,不惧生死。但其实他自己心里也很清楚,真能敢的人寥寥无几。
就好像网络上所有人都是英雄,口嗨一个比一个牛,但真到了现实之中,哪怕是遇到持刀的抢匪又有几个能够站出来,更何况是面对能一言而决自己生死的权贵了。
陈昭若是敢硬抗,迎接他的会是无穷的报复。
面对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人家甚至不需要自己出面,甚至不需要流露出相应的意思。下面那些想趋炎附势,想要巴结的人就足以弄死他。
事后,这位知州大人说不定还要对他惋惜几句,说我没有示意你们这么干,你们怎么就能这么干的,林县令可是个好官。
而后流下几滴鳄鱼的眼泪,至于那些替他做脏事的人,挨了一顿骂受了一顿训之后,没过多久指不定就升官发财了。
怎么斗,难道真的要把全家都拖下水么?谁又真的能有这样的胆气,就算是陈昭他敢硬抗,结果就真的能好么?
陈昭这位县令早就被现实打磨的圆滑了,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扛不住的后果是什么。
为一时之气而冲动,不仅自己要被连累,那女子的下场更是会凄惨。到时候,就不单单是流放千里这么简单了。
现实就是这么无奈,逼得他不能不弯腰!
“听闻这么些年来,三途还算是安居乐业,你这个县令也是功不可没!”
“下官惶恐!”
“你的确该惶恐!”看了陈昭一眼,沈钰随后说道“最近那个知州家公子的案子,我刚刚听说了!”
“下官,下官......”听到沈钰提起这个,陈昭又是一哆嗦,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就这胆气,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那被你流放的小姑娘我看到了,去把人接回来,就说这个案子我接了!”
“还有,这位知州家的公子还在三途城么?若是在的话,把他一并带过来!”
“是,是,知州家的公子,不,是罪犯颜应还在三途城,他现在有重伤在身不便离开。”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陈昭急忙对旁边的杨严说道:“快,快去把人接回来,另外派人把知州家的公子带来,快!!”
捕头杨严也不敢怠慢,急忙匆匆离去。房间里,只剩下沈钰和陈昭夫妇。
对陈昭而已,跟沈钰待得每一分钟都是一种煎熬,是生是死你倒是吱一声啊。
“大人,这件案子......”
“这件案子你不用管了,对了,关于你们这位知州大人,你知道多少?”
“这......”夫妻两个对视一眼,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大人,知州大人乃是夫君上官,他不敢评判,但民妇不怕,这位知州大人,该杀!”
“夫人!”小心的揪了揪自家夫人的衣角,不过却被她拽开了,冲自家夫君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这时候还不打小报告,等什么呢,等着时候他们这位知州大人报复么。他报复不了沈钰,还报复不了他们夫妻两个么。
“该杀?”一个女子竟然敢跟他说知州该杀,单是这份胆气就比陈昭这个县令强。
“怎么个该杀法?”
“沈大人有所不知,三年前,大水淹没周围三县之地,武应县饿死百姓近三成,十数万人就这么孤立无援的饿死了。”
“武应县县令打开了官仓放粮救助百姓,反被知州大人以私开官仓之罪所杀!”
“哦?有这事?”抬起头,沈钰也有了兴趣,随后说道“继续说!”
“大人,私开官仓,的确是罪在不赦。可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百姓饿死么?”
“但凡有一船的赈灾粮食到武应县,武应县的县令也不至于这么做,武应县也不至于饿死这么多人。”
“可所有的赈灾粮款都被知州给扣下了,不仅如此,他还勾结粮商抬高粮价,倒卖赈灾粮款。其他两个县的县令都与之勾结!”
“结果,那两个县饿死百姓者超过七成,百里之地遍布白骨,百姓百姓易子而食方能勉强苟活。”
“反倒是武应县,武应县县令不仅拒绝了知州,还号召全城官吏为百姓捐粮,更是将家中所有存粮拿了出来,百姓没得吃,他就不吃。”
“武应县将近三成百姓饿死,可官吏饿死的却有四五成之多,最后武应县县令被抓的时候,已是饿的奄奄一息。”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杀了。只因为他不可能配合。”
“配合的县令治下百姓近乎死绝,却能升官发财。不配合的县令护住了百姓,可自身却被悬首示众,如此好官就这样被斩了!”
“整个录云州,哪个官还敢不配合,哪个官还敢为民做主。”
说到这里,县令夫人冲沈钰深深一拜“所以,民妇说知州该杀。哪怕大人要杀了民妇,民妇依旧要说!”
“你比你夫君的胆子可要大得多,敢做敢说,这个县令应该你来当才对!”
“大人说笑了,民妇只是一个女子而已!”
“谁说女子不如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