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哥,你今天浑身杀气啊?”9月2日,世锦赛最后一天,清晨时分,江森从健身房里出来,大汗淋漓,神色极其严肃。老苗看得有点担心,忍不住问道:“是中心的事吗……”
“不是。”江森沉声回答,“区区千八百万的小钱,算个瘠薄。全送特么白给中心了,老子也不在乎,老子又不是来挣钱的。”
老苗直接愣住了。
区区千八百万?算个瘠薄?全特么送给中心?
他心里跟复读机似的反复念着,已经不在乎江森自称老子。
自打江森拿了中国男子第一块田径世锦赛金牌,别说自称老子,孔子、孟子也都无所谓。
反正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化。
“我只爱你,诱aremy……”酒店里的某个角落里,居然从不知哪里传来中文歌。
江森“superstar”地唱着,转头就进了浴室。
老苗呆呆站在原地,满心的担忧。
运动员赛前心里有波动是正常的,可森哥这回,未免波动得太厉害了。
看样子,一九开果然是太伤人了。
这事儿卢主任偷偷跟他提过,而且昨晚上卢主任好像确实是找江森谈话去了。
莫非是真的谈出心病了?
老苗胡思乱想着,等江森洗完澡,跟他一起吃了早饭,吃饭的过程中半个字都不敢多说,等吃完跟着江森回到房间,才敢缓缓开口打听:“森哥,你昨天……”
“昨天没什么,今天也没什么,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什么。”江森直接打断,又忽然反问,“老苗,你知道,人类世界的规则是什么吗?”
“啊?”老苗有点懵逼。
“人类世界的规则,其实超简单的。”江森打开笔记本,翻到了星星星的主页,网页上,
榜和推荐榜双榜已经统统被三爷占据,二哥不在,三爷天下无敌。
老苗好奇又疑惑地问:“什么?”
江森看着网页,平静地关掉,淡淡地回答:“你赢了,你说什么都对。仅此而已。”
老苗安静了老半天,“你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个?”
他还以为江森是要跟中心撕逼了,紧张得不得了。
江森却像是看出他的疑虑,继续平静地说道:“不用怕,你担心的问题,在我这里根本不是问题。田管中心,不过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小站点。路过一下,车就会继续往下一站去开。
如果我真能被困死在这里,那岂不就说明,我跟那些认为我会被困在这里的人是同一个境界和格局了?那特么人生不就毁了吗?我之前做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昨晚上睡得不好,睡不着的时候,就反复回忆我党历史。从那么弱小和稚嫩,走向那么成功和强大。他们遇到的问题,比我现在的问题,复杂上百倍。
建国前面对国内外无数反动派的围剿,别着脑袋过日子,半步走不能走错;建国后面对国内外数不清的矛盾和封锁,永远不能失去耐心和战斗的精神意志。
妈的这么难都走过来了,现在到了我们这一代,翻身的日子近在眼前。老子明明白白,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世界会是怎么样,我怎么也不能倒在现在?老子是背负着历史使命的!谁说老子不配,老子就非要做给你们看!
教育得好,让那些敌人,说我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吧!我越赢,敌人就越疯狂,但也越颤抖。但是没用,只要我一直赢,赢到最后,他们还拿什么疯狂?顶多就是疯。”
“那非要狂呢?”
“尘埃而已。”
“所以你……”
“我的标枪最好训练成绩,是九十三米二。”
老苗倒吸一口冷气。
江森又沉默几秒,淡淡道:“看我今晚的表现吧。”
老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那你……”
江森道:“我一个人待会儿。”
“好……”老苗很识趣地出了门。
没一会儿,屋子里就响起飞快的敲打键盘的声音。
一整个早上和下午,江森没有逼着自己做什么,也没有完全什么都不做。早上码了三千字,然后睡了一会儿,午饭后再码上两千字,中午休息片刻,又下楼锻炼了个把小时。然后吃点东西,再睡上片刻,五点来钟又简单吃了点面包,五点半不到,就跟着全队,去了赛场。
大巴车里的人,比来时稍微少了一些,个别运动员比完后就先一步回国,或是去罗马备战了。反正世锦赛的闭幕式,其实也不重要。而车里头的气氛,要比来时好得多。
中国队目前2金1银1铜,在今晚只剩下最后寥寥几场比赛此时,中国田径队的排名,已经能排到本届比赛第六,创造了历史最佳成绩。那枚银牌,是今天早上的女子马拉松拿到的。也是中国队历史上,第一枚世锦赛马拉松奖牌。
而江森站在十几年后的视角看当下,看到的却又不仅仅是奖牌,而是分明是中国国力冲锋的号角。看似平平无奇,然后,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这个世界,马上就要颤抖和疯狂了。
然后狂上十几年,狂到精疲力尽,某王一上台,就只剩下发疯。
于国如此,于人也如此。
于人生的每个阶段,只要还在不停地往上爬,这便是客观规律。
当然这些话,江森不会说。
他也不需要有人来倾听。
有些事情,只要自己明白,那就够了。
他闭着眼,沉默着,让身体既放松,又不完全失去紧张。
大巴很快来到赛场。
然后是验尿,检录,等待开赛。
“跳远冠军有什么意思?”
“就是,别人都不要玩的东西,才去捡个金牌回来。”
“江森还是不懂这个世界啊,世界主流运动,只看百米跑这种短距离项目的,他就算跳远再再过世界冠军,也没什么意义。而且说白了,主要是人家国外懒得针对。只要其他国家稍微一发力,江森这个冠军就别想再拿了。”
“江森有能力拿百米冠军吗?”
“笑了,有能力他还等什么?直接去嘛!”
“说个笑话,江森能参加奥运会百米决赛。”
“哈哈哈哈……”
“傻逼。”申城中山北路幸福弄88号小楼里,安安坐在电脑前,百无聊赖地删着贴吧里的帖子。江森跳远夺冠的消息传到国内后,短短两天时间,国内网络上又沉渣泛起。
明显有人在带节奏。
斗争永远是残酷和持久的,除非一方倒下,否则永不结束,至死方休!
对这点情况,江森早就已经接受。
而安安,则还在艰难地适应着,随便表面上看起来很淡定,但有时也确实会气得胸口疼。
疼的时候,就会更加不由自主地想,要是江森能帮她揉揉……
“安安!吃饭了!”楼下忽然传来梁玉珠的声音。
安安顿时从瞎想中回过神来,三两下先把几个一看就知道是水军的货色永久禁言,然后脸颊微红,深吸几口气,不紧不慢地下了楼。
走到楼下的大客厅兼吃饭的地方,梁玉珠和安大海已经坐下,隔壁的保姆阿姨给一家三口端上菜,就很自觉地离开。分开吃,这是双方很默契的规矩。
社会就是分三六九等的,给人打工了,就要有觉悟。
“遥控呢?”安安左右找了找。
梁玉珠道:“吃饭就吃饭嘛,看什么电视。”
“那我先看再吃。”安安很是倔强,在沙发的缝隙里把遥控掏了出来,打开了电视机。
马上转到了体育频道。
北京时间晚上6点出头,体育刚好在直播体育新闻。主持人长长方方正正,说话四平八稳、字正腔圆,安大海却看得眉头一皱,沉声问道:“又有小白脸的比赛啊?”
“关你屁事。”安安盯着画面,不住地看时间。
安大海越发不高兴了。
他可是还记得安安前天跟他闹情绪时说的话的。
要跟江森私奔是吧?
奶奶的……
安大海看着电视屏幕,脸色发黑,安安忽然又幽幽说了句:“我被妈妈被骗了,早知道我就在那边等他比完了。直接就能在飞机上遇到,哪用跑回这边来,妈妈这个骗子……”
“够了!”安大海醋火攻心,愤怒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可安安却突然大喊一声:“别吵!”
就见电视里,那个主持人沉声说道:“今天是世锦赛的最后今天,大约两个小时之后,第十一届大阪田径世锦赛就要落下帷幕。我台将对今晚的闭幕式做现场直播。
而在闭幕式之前,今晚我国选手江森,还将参加今晚即将举行的男子标枪决赛。预赛中,江森取得了第六名的成绩。哦,导播提醒现场试投已经结束,比赛正式开始了,江森已经上场,让我们先来看一下,他的比赛直播画面……”
电视的直播新闻,突然切换成了现场比赛画面。
赛场看台上的鼎沸人声,随即响起。
大阪世锦赛主赛场上,已经没有其他比赛可播的情况下,镜头完全给到了标枪赛场。
江森因为拿下本届比赛跳远比赛冠军的原因,被现场镜头频频捕捉到。而且现场导播仿佛是个女的,镜头切到江森脸上,一停就是五六秒,根本挪不开。
“啊……好帅。”安安双手捧在胸前,眼里冒着星星,喊得情不自禁。
安大海冷冷一哼,梁玉珠不由好笑道:“你有病吧,跟电视里的人吃什么醋?你女儿还能真跟他私奔啊?两个人根本都不认识!”
“她不认识,我认识。那个小白脸……傻逼一个!”
安大海仍对在动车上跟江森的争执耿耿于怀。
安安转头递给安大海一个愤怒的眼神,然后立马转回头去,继续对着江森的脸犯花痴。
“江森!”
“江森!”
比赛现场的看台上,几名貌似是从国内跑来的女观众,高声呐喊。
而画面居然也马上切了过去,给了那几个漂亮女观众一个特写。
安安定睛一瞧,顿时惊呼:“露露?!”
梁玉珠也愣住了,“她们几个怎么会?”
“妈的!贱人!”安安忍不住爆了粗口。
说好了大家一起追,这几个货居然背着她跑去现场了!
臭不要脸!
赛场下,江森抬眼望去,就见到那几个姑娘,在看台边拉起了长长的横幅。
“二哥!爱你哟!”
他不由得笑了笑,朝姑娘们挥了挥手。
“我草!你竟敢挥手!”安安继续骂。
安大海激动地一拍桌,“你看吧!我就说这个小白脸靠不住!让给露露好了!”
“你放屁!”安安转头怒吼,“他是我的!他儿子、女儿都是我的!”
安大海脸色正发黑,央视的解说员突然开始说话:“轮到江森了,江森的预赛成绩并不理想,作为一个以奔跑和跳跃项目为主项的十项全能选手,目前看来,他今晚拿奖牌的可能性并不大。我们也从他的教练团队那边得到过消息,教练团队对江森的评价是上肢力量偏弱。应该说,能闯入男子标枪决赛,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当然我们还是希望,他今晚可以取得好的成绩。好的,已经站到了投掷点,表情看起来很严肃,好像有点紧张……”
电视画面中,江森又有了个特写镜头。
眼神里分明是一往无前的坚定。
“啊——!”安安和国内千家万户的姑娘们,不约而同地又开始叫。
江森拿起标枪,微微一喘。
在央视的直播镜头之下,他举起标枪,挺拔壮硕的身躯,在紧身比赛服的包裹下,线条分明必现,甚至连某些地方,都显得比一般男人要明显得多。
瓯顺县青民乡华侨村的某间别墅里,富婆小姐姐盯着屏幕,微微抿了下嘴。
而就在这一瞬间,电视里忽然传出一声怒吼。
“啊!!”
不论是在比赛中还是在训练中,从未如此喊叫过的江森,用出浑身力气,重重将标枪甩出,技术动作没问题,发力也没问题,标枪的飞行轨迹也没问题。
标枪出手的瞬间,江森心里就明白,稳了!
电视机前,安安紧紧捧着双拳,身体紧绷着,不住地吸着气,不仅是安安,还有无数的江森的朋友,青山村的网吧里,十里沟村的村委会大楼,申城、曲江省省城、东瓯市市区、罗马城市酒店的房间里、现场比赛通道的电视机前,灰哥他们,张凯和周乃勋他们,已经在罗马备战的翔飞人他们,就在现场的基普罗普他们,在全世界近乎上百万双各色人种眼睛的注视下,在数以百万计的电视屏幕前,哪怕是收钱办事的水军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森投出的标枪,遥遥穿过几乎整片赛场区域……
标枪在空中飞行的将近十来秒的时间,每一秒都显得那么漫长。
紧接着,终于,那标枪终于从高空中飞快地坠下,稳稳地插入土地。
几名测量人员跑上前,过了几秒,举起了白旗,表示成绩有效。
随即大约十来秒后,现场和电视机前,给出了具体成绩:95米1……
全世界凡是懂行的,瞬间一片沸腾。
“我草!”央视的现场信号里,台内的工作人员发出了一声尖叫。
现场比赛的信号马上切换回来,主持人有点懵逼地播报道:“各位观众,从现场的情况看来,好像就在刚刚,我国选手江森,打破了男子标枪项目的世界纪录,恭喜江森,也恭喜中国田径代表队,我们的同事也都很激动。接下来请看NBA的消息……”
比赛播到一半,又切回了新闻节目,还有10分钟的内容没有播完。
而全国各地的电视机前,所有关注江森的人,此时则彻底疯了。
“卧尼玛!”萌萌网吧里一片沸腾。
东瓯市行政中心的食堂里,周乃勋和一拳头捏爆了手里的纸杯,而坐在他对面的陈建平,虽然尽可能地在不动声色,但嘴角却已经无法抑制地扬起。
“马师傅!马师傅!”十里沟村的村委会大楼里,小高医生又蹦又跳。
马瘸子呵呵一笑。
吴晨大喊:“鞭炮呢!把全村的鞭炮都拿出来!”
申城,洛总紧张大喊:“灰哥!”
“草泥马看到了!”
四季药业的总部大楼里,季伯常脸色发白,然后收到了陆小娜幸灾乐祸的电话……
还有老孔、程展鹏、孟庆彪……
全世界,并不多但也不少的围绕着或者曾经围绕着江森的利益关系人物,无不发出兴奋的呼声。
申城中山北路幸福弄的小屋子里,安安则一边抱怨央视切换镜头,一边不住地大喊大叫,看得安大海简直冷汗阵阵。
他女儿,他是了解的……
脾气性格无比倔强,而行动力几乎是满分。
在安安的嚎叫声中,央视的新闻播报终于结束,画面又转移回现场。然后画面刚刚切回,比赛正牌解说员的声音,就难掩激动地传了出来,“各位观众!各种电视机前的全国观众!我在这里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
就在刚刚结束的,第十一届大阪田径世界锦标赛,男子标枪比赛的决赛中,我国选手江森再次以九十五米二的成绩,打破自己刚刚创造的九十五米一的世界纪录,创造了新的世界纪录。并以连破两次世界纪录的成绩,为我国田径代表队,摘下本届田径世锦赛的第三块金牌!中国代表队目前以三金一银一铜的成绩,位列本次世锦赛金牌榜第四,江森个人,跨项目夺得两块田径世锦赛金牌,创造了我国田径历史乃至世界田径历史的奇迹!……”
解说员语速飞快,激情洋溢。
国内电视机前,顿时各种嚎叫不止。
央视内部,个别人脸色都不对了。
本以为江森以预赛第六的成绩进决赛,基本上怎么也没希望拿牌子的。
而且不是说好了,上肢力量偏弱吗?
妈的田管中心的这群骗子!
“啊——!啊——!”安安在家里疯叫个不停。
而电视里头,转播却还没结束。
央视直接用自己的直播信号,切到了现场采访区。
冬女士居然没跟着翔飞人一起走,而是留在了现场了,等待江森比完。
“各位全国电视机前的观众们,我们现在是在大阪世锦赛的现场,向大家直播对我们新科跳远和标枪双料世界冠军江森的采访!江森,我现在很激动啊,你呢?”
“还行吧。”
“那你有什么想跟电视机前的观众们说的吗?”
“全球直播吗?”
“全国直播。”
“那我说两句。”江森面向镜头,很认真道,“大家好,我是二零零六年度全球最畅销作家称号获得者、二零零七年中国曲江省高考文科状元、二零零年大阪田径世锦赛男子跳远和标枪双料冠军江森,成绩反正就是这么点成绩,没什么值得骄傲的,都是我应该做的。
对于关心和支持我的人,我想向大家表示感谢,同时也感谢祖国给我这样的机会。在这里,我要提前祝祖国母亲生日快乐,感谢祖国为我们提供了今天的生活和一切,顺便感谢国家的七天假期。另外那些在网络上恶心了我快两年的人,我认为都是实实在在的脑子有问题,请大家千万不要放过他们。谢谢。”
冬女士:“……”
央视直播间:“……”
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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