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筋动骨一百天,陈一剑的伤势原本已经危及生命了,以他自身的条件,能活多久都是个问题,但在云景的治疗下,不大会儿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这等手段超乎想象,医术高明做到这等程度无可厚非,但能做到这样立竿见影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然而这就是事实。
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人见面后稍作寒暄,陈一剑便带着礼物先去走贺喜流程,送完礼,
和林夜星道喜打过招呼,
不久后几人就聚集在了林家云景暂时住的那个小院。
林夜星大婚太忙,
无法抽身前来。
让下人离去后,此地便只剩下云景他们了,相对清静且私密。
小院中几人相继落座,吃着林家下人送来的瓜果点心茶水,直到这会儿,王柏林他们还有些蒙圈,之前看到陈一剑的时候,是个人都看出他不对劲,简直病入膏肓快入土的节奏,可这才多久,他居然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了,变化太大,让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感受自身情况,简直比没受伤之前状态更好,陈一剑心头震撼,
无法揣测云景的手段,作为多年好友,
他也没因为好奇而去打听云景的情况,而是以茶代酒冲着云景由衷道:“阿景,多亏你了,算我欠你一条命”
听他这么说,云景顿时不高兴了,摇摇头道:“剑客你这话说的,我们这么多年的关系,对我来说举手之劳的事情,你却如此生分客套,若再说什么欠我一条命之类的,还当我是朋友吗?”
对云景来说举手之劳,可对陈一剑来讲,可是性命攸关啊。
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若再继续纠结就太过生分,怕是连朋友关系都淡了,心里明白就好,陈一剑举起茶杯对云景道:“行,那我不说了,我的错,
以茶代酒给阿景你陪个不是”
“这就对了嘛”,云景笑着和他碰了一下杯。
王柏林看向周金泰,两人都是一脸茫然,然后王柏林挠挠头插嘴纳闷道:“不是,阿景,剑客,你们在说什么啊,还有,剑客之前怎么回事儿?”
“那什么,事情是这样的,之前我受伤了,然后阿景傍晚治好,就这么回事儿,现在没事儿了”,为了避免朋友担心,陈一剑避重就轻的三言两语把情况说了一下。
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周金泰闻言点点头道:“这样啊,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话说回来,之前剑客的样子看上去挺吓人,整得我还挺担心的,到头来白担心一场”
“剑客,不是我说你,明明没多大事儿,你却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害我们担惊受怕,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说吧,要怎么补偿我们?反正让我们不满意可不依”,同样不清楚问题严重性的王柏林也跟着嚷嚷道。
陈一剑啧哈哈一笑道:“行行行,是我的不对,我错了,你们要怎么样都可以,直到你们满意行了吧?实在不行,晚上我给你们留个门……”
“滚滚滚,我可不好这口”,王柏林顿时一脸无语的嫌弃道。
到底苏小叶在边上,这种玩笑适可而止没有太过深入。
但玩笑归玩笑,哪怕王柏林他们不清楚具体如何,可话语间的真心关切陈一剑还是深有感触的,若不是真心在意,谁管伱死活?还会话里话外都提及之前自己的状态?
总之人没事儿就好,其他都不重要,一個个都放下心来。
周金泰转而好奇的看向云景哑然道:“阿景居然会治伤啊,还有这种本事我咋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比如我已经踏足先天境界这种事情我到处嚷嚷了吗?没必要,咱可是很低调的”,云景下巴一抬嘚瑟道,在这几个好哥们面前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了,没必要带着面具相处。
王柏林鄙视道:“真的假的,阿景你这还低调呢,我看你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话说阿景都会治伤了,而且效果立竿见影,他还说自己踏足先天境界,老实说,先天境界我听说过,可真没见过几个,更别说这么近距离接触了……”,周金泰摸着下巴看向云景若有所思道。
王柏林当即打断他问:“胖子你到底想说什么?莫不是想见识一下阿景的手段?我跟你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心阿景一巴掌拍死你”
“去去去,想什么呢,我就是在想,阿景那么厉害,能不能帮我把这一身肥肉在没有任何痛苦劳累的前提下减下去?”周金泰摆摆手后看着云景期待道。
王柏林当即撇嘴说:“尽想好事儿,吃屁去吧”
哪儿知云景却笑着回答道:“胖子说的倒不是不可以,我琢磨了下,应该是能做到的,所以胖子你要不要试试?”
帮人减肥而已,这对云景来说真不是什么难事儿,而且无痛苦且高效,方法还挺多,比如用先天真气帮忙燃烧脂肪就最简单省事儿。
“此话当真?”周金泰眼睛一亮。
王柏林都惊讶了,来真的?
至于陈一剑则并不奇怪,哪怕如今他才后天中期修为,也已经能搬运血气控制体型了,虽然不知道先天境界的手段,但想来帮人减肥再简单不过。
云景似笑非笑的看着周金泰道:“当然是真的”
“怎么弄,你给我说说呗,若是可以我还真想试试”,周金泰兴致勃勃道。
云景故意吓唬他,说:“很简单啊,我把你打晕,然后一刀一刀帮你把肥肉割掉,再给你把伤治好,你感受不到痛苦,醒来自然就瘦下来了,到时候保管你觉得自己简直换了一个人”
“算了算了,我还不想死,如今这样挺好,显得富态,胖可是有钱人的标志,你看穷人家有几个胖子的?”周金泰顿时吓住不敢再提让云景帮忙减肥的事情。
云景却意犹未尽道:“我是认真的,胖子你如果想的话说一声,保管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我开玩笑的,那什么,如果我瘦下来了,你们就不能亲切的称呼我为胖子了对吧”,周金泰继续摆手道,吓得连接口都找好了,这种时候脑筋转得贼快。
苏小叶坐在云景边上也不多话,看着云景他们聊天打屁觉得很有意思,她本身就几乎没有这样能轻松聊天的朋友。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在刻意引导话题之下,关于陈一剑之前的状况倒是勉强糊弄过去了,毕竟他的伤势都已经过去,说再多都没太大意义。
他的伤虽然被云景治好了,可到底是如何造成的?
气氛融洽轻松下来,云景这才适时看向陈一剑问:“剑客,你那到底是怎么搞的,能说说吗?若需要帮忙尽管吱一声,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哪怕我们关系好得亲如兄弟,但违背道德原则的忙我却是不会帮的,了不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不方便透露就算了,当我没问”
“阿景这话我赞同,咱都是度过圣贤书的,人生在世行得正坐得端,无脑帮忙只会害了别人”,王柏林在边上深以为然道。
关系归关系,大家都是读过书的,原则还是分得清楚,有福可以同享,有难也可以同当,但不会帮你做恶事,也不会拉你下水走上邪路,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所谓一句义字当头就不不管不顾啥都帮忙干的关系只是虚假的朋友。
被云景问及原委,陈一剑稍微沉吟后道:“没什么不能说的,你们也知道,这段时间我不是去了一个镖局嘛,跟着走镖,然后前几天的一次押镖就出事儿了,押镖路线和时间信息泄露,被人盯上埋伏了,一次厮杀下来,当时一起的二十多个镖师死了大半,镖也丢了,我受的伤也是这么来的,大概就是这样”
听他这样的回答,云景等人也有些纠结。
这种事情吧,怎么说呢,挺正常的,押镖本就是一个高风险行业,可谓刀尖舔血挣得血汗钱,收入高,风险也大,出事儿是难免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会发生在何时何地。
这么说吧,客人的东西都需要请镖师护送了,风险可想而知。
“江湖危险啊,这碗饭可不好吃,尤其是镖局这种买卖更是江湖中的高风险,人没事儿就好”,王柏林沉默片刻看向陈一剑安慰道。
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但陈一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勉强笑道:“这种事情吧,在所难免的,再如何准备充足,都不知道意外会什么时候到来,入行的第一天就明白这些事情了”
“这些事情我们都明白,不用多说,只是然后呢?”周金泰开口问。
陈一剑看向他愕然道:“什么然后?”
“就是你们这次押镖的后续啊”,周金泰当即道。
然后陈一剑说:“胖子你说这个啊,走流程呗,这一行有这一行的规矩,押送的东西丢了,过了时间,该陪多少陪多少,只是这趟出事儿的镖太贵重,镖局都得伤筋动骨,当然,如果后面想办法把丢失的东西找回来,应该能挽回一部分损失,但一次押镖失败,对镖局名声打击可不小,这些无需我操心,此外出事儿的镖师,受伤的治伤,花多少都算镖局的,没能回来的,也有丰厚卖命钱,大概就这样”
“谁问你这个了,我还不知道行有行规啊,我问的是你,出了这样的事情,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周金泰摇摇头道。
对于这个问题,陈一剑笑了笑没说什么,意思差不多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王柏林纠结道:“剑客你这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啊,我们四人从小一起长大,剑客,听一句劝,收手吧,得到的教训还不够吗?真不希望哪一天我们四人就突然少了一个,真的,之前虽然没多问,但我们也知道,这次若不是阿景,你这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不是听不进去劝的人,也明白你们的好意,更知道你们真心对我好,可人这一声啊,总要有自己的坚持不是吗,不管结果如何,这样的人生才有意义,否则人活着图什么?胖子喜欢吃,不让他吃比杀了他还难受,林子喜欢风月之事,阿景喜欢享受生活,其实都差不多的”,陈一剑猛然饮下一杯茶坦然道。
王柏林急了,瞪眼道:“那能一样吗,我们这算啥,你那可是在玩命!”
“怎么就不一样了呢,你们能从你们的爱好中得到快乐,我也是一样”,陈一剑摇摇头笑道。
周金泰和王柏林面面相窥,然后同时看向云景说:“阿景,我们说不过他,你来劝劝他”
不待云景开口,陈一剑当即看向他道:“阿景,你在我们几人里面是最聪明的,也是本事最大的,我知道,你一旦开口,必将能说出无数让我心服口服的话,所以,我请你别劝,好吗?用你当初的话来说,一个人若是没有了追求,那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我想过自己的人生,而不是活给他人看,不管我们过什么样的日子,走什么样的路,实际上都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么”
“……你这都把我所有的话堵死了,我还能说什么?”云景无奈道。
哈哈一笑,陈一剑说:“多谢阿景,否则你一旦开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们啊,哎,算了,我也不管了,爱咋咋地吧”,王柏林直接往椅子上一摊一脸惆怅道。
周金泰拍了拍陈一剑的肩膀道:“作为好兄弟,我们是真心希望你好,但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老生常谈也没什么意义,只希望将来一切顺利,等到我们老了的时候,还能像现在这样坐一起喝茶聊天”
“为了将来还能像现在一样聚在一起,我们都要好好的”,陈一剑洒脱道。
王柏林撇嘴道:“以目前的情况看,这句话剑客你最没资格说”
“好了,话题扯远了,还是那句话,我们之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支会一声,将来的事情谁说得清楚呢,尽量过好当下就好”,云景如是道。
大家都已经长大,该懂的道理都懂,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过什么样的日子,做出任何决定都需要自己去负责买单,当时间过后,回首过往,依旧觉得不负此生便足以。
就拿陈一剑向往江湖这件事情来说,他明明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教训,依旧还在坚持,还要坚持,他自己清楚这条路有多难走,有多么凶险,始终如一,可以说他傻,可以说他不知悔改,但这是他发自内心想要的生活,他能从中得到他想要的,是他自己的人生,别人终究只是他生命时光中的点缀。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关于陈一剑这次出事儿的后续,他自己没提,自然是不想把自己的遭遇带给云景等人,以他们这样的关系,原则还是分得很清楚的。
只是他这次运气好被云景救了,可下次还有这样的好运吗?毕竟江湖这条路始终伴随着刀光剑影的。
但话又说回来,谁的人生又是一帆风顺的?哪怕是云景,从不主动惹事儿,遇到事情能避则避,不依旧经历了不少凶险吗,只是他自己能够应付罢了。
将心比心,若是把云景的遭遇告诉他们,他们还不是一样的心情,甚至更加无力只会徒增烦恼,陈一剑说白了也就江湖边缘人物罢了,接触的也是同层次的存在,所经历的才哪儿跟哪儿啊。
接下来他们不再聊这些沉重的话题,说些开心的,其乐融融时间也就不知不觉过去了。
期间林家下人中途来打扰了一次,伴郎的服装已经做好,让云景试穿一下,款式是绿色布料的文士服,没什么可改的,云景衣服架子的身材穿什么都好看……
待到夜幕降临,几人聚在一起喝了些酒,中途林夜星也来了,第二天林夜星大婚,正事儿要紧,他们喝得尽兴也就各自散去休息了。
夜间清寒,天上的月亮很圆,很亮,云景并无多少睡意,让林家下人送来一壶茶,慢慢品着。
倒不是他在为白天陈一剑的事情纠结,那些都是个人私事和生活,再好的关系人家不提也不好主动插手干预,总不能去帮他把仇人砍了吧,这点云景完全能做到,甚至举手之劳而已,可然后呢,要不要一直给他保驾护航?要不要给他人生都规划了?那样一来陈一剑还是他自己吗?
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个体,而非他人傀儡。
当然了,作为朋友,若陈一剑开口,在不违背道德原则的情况下,云景依旧会义不容辞的。
之所以没有多少睡意,云景只是入冬以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养成的观察夜空习惯而已,从夜空的情况来看,依旧没有半点下雪的征兆,暖冬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甚至大概率会一直持续下去……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相较于其他也就无关紧要了,当然,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
苏小叶还不曾离去,在边上陪着云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两人在一起就很开心。
夜深了,待到苏小叶也去休息,林家的下人‘恰好’给云景再一次送来了醒酒汤。
云景留意到林星语如同昨晚一样在院子外的阴影出偷偷观望,也没打算去拆穿她,云景‘当着她的面’把她亲手熬的醒酒汤喝完。
林星语没有如同昨晚那样在云景喝完后‘偶然’经过这里,而是带着愉悦的心情离去了,想来今夜能有个好梦吧……
隔天一早,林夜星大喜的日子。
云景早早起来,推开窗一看,不出意外,又是一个‘好天气’,无风无云,蔚蓝的天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林家早在天还没亮之前就喧闹了起来,在为接下来的迎亲做准备,锣鼓喧天,唢呐这种牛虻乐器欢快的曲调盖过了其他。
没有鞭炮声,倒是有爆竹,虽然云景多年前就把火药整出来了,但想来普及成鞭炮还有不少年月。
“景哥哥,起床了吗?快点啦,等下就要去接新娘子了”,云景还没来得及洗漱,就听到苏小叶迫不及待来到院子外的催促声了。
站在窗边,云景挥挥手道:“马上,很快就好”
说着就穿衣下楼洗漱,苏小叶则已经进入院子等候了,不停的催促,整得好像她自己成婚一样。
林夜星的妻子沈轻柔家在北方,万里之遥,当然不是迎亲队伍跑去北方接新娘子的,实际上沈轻柔早就一同来到了新林县安置在一处单独院落,说是迎亲,不过只是走个过场罢了,但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的。
穿好伴郎服饰,云景和苏小叶一同出门。
催也没用,时间还早着呢,至少得先吃饭吧,然后迎亲队伍出发之前还有一些流程要走的,并非一帮人出发跑去把新娘子带回来完事儿,不过那些流程自有林家安排,无需云景等人操心。
吃早餐的时候云景王柏林他们又聚在了一起,没提昨天的事情,而是在兴致勃勃的讨论今夜闹洞房的事情,王柏林提议提前埋伏在新房里,在林夜星洞房的时候跳出来吓他一激灵。
可拉倒吧,新房再大能装下几个人?最多听个墙根猛然给他打开窗吹吹风……
吃早餐的时候林夜星专程来给云景敬酒,一再嘱咐接下来的迎亲若是遇到刁难请云景多多帮忙出力,还给了个大红包呢。
时辰差不多的时候,云景去和其他伴郎汇聚,加上他一共十二人,寓意一年圆满,其中有几个云景认识,是当初秀才科举的同年,其余的则是林夜星的亲戚,清一色的绿色文士服,站一起十足的一排绿叶。
随着一声及时到,启程迎亲的司仪声响起,迎亲队伍启程出发。
林夜星一身大红喜服,胸前一朵大红花,坐下白色骏马,身后跟着八抬大花轿,再后面是伴郎团,更后面则是庞大的迎亲队伍。
大婚之日,林夜星可谓春风得意,队伍走街串巷喜糖喜钱往外撒,专门绕城一圈,这才朝着新娘子所在的地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