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说道:“按照宗门规矩,原本裴凌正位圣子大典的时候,公子必须留下为其护道。”
“但现在,厉氏那边似乎对大典另有安排,所以公子现在就可以过去。”
苏震禾面露疑惑,问道:“我不需要留下护道?”
老仆点了点头,意味深长道:“裴凌,已经不需要护道者!”
苏震禾一怔,尔后很快明白过来,裴凌现在的实力,已经比当初的厉猎月更强。
厉氏不会放过这等名扬天下的机会。
他心中嫉妒无比,如果自己刚才赢了,现在这一切的荣光,都是他的!
但现在,他却以自己的出身、自己的苦修、自己的一切成就,成为了裴凌的垫脚石,被对方踩着上位。
为什么?
为什么当初没在对方刚刚入门的时候就宰了对方!
事已至此,无论苏震禾心中再多的不甘与愤怒,他现在也只能接受现实。
离开宗门,离开亲眷,舍弃圣宗真传的一切尊荣权力,去万虺海,躲避裴凌……
苏震禾神色瞬间黯然,语声沉闷道:“我知道了,等我收拾一下,就会立刻出发。”
老仆点了点头,尔后跟来时一样,悄没声息的消失在原地。
留下苏震禾怔忪片刻,才开始掐诀,将养在血池中的尸傀,尽数召出,尔后,又从四周的人皮树上,取下一件件蕴养在此的尸器。
就在此刻,有人缓步入林,他回头一看,却见苏醉绮正微蹙双眉,走了进来,道:“哥哥,刚才赢了还是输了?”
这次裴凌设宴,只邀真传。
除了厉寒歌是厉氏族人,被派去帮忙张罗外,似苏醉绮这样的上三脉脉主,也没有资格参加。
所以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宴席上发生的事情。
苏震禾沉默了片刻,尔后说道:“裴凌,比当初的厉猎月还强,我输了。”
苏醉绮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裴凌比当初的厉猎月还强?这怎么可能!
却听苏震禾又道:“现在父亲让我去万虺海,避开裴凌。我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当初太小看裴凌,没有尽早下手。”
“否则在其尚未成就气候的时候将之扼杀,就不会有如今的局面。”
“我的前车之辙,你日后一定要谨记。”
苏醉绮此刻终于反应过来,美眸之中,顿时闪过气愤之色。
但她只是脉主,改变不了家主的安排。
定了定神,苏醉绮沉声说道:“修行之路漫漫,裴凌虽然有厉氏的扶持,但厉氏此举,也不过是为了争夺圣子之位。”
“等他成为圣子之后,为了防止其将来夺权,厉氏不可能继续栽培他!”
“尤其他如今的实力,凝婴之后,已经足以威胁到厉猎月。”
“无论厉猎月还是厉氏,接下来都会防着他。”
“此消彼长,哥哥莫要气馁,去了万虺海继续潜心修炼,总有超过他的时候。”
苏震禾点点头,这个仇,他以后一定要报!
说话间,他已经将东西收拾好,看了眼苏醉绮,沉声道:“我要出发了。”
厉氏祖地。
一间陈设典雅、宽敞高大如宫殿的正堂上,主位上,一名羽衣鹤氅的老者,高踞而坐。
其须发皆白,面容清癯,通身气息平和,毫无修为波动,似乎只是一介凡人。然而一双眼眸通体漆黑如墨,不见瞳仁,仿若幽魂。
下首主宾位上,则是一名玄袍皂靴、长发披散的修士,此人形容懒散,周身气势诡谲而强大,双眸湛湛,顾盼之际令人心悸,仿佛眸中充斥着无数的灾祸、恐怖、诅咒、梦魇……
此人之下,端坐着白袍金冠、年约三十许的金眸修士,眼下正闭目养神,神色淡漠。
末座却是一名沉默寡言的灰袍修士。
这修士容貌古拙,通身没有任何纹饰,只在腰间挂了一只鎏金琉璃塔。
须臾,门口一阵脚步声,旋即厉无定领着裴凌入内。
裴凌进门之后,飞快的扫了眼上首,座中四人气机圆融,仿佛自成天地。他眼中虽然能够看到,但感知之中,此刻堂上,只有自己跟厉无定,其他人,都不存在。
厉无定躬身行礼,道:“老祖,裴凌来了。”
裴凌立时跟着行礼:“弟子裴凌,见过老祖,见过诸位前辈。”
那羽衣鹤氅的老者点了点头,道:“无定退下。”
厉无定点头称是,躬身退去,同时飞快的给裴凌传音:“主位之人,正是我厉氏老祖。”
“玄袍散发者,乃无始山庄梦晦金仙。”
“白袍金冠,为天生教太上护法聂老。”
“灰袍前辈,是轮回塔浮屠使巫老。”
裴凌立时记下。
等厉无定退出正堂,厉氏老祖缓缓伸出一指,朝裴凌轻轻点去。
裴凌毛骨悚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危机沛然而降,本能仿佛在耳畔尖叫,会死!会死!!
他来不及作出任何思考,瞬间拔出九魄刀,全力以赴,一刀斩下!
刀气如瀑,奔涌咆哮,然而刹那间,便为老祖指劲击碎。
老祖的指劲停留在裴凌的额前,没有再进一步。
一个呼吸之后,老祖收手,淡淡道:“不错。”
随着指劲的散去,所有压力消失,裴凌身上已经全是冷汗,差点连站都站不稳。
他心中若有所悟,自己刚才一刀解决了苏震禾,老祖认为他没有用出全力,眼下忽然出手,却是在测试他的真正实力。
裴凌大口喘息片刻,旋即迅速稳住心神。
就听老祖继续说道:“圣子正位大典,攀登万族血梯时,斩杀九嶷山、素真天、寒黯剑宗、琉婪皇朝、燕犀城五宗真传。”
裴凌微微一怔,尔后谨慎的说道:“弟子一定全力以赴,只是弟子从未攀登过万族血梯,不知其中难度……”
厉氏老祖平静道:“只要你凝成上品仙婴,绝无问题。”
他语气很平和,却不容置疑。
见状,裴凌头皮发麻。
且不说自己能不能做到,就算能,真把正道五宗的真传全部杀了,以后整个正道,岂不是都要跟他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