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道路中,男人顿住了脚步。
他看向拐角处那栋大楼,单手抓住那柄油乎乎的长刀。
他屏息谨慎的迈步,浑身肌肉绷紧,随时可以暴起发力。
劲风袭来,长刀出鞘至一半,双方都停了下来。
“是你!?”
对面的女人解除了言灵,脸上带着惊异。
芬格尔也停下了动作,但心中警惕没有减少,脸上装作一幅吓坏了的样子,“卧槽,你怎么在这?”
站在他对面的女人穿着黑色紧身衣,昏暗的光线也遮掩不住她灵笼的体型,那一双长腿让超模都感到汗颜。
酒德麻衣收回手中的短刀,神情尴尬,她本以为拐角后是奥丁派入梦境的死侍。
“老样子,过来送信。”
酒德麻衣淡淡道,她没赶上,进入这处尼伯龙根晚了些,才刚进来修整好,奥丁就开始动手了。
在她的记忆中,北极青铜城内的屠龙当然没陆晨的份,可她也是去了的,如今想来只是记忆出了差错。
“我说师妹,你看到我也不用这么失望吧?”
芬格尔吐槽道。
酒德麻衣在惊异过后,眼神中确实流露出一丝失望,她原本是要来找路明非的,或者找到陆晨也行,芬格尔在她印象中除了数学好点……貌似依旧是条废犬?
“师兄,你来的路上有看到别人吗?”
酒德麻衣也就顺水推舟的继续叫师兄了。
芬格尔看着酒德麻衣,忽然后退两步,“我忽然想起来,陆师弟说这处尼伯龙根可能会具现潜意识中想见的人,你不会是假的吧?”
酒德麻衣愣了下,看着芬格尔,忽然想起来确实是这么回事,连呸了几声,暗道晦气。
“断然不是!”
酒德麻衣神情认真,“而你我也默认不会是假的,如果是的话,那就是我疯了。”
“我就说嘛,师妹你虽然是很多人的理想性,但我可没惦记过你啊……”
芬格尔嘀咕道,不管是他的潜意识幻象,还是有人操控某种生物来蛊惑自己,对象都不应该是酒德麻衣。
酒德麻衣听了芬格尔的话有些许不爽,心说你还敢看不上老娘?
不过也好,他们两个人很容易自证身份。
芬格尔想起自己还没回答问题,“哦,我来的路上没见其他人,唉,正吃饭呢,还好这两天听了陆师弟的话都随身带着武器,不然可真没谱。”
他看着酒德麻衣,问道:“所以,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会有危险?不就是做个梦吗?”
酒德麻衣神情凝重,“可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如果处理不好,就连那个陆晨都可能会死,别说咱们俩了。”
“切,唬谁呢,我陆师弟可是杀龙王如屠狗的人,一个破尼伯龙根能有什么杀伤力?”
芬格尔一幅大咧咧的样子,实际上在脑海中飞速思索着。
“没危险?这里是梦,陆晨的强总是又极限的,但梦主的想象力是无限的,如果祂针对陆晨,他讨不了好。”
酒德麻衣解释道。
“哦?这么说,师妹你知道梦主是谁?”
芬格尔反问道。
酒德麻衣神情一滞,“梦主现在没有掌管这处梦境,但奥丁在干扰这里,还派出了梦灵和死侍。”
“梦灵是什么?”
“一种梦妖,你可以当成一种特殊的炼金生物,类似你们在地铁站中见到的镰鼬,只不过它们是虚幻的,只能入梦。”
酒德麻衣解释道,她和芬格尔互相知道些彼此的秘密,再加上她就是来送信的,没必要遮遮掩掩。
芬格尔立刻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什么东西,才松了口气,一幅被吓到了的样子,“梦灵有战斗力吗?”
酒德麻衣摇了摇头,“一般来说是没有的,它们原本被制造出来,是用于拷问的?”
“拷问?还有进梦里拷问的?龙王是火影忍者看多了,想学一下月读?”
芬格尔不解。
酒德麻衣愣了下,“什么月读?火影?”
芬格尔看着酒德麻衣啧啧摇头,“师妹你不行啊,作为一个女忍者,居然来那种大作都没看过。”
酒德麻衣这才反应过来,估计这厮说的是某种漫画,她的童年都在地狱训练中度过,哪有时间去看漫画?
何况就算她会去看漫画,也不会看和忍者相关题材的。
酒德麻衣道:“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月读是什么概念,但这个拷问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很多龙或人的意志较为坚定,肉体上的痛苦是不足以他说出秘密的,可如果是他信任的人,就有可能会倾吐心声。”
“卧槽,这么阴?”
芬格尔左顾右盼,“奥丁不会让梦灵来考验我吧?派一群古巴小姐姐在我面前摆满高脚杯什么的?我的意志力可能不那么坚定啊……”
酒德麻衣捂额,她真是抽到了下下签,就算遇到三无妞也好啊,她们还能商量下战术。
芬格尔警惕的望了一圈,最后目光又回到酒德麻衣身上,狐疑道:“师妹你不会就是奥丁派来考验我的吧?”
酒德麻衣额头青筋显露一瞬,又平息了下去。
我是最优秀的忍者,要静心,不能生气。
“别扯这些,我们要赶紧走,在这儿不能停留在一个地方太久,不然它们会‘闻到味道’。”
酒德麻衣转头就走,意思是爱跟不跟。
“它们?梦灵吗?师妹不是说了它们只会考验我?”
芬格尔快步跟上。
“我说了那只是一般状况,奥丁动用了某种权能,影响到了梦境,一切都在异变,梦灵的实力会持续加强,甚至在这里,表现出的虚假力量能超越奥丁本尊!”
酒德麻衣将两柄忍刀握在手中,随时准备进入战斗,“况且还有被祂控制的大量死侍,也进入了这处梦境,都是麻烦的家伙。”
“原来是这样,那师妹,你说的东西……是不是那些……”
芬格尔指着后方道路上涌现出的,密密麻麻的黑影。
等他回头看向酒德麻衣时,发现对方已经跑出去几十米了,“艹,能不能有点义气!?”
楚子航正和零坐在快餐店的卡座上,面对面,两个人都像机器人一般,正无情的对着暗号。
良久,当楚子航和零对完了最后一个信息后,两人都微微放松。
对面的是真人。
而且他们也都不觉得,如果自己看到幻象,会是对方。
刺啦——刺啦——
令人牙酸的利爪摩擦声在两人旁边响起,像是地狱的恶鬼在岩浆池边奋力的攀爬,要来到地上。
快餐店的钢化玻璃外面,瘦的皮包骨头,如同干尸般的死侍群正伸着利爪划动玻璃。
里面坐着的少年少女却还有心情对着暗号,对那些死侍熟视无睹。
它们就像是围着巨大罐头的猫,但它们又本能的对里面坐着的人感到畏惧,于是乎围在这里的死侍越来越多,却没有敢发起进攻的。
楚子航站起身来,抽出妒忌,七宗罪收回后他又有了趁手的武器,懒惰在爸爸那。
零静静的坐在卡座中,从袖子中抽出一柄黑色军刺。
两双黄金瞳在昏暗的环境中,一双比一双刺目,同时转头看向外面的死侍群。
“师兄需要帮忙吗?”
零淡淡道。
“给我二十秒。”
楚子航话音未落,圆弧的刀光起落,钢化玻璃轰然断裂。
矫健的身影扑向黑夜,却又燃起灼眼的火。
漆黑的巨刃起落,断肢在天空飞舞,血雾随着风雪飘洒,穿着黑色运动服的少年穿梭而过,滴血不沾。
陆晨挥刀血振,在地面划出半圆形的血墨,“这是软的不行想来硬的?但这不行啊。”
他听过楚子航的描述,看样子这些可能是奥丁麾下的死侍军团,当年楚子航在高速路上见到的就是这种,只是不知道它们通过什么途径进入了这处尼伯龙根。
令陆晨感到不满的是,这些死侍入梦后,被认定为虚实相间的状态,他砍死后不给钱!
过了起初的慌乱后,他现在也镇定了下来,不管如何,这种程度的敌人是威胁不到绘梨衣的。
就算是路师弟,碰见这样的死侍群,不超过三十个的话,应该压力也不大。
一旁的楼内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陆晨转头看去,竟然是楚天骄。
“是小陆吗?”
楚天骄警惕道。
“是我,奥丁应该不至于让我和楚叔叔俩互相蛊惑。”
陆晨笑了笑,能碰见自己人总是好事。
楚天骄看了眼满地的死侍,大概有五六十个,心中疑虑消除。
“看了小陆也见到了梦灵,我本以为那种炼金生物早就不存在了才对。”
楚天骄感慨道。
“楚叔叔也见到了?话说梦灵是什么?”
陆晨可算找到主心骨了,作为楚兄的爸爸,应该懂得也很多吧?
“可以入梦蛊惑人的一种炼金生物,这里的要高级一些,可能是我们进入梦境的原因,潜意识里的一些想法暴露了,梦灵就化身我们想见的人来蛊惑。”
楚天骄摇头苦笑道:“但手法很低略,因为这处梦境在暴走,场景是以梦主为根基打造的,蛊惑人的话也要考虑逻辑。”
他见到了苏小妍,在这里怎么都说不通,一刀就把那只梦灵给结果了。
陆晨听了有些尴尬,合着虽然不是他幻想出来的,但也是被读到了潜意识?
不不不,这肯定是奥丁的阴谋!
“我现在准备找到那个男孩儿,把冈格尼尔拔出来。”
陆晨没有八卦楚天骄看到了什么,准备动身终结这场闹剧。
他今晚本来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准备明天就告诉路明非残酷的真相,但没想到出了这档子变故。
虽然他很想给路明非一点心理准备,有点缓冲,但大家的安全才是第一要义,众人是跟自己来的,他要负责。
“没那么简单,我已经看了很多区域,这处梦境被割裂了,我们应该已经不在原来的空间了。”
楚天骄皱着眉,“我们可能是因为巧合在一起,但是没办法和其他分梦境中的人碰头的。”
“也就是说,这里可能没有我当初去过的那个地方了?”
陆晨忽然觉得事情麻烦了起来。
“小陆可能搞错了定义,问题不在于那个地方在哪,你当时看到的地方也未必就真实存在,那个男孩儿和冈格尼尔,现在应该是在梦境的最深处,我们是找不到的。”
楚天骄作为经验丰富的执行专员,感觉这件事真的变麻烦了。
尤其是他们现在想出去都做不到,在梦境中被拖着,真的有可能会被熬死!
“没有破局的办法吗?”
陆晨将弑君抗在肩上,在想要不要暴力的乱冲一番试试。
楚天骄像是看出了陆晨的心思,“小陆还是保留体力吧,这比传统尼伯龙根的迷宫更加麻烦,梦境是随心的,这可能是你最不该来的尼伯龙根了,因为如果梦主有意,一只蚂蚁都可能变得比神强大。”
陆晨心中一紧,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任他战力无双,但总不可能和人的“想象力”比拼。
“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有人处于‘主梦境’,离深层次的地方很近,只有那个人才可以拔枪,但我不觉得奥丁搞出这么个绝杀局,会让人靠近梦境深处。”
楚天骄叹了口气,“我们先找找看吧,我的分析也未必正确,总不能坐以待毙。”
路明非在街道上狂奔,但一个人都看不到,就像这个世界把他抛弃了。
一切都是扭曲的,他永远无法抵达真实。
他停下了脚步,喘了口气,坐在台阶上思考,到底该如何破局。
冷风吹动着他的前发,夜里的寒冷深入骨髓。
他听到了利爪摩擦地面的声音,转头看向左前方的小巷,一只在地面匍匐前进的死侍探出了头,如干尸般的面庞上亮着黄金瞳,整个头扭转一百八十度,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露出狞笑。
路明非没有带面具,陆师兄说面具的‘能量’是有限的,他要留在关键时刻再用。
那只死侍四爪着地,如一只猎犬般朝路明非冲刺过来。
路明非没有起身,左手从腰间拔出源能手枪iv型,眼皮微抬,瞄准,开枪。
接近高超音速的子弹正中眉心,死侍在距离路明非五米处倒下滑行,被路明非抬起左腿抵住了头,踹到一边。
“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路明非鞋底在地面蹭了蹭,刮去沾染的鲜血。
可下一刻,他看到小巷中如同苍蝇一般,挤出了数不清的死侍,顿时脸色一变。
“我开玩笑的!”
他起身拔腿就跑。
卡塞尔学院战斗要略,在不明白敌人数量的情况下,不要贸然陷入缠斗。
路明非觉得自己戴上面具,开着言灵砍刚刚那种水准的,打四五十只都不是问题,毕竟他发现自己开了言灵后,命出奇硬,但万一有更多呢?
他跑动中回头看了一眼,感觉头皮发麻。
何止是更多,简直像是妈妈做的芝麻饼上的芝麻那么多!
粗略估计也有上百,而且他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死侍群后方还源源不断的涌现新的加入队伍,不一会儿就接近了两百。
跑在最前面的各个人高马大,一看就是死侍中的精英阶层,平时“营养”很不错。
“要命啊!”
这会儿自身都难保,路明非也没余力去思考爸爸妈妈被弄哪去了,只能夺命狂奔。
与此同时,芬格尔和酒德麻衣被困在一座水塔上,下方的楼梯和通道被酒德麻衣带的便携炸弹给炸毁了。
他们在塔顶劈砍着那些用利爪嵌入墙中向上攀爬的死侍,一个嘴里不停的叫骂,一个沉默的俏脸上香汗淋漓。
“有完没完,别光往我这边爬啊,那边的美女看不见吗?腰细腿长、肌香水滑,肉质绝对比我鲜美的多啊!”
芬格尔一边往下砍,或是拿可以搬的东西砸,一边说着烂话。
酒德麻衣翻了个白眼,“闭嘴,我这边一点也不轻松好吧!?”
两人一路狂奔跑到现在,又高频的战斗近二十分钟,体力都有些见底,芬格尔此时也是气喘吁吁。
终于,随着死侍群的增多,两人有些顾不住了。
这座水塔很大,顶部的半径接近五米,芬格尔和酒德麻衣一人顾一边,总是有疏漏。
两人开始后退,因为死侍群已经爬上了水塔,最终一男一女背靠背被团团包围。
死侍们没有急着进攻,而是显得很兴奋,天地间响彻这婴儿般的啼哭声,有两只生出膜翼的死侍还在两人头顶翻飞,像是庆祝捕猎成功。
“喂,我说你上次用的那招呢?赶紧的,再不用就死了。”
芬格尔往后顶了顶。
“说的轻巧,我这次是加班出差,老板没给配!有招赶紧用,没招我就先走一步。”
酒德麻衣语速很快,她也没想到这处暴走的尼伯龙根会如此凶险,她根本不擅长群战,刺杀倒还行。
至于先走一步,并不是说她还能跑,只是她等下在战斗到力竭后,可不想活着被死侍群……
面对靠的越来越近的死侍群,芬格尔竟然出奇的不再说烂话瞎咋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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