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通宵达旦的阅读,从没像这一次一样让武瑶觉得时间流逝之快。
当倦意袭涌,武瑶再熬不动的时候,歪在书堆里睡去。
书楼的灯火摇曳,书堆中,脸上盖了本书的武瑶在睡着,轻喘慢息,很给人好感的睡像。
“吱呀——”
窗扇的轻响听在睡梦中,武瑶的耳中。
他皱了皱眉,没有醒来。
一本书以一个不合理的角度掉在武瑶手旁,“啪”的一声响,将武瑶惊醒。
“成王已死,现在外界都以为你是成王武遥,你的真假不重要,反武派群臣需要有你这么一个主心骨……我说的,你应当细细考虑!”
武瑶拨开脸上的书,循声看去,是一个斗篷在说话。
准确些说,是一个黑雾撑起的黑斗篷,看样子,对方没有实体,只是那么诡异的飘浮在空中。
在斗篷的底部,能看到的仅是呈一定形态涌动的团状黑雾。
武瑶对斗篷不陌生,前世的种种影视剧作,死神、巫师、神秘人等,人均斗篷怪。
在中州,诡秘事多到人麻木,对方的扮相半点引逗不起武瑶的性趣。
武瑶起身,将手里的书搁在一旁,笑问:“真要是与反武派搭伙儿了,我究竟是主心骨还是牵线傀儡?哄小孩儿的话你还真好意思说出口?”
对方的来路相当好猜,武瑶甚至在月前已经开始等待此刻在发生的事。
若不是茯苓,必是武瞾一方来查验他的人。
斗篷的声音活像嗓子眼儿卡了石头,“咯咯”的干笑了两声,道:“反武派去不得,你以为你看明白中州、大唐的情势,在武瞾身边儿,能拿到好处?”
“总的来看,武瞾比反武派的人更值得我置信。”武瑶答得干脆。
斗篷疑问:“你选武瞾?”
“女帝多好?为什么不选呢?”
武瑶都已经在一个相对高的位置反问,斗篷自省,觉得是她露了什么。
“你的话试探的意味浓了些,况且你在这地方和我说话,我不得不怀疑你。”
上月,武瑶学了一些常见阵法,即学即用,便将一个囚灵阵布在了书楼。
武瑶事先在地上铺了薄毯掩盖地上的阵图,看起来像是武瑶席地读书,为防寒气侵蚀才铺了薄毯。
斗篷没有发现这一布置。
武瞾看了眼他事先布好的阵,接着道:“你能告诉我,成王死了,得好处的是武瞾,她凭什么要我的命?”
“你恐怕不知,武氏刻薄寡恩,她会趁成王身死,彻底铲除成王部属,她会将你强制利用,在她手里,不会给你机会自救。”
对斗篷的话,武瑶仍没有表现出兴趣,“凭我的现状,再糟些,又能怎样?”
量算着斗篷的视角,武瑶想的是暴起发难,用囚灵阵给对方点儿颜色看看,同时多套些话出来。
任何能提供益处的话都值得武瑶冒险,不怕她说,只怕她不说。
斗篷又笑了笑,轻快道:“你还不知吧?你的实力弱,武瞾并没有遣人盯你!”
“是吗?我觉得蛮好的。”
武瑶从书堆里翻出一本记录大唐历代先君的史料来,边走向斗篷边道:“回顾先朝,反武派的做为不是很让人发指?这可是成王的书楼,外界怎么看反武派,我想也不用我赘述……”
斗篷中都是黑雾,书递过去也悬在空中。
在斗篷扫视书中文字时,武瑶迅速后退,单掌运起灵力向灵阵注灵。
一个阵图在不注灵前不具有任何作用,但一经灵力的灌输,完备的灵阵会如愿有它的效用。
盖在阵图上的薄毯受冲击破碎,化为齑粉。
运作起来的灵阵向上形成不可见的屏罩,在斗篷反应过来前,直接将斗篷困在阵中。
亮芒幽微的灵阵让武瑶依稀看到了斗篷黑雾里,有个瘦弱的人影。
斗篷试图挣破灵阵,向外冲击的魔气与屏罩连连碰撞,高频的顶撞地动桌摇。
经十数次尝试未果,斗篷反给灵阵的反噬回击至呕血。
黑雾在斗篷伏地喘息之际淡化,一只看不清细节的手臂引起武瑶侧目。
小臂窄瘦,关节细圆,看起来像极了女子,虽然她的声儿是中性音。
斗篷抹了下嘴角的血,冷声问:“你不是修为低,你在藏拙?”
“藏没藏拙你看不出来?”
武瑶起身到窗边,确定四处无人,看着一本阵术教学的书,在灵阵外围布了一个隔音法阵。
武瑶画阵图都要参照书中图例,看得斗篷大惑不解。
在阵术中,隔音法阵要比囚灵阵轻易得多,他的囚灵阵已经足够威能,没道理画个隔音法阵还要看书。
一个三月前,连中州、大唐等地名、国名都不知的外来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摸索到阵术的诀窍,是让人极为不解的事。
一个术修,通晓阵术的时限约在三年至五年内,武瑶的速度快了十倍不止。
谁都不能放任一个拥有如此天赋实力的人在眼底,更不用说武瑶处在了一个容易惹出滔天大祸的位置。
在斗篷的畅想时,武瑶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斗篷,叹道:“听你的话音儿,也是对我有了解的人,你的事我不问,我有些肺腑之言,你听是不听?”
“你先告诉我,从你注灵时展露的灵力磅礴程度看来,你要我灰飞烟灭,不是难事儿……为什么不动手?”
武瑶苦笑道:“我想有个人能听我说说话,真的,我不敢和这儿的茯苓多说什么,我也想活……”
斗篷沉默,片刻道:“好,你说罢。”
“他们认我为成王,可我知道我不是成王,我是有成王的记忆,但仅是有记忆而已,我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道我何故会出现在暴乱之源外!”
武瑶诚恳之至,还主动给斗篷塑造代入感,“你敢想,我在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还得防范她们算计我?”
“是有些衰,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是真的,旁人求都求不来。”
斗篷还不想让武瑶独自个儿控制了话语权。
武瑶埋怨道:“我寻思我也真算晦气,当什么不好?成王,呵呵……每天起来先摸摸脑袋是不是还长在脖子上。”
“这鬼地方没一个正常人,茯苓长了四只眼,人模鬼样儿,凌墨干脆是只狐狸……是,我也是副妖物德行,可我一个过去见了虫子都瘆得慌的人,我屁都不知道,拿什么和她们谈事?”
武瑶手放到地上的阵图边,灵阵内的灵力受感应开始回流。
武瑶撤走囚灵阵后,剩下的隔音法阵不具有任何威胁,斗篷随时能跑。
“命都在她们手头,我还有几日好活?一个个不就是给人办事儿么,装的神啊鬼啊在这儿吓我,拿你说,你尊重我了么你?”
已经退开两步的斗篷给武瑶的质问,弄的有些懵,下意识问:“世事酷虐,我们彼此需要尊重吗?”
武瑶没好气道:“怪不得你们失心疯似的欺负人,原来都是这么些个盲流子,你倒是说说,这中州的人除过长了人样儿,他办人事吗?”
斗篷纠正道:“不是我们想长人样儿,是因先天道体,有助修灵。”
“先天道体?我不懂什么先天道体!”
“你们不干人事,说破大天儿也是帮人形禽兽,我容易么我?”
“我好好的在家吹风扇吃泡面刷梆子剧,来这鸟地方……”
武瑶说的渐有了兴意,话头儿也不再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