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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飏对朱翊钧行了参拜大礼后,跟着骆思恭侍立在一旁。
“辽东出兵了。”
朱翊钧说着站起身来,然后走到房间北墙上的一幅辽东地图前。
按照卢飏的指导,骆思恭重新做了辽东的地图,相比于之前的写意地图,这次地图却是详实了许多,起码山川地理河流城池都标记的很清楚,也相对来说准确一些,而在房间的正中央,则放着一个沙盘,也是骆思恭按照卢飏的指导所做。
卢飏闻言,心中一惊。
今日是三月九日,比历史上晚了半个月,明军还是出兵了。
“二十万大军,兵分两路,出沈阳,一路向北,直逼赫图阿拉。”
万历皇帝一边在地图上指点,一边说给卢飏听。
卢飏心中凛然,经过他多次努力,此次明军出兵建奴跟历史上有很大不同,希望有一个好的结果。
而此次万历皇帝也是心中坠坠,特召见卢飏来搞一次沙盘推演。
沙盘推演还是卢飏给骆思恭说的,骆思恭又将其带到了朝堂上,不过因为骆思恭是个二传手,一些推演的过程却不如卢飏精通,于是便请求万历皇帝,把卢飏招来了。
卢飏躬身行礼后,便当仁不让拿起了蓝旗,而兵部尚书黄嘉善则是持红旗,蓝旗代表建奴,红旗代表大明。
按照历史上萨尔浒之战的建奴套路,卢飏跟黄嘉善在沙盘上模拟厮杀。
卢飏搞沙盘推演,自然跟后世一样,将单兵战斗力以及天气地形后勤等因素都考虑进去了。
事先约定建奴可以以一敌二,于是明军的兵力优势便也不明显了,再加上天气和地形因素,在双方对战之前,便几乎已是势均力敌了。
而之前骆思恭和黄嘉善推演时的却没考虑这么多,黄嘉善当然反对,还没开始,便指责卢飏涨建奴士气。
“黄尚书,就目前明军的战力,您觉得能和建奴身经百战的老兵比吗,二比一已经是我给明军面子了,这二十万大军里的空额多少以及临时拉来的壮丁多少,还用我细细给您算吗?此外,还有天气和地形因素难道不应该考虑进去吗?辽东越往北林子越密,地形也越复杂,且天气也更寒冷,我大明军队基本是第一次踏足这种地方,如何能与常年生活在这山林中野猪皮们相比?”
对于这种战前盲目自大,战后两手一摊的文官,卢飏心中自然没有好气。
“少卿所言极是,一切以实战为准,既然少卿是蓝方,便也不能全依着大明来,黄尚书也不能太偏袒大明。”
黄嘉善被卢飏怼的说不出话来,朱翊钧便出言转圜。
“是!”
皇帝说话了,黄嘉善也只能应命,不过心里却将卢飏记上了,一个还没过殿试的毛孩子竟然敢当面落他的面子。
随后两人开始进军。
卢飏则是按照历史上努尔哈赤的部署,将建奴全境兵力动员起来,除了常备的八旗六万人马外,还有四万多老弱兵丁,六万八旗负责抵抗明军,而老弱兵丁则负责后方守城,同时防备北面叶赫,西面林丹汗和东面朝鲜。
大明已经给朝鲜叶赫和林丹汗方面去了国书,要求其一起征伐建奴,但是除了朝鲜,其余两方并没有出动兵马。
而朝鲜也只是派了两万兵马,不过却没有与明军汇合,而是在鸭绿江畔观望。
面对明军的兵分两路,卢飏则根据努尔哈赤历史上的部署,选择了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战术,先是用骑兵探得明军的进军路线,然后在萨尔浒之地设伏,待明军一路进到伏击圈则全军出击,争取用最快的时间歼灭明军。
而明军则是紧急示警,让另一路明军紧急救援,双方在萨尔浒展开大战,六万建奴对二十万明军,最后明军惨胜。
虽然是胜了,但黄嘉善却是高兴不起来,因为按照卢飏所推演的,一场大战下来,明军损失十万人,建奴损失四万人,随后建奴残兵退出战场,而明军因为损失惨重,也无力追击,此次一举歼灭建奴的战略目标并没有实现。
“黄大人,若是实战能打成这样就算是不错了,若是明军一路冒进或者迷路,而另一路救援不及时,或者鞑子半路设阻击滞缓救援,那两路明军很可能被其分割全歼。”
卢飏说完,黄嘉善还未反驳,万历皇帝脸色先不好看了,一旁的方从哲赶紧上前斥责。
“稚子,安敢言兵事?”
卢飏被方从哲这当庭棒喝,顿时也清醒了不少,心道:这不是在骆思恭家里,这是在皇上家里,而且此时大明的兵马已出,再说着丧气话,却是有些不合时宜。
“陛下,小子妄言了,只要大明军士用命,领军将领不贪功冒进,此战大明还是胜算颇大的,而且若是能够正面与建奴来上一役,足以打断建奴的脊梁。”
卢飏适时服软,让方从哲很是欣慰,这卢飏是今年的会元,不出意外殿试也是前十名的,将来少不了一个庶吉士。
而且就目前皇帝对卢飏的看重,将来同殿称臣也是可能的,若卢飏是一个不知好歹的愣头青,那可有得方从哲头疼了。
“好了,退下吧!”
本来万历皇帝心里就打鼓,今日经过卢飏和黄嘉善的推演,心中更是惶惶,索性将众人赶走了。
不过随后又将方从哲留下,遂下旨给辽东督师杨镐,命其一定要谨慎进军,切不可贪功冒进,每日互通兵马消息,并且每日都要派快马向京师报告进军路线。
安排好了这一切,万历皇帝心里终于定下了不少,不过因为有了沙盘,便每日都会根据明军的进军路线,自己在沙盘上研究。
到了三月十五日清晨,天色微亮,自皇极殿起,紫禁城中门大开,承天门前已经等了半个时辰的准进士们,在礼部官员和太监的引领下,按照会试的排名,依次往皇极殿而来。
卢飏不是第一次进紫禁城了,而且不论是前世还是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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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他都来了好多次了,但是这次不一样,他这次是作为会元而来,而他的官宦生涯也将从这里开始。
卢飏按照礼部官员培训的礼仪要求,两眼平视前方,跟着前面的太监,亦步亦趋的往前走,但是后面那些准进士们却没有卢飏这么淡定了。
除了卢飏,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进紫禁城,看哪里都新鲜,但是边上又有太监盯着,却也不敢四处乱看,只得保持头不动,只用眼珠子往两边瞟,那模样甚是滑稽,让旁边的太监一顿好笑。
不过他们也不敢过于呵责这些准进士们,毕竟经过今日这一场考试,明日他们便是大明的官员了。
东林党崛起之后,大明的文官集团可是异常强大,此时还不是天启年间,这些准官员可不是他们这些小太监能够说三道四的。
卢飏等人一路前行,过了金水桥,穿过奉天门,便来到了皇极殿广场,礼部官员让卢飏等人先在这里等了。
自从寅时末到了承天门前,卢飏等人已经站了一个半时辰了,此时到了皇极殿前,又要站着等,这让卢飏很是恼火。
想他前世高考的时候,到了高考那几日,那些高考生走到哪里都是备受照顾,哪像今日这般,起了个大早,吹着冷风,等了三个小时还没进的考场。
不过除了卢飏腹诽之外,其余人却是没有卢飏这么多牢骚,这些人觉得能进到紫禁城已经深感荣幸,此时巴不得四处多看看呢,哪还有功夫腹诽。
又等了一刻钟的时间,主持此次会试的官员们便陆续到了,然后又等了两刻钟的时间,礼部便有人来领着众人进了皇极殿。
卢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但在这一世却是第一次进得这座大殿,相比于后世,卢飏觉得这座大殿大了不少,此时殿中已经被清空了,然后安置了不少小桌子,小桌子下面放着一个蒲团,此时没有小板凳,而且即使有,也不可能让他们坐,因为实在不雅观,卢飏考试时只能跪坐在蒲团之上。
按照礼部官员的安排,三百四十四名考生分坐在大殿之中,而钱敬忠的那个位置则空着了。
卢飏不知道钱敬忠有没有按照自己说的那样,去承天门前敲登闻鼓。
不过此时这些他已经管不了了,因为马上就要开考了,能否中得大三元,便在此一举了。
卢飏等人静静的跪坐在蒲团上,等着礼部的官员公布殿试的策论题目。
至于万历皇帝,众人也没指望一睹天颜,毕竟朱翊钧已经缺席多次殿试了,这次也没指望他能来。
不过等到大殿中的漏刻计时过了辰时,礼部的官员却依旧没公布殿试的题目,众人便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礼部的人再等什么。
虽然殿试只是一篇策论,也没有限制考试时间,但是礼部却没有发蜡烛,也就是说,考生考的殿中看不见了便只能交卷了。
如今正是初春时节,此时又都是纸糊的窗户,大约下午四点左右殿中便有些黑了,所以考试时间也就是从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
不过也没让众人等的太久,很快大殿后面便响起一个太监的声音。
“陛下驾到!”
“我擦,皇帝竟然来了!”
众人心中腹诽着,便赶紧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开始山呼万岁。
今日殿试,乃是国家伦才的重要典礼,不光礼部的人来了,内阁阁臣和六部的尚书也都齐齐到场,不过因为朱翊钧怠政,内阁就是方从哲一人,六部的尚书也有不少空缺,所以看上去人其实并不太多,而且工部、刑部、礼部等几个衙门没有尚书,只能部里的侍郎顶上了。
三拜九叩之后,万历皇帝升座,随后对大太监李恩点了点头,然后李恩便拿出一卷黄绸来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祖置科举,乃为国取材之举,国朝历二百余年,简拔人才无数,是以大明蒸蒸日上,赖士子用力,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望诸公用命,钦此。”
随后,卢飏等人又是山呼一气,然后李恩便命一个太监举着一个牌子站了出来。
“论辽东兵事!”
卢飏抬眼看见这个题目,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把稳了,若论辽东的情况,这大明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在前世论坛上听过不少专家和键盘侠评论晚明的辽东兵事,积累大量的素材,随便拿出一个便让这时代的人望尘莫及。
不过第二个念头却是万历皇帝这次心里真没底了,竟然把辽东的事拿到殿试上来了。
万历皇帝来漏了个脸,将试题公布后,便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一众准进士在这里苦思冥想。
策论跟四书五经不同,考的就是实物能力,当然格式还是八股文,但是内容却不用拘泥于四书五经,可以自由发挥了。
卢飏简单整理了一下后世论坛上关于晚明平定辽东之事的建议,然后在草稿纸上写下了外交围困、经济封锁、练兵进攻等几个大字。
其实大明只要自己稳得住,建奴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患,若论经济体量,整个建奴都没有山东布政使体量大,只要大明自己不乱,拖也把建奴拖死了。
再加上卢飏文章中列的外交围困、经济封锁和不时的小规模进攻,不断消耗建奴的实力,估计用不了十年,建奴自己内部便先得乱了。
卢飏正写着策论,然后便见外面来了几个太监,为首的一人在方从哲身边耳语几句,方从哲脸色顿显不悦之色。
其余官员也都围了上来,方从哲又说了几句,随后便急匆匆的走了。
卢飏看众官员的表情,觉得应该是承天门外的钱敬忠发动了,就是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卢飏此时也帮不上什么忙,索性就不想太多,专心对付眼前的这场殿试。
到了午时三刻,卢飏终于拿出了一个初稿,这篇策论洋洋洒洒两千余字,涉及多个方面,可谓是对辽东乱局最全面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