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市场部抓紧在春节前一个礼拜,提前把年终结算做完,销售人员揣着钱心头就野了,开始纷纷起程回家。
那时候,大家都是归心似箭,说什么都没用。
萧建军是腊月二十五那天回的绍城老家,飞机就是快,二个小时就到达杭城新机场。
新机场离绍城柯镇才不到五十公里,设有专线大巴,坐满就走,什么方便。
如今的柯镇可不得了,发展速度很快,举世无双的轻纺城,就座落在这里。
过了二个年头,当初从这里把父亲气进医院,然后拎起行李箱离开,算起来有整整十八个月。
当天中午刚过,带着不少北方特产,怀着愧疚心情,还有些忐忑的萧建军,走进了柯镇的教工小区。
小区门口原来是劣质的沙石柏油路面,酷暑阳光下柏油熔化,可以把鞋底粘住拔不了脚,路面坑坑洼洼。
现在大不一样了,都改造成了水泥路面,平整牢实,经得起汽车碾压。
唯一让萧建军蹙眉不展的是,小区里的环境是越来越差,违建搭建比比皆是,可以用脏乱差来形容。
原本小区设计的楼宇间距就不大,没有花园,楼宇之间建的是自行车棚。
现在车棚里塞满了各式摩托车,还有几辆汽车,把行人道都挤占了。
“小军?!是…是小军吗?”
刚到单元楼道口,正在小卖铺坐着无聊的李大爷,先给发现了,他激动地喊了起来。
“是我,李大爷看店呐。”
萧建军知道他嘴啐,故意举着装满特产的编织袋扛在肩上,遮住半边脸,但结果还是躲不过。
萧建军只好停下脚步,扭过身来应付一下。
这李大爷家的公用电话成为了历史,早就拆除变成家用的了,因为小区里家家户户都装上了程控电话。
公用电话没了,李大爷可没吃亏,他的小卖部往外推出一截,搞个遮阳篷,挡在路中间。
在萧建军看来,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小市井。
“我说你也该回家来了,外面混得不好,家里还是能让你吃饭穿暖,遮风挡雨的。”
李大爷瞧见萧建军扛个蛇皮袋,肩挎帆布包(笔记本电脑)鄙夷地撇了撇嘴,估计也是个落魄倒霉蛋,外面混不下去了,只好回家来啃爹。
“嗯嗯…还行…”
“还行?…瞧你这熊样,在大爷我这里还装?你家父亲都准备卖掉西埠头村的老宅了,快回家去吧。”
哼,大学书白读,都读到裤裆里去了!
这些话虽没说出口,但都写在李大爷脸上了。
萧建军现在可没心思去理会,那李大爷脸上的微表情,他听罢之后遽然变色,面部开始抽搐起来。
他突然想起前世那年,父亲他们真把老家的祖宅和萧家祠堂都签字卖了。
那时的萧建军浑浑噩噩,那里管得了这些事,但后来是追悔莫及。
十年之后,西埠头村变成了轻纺城的成衣批发市场,地价涨了数百倍。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刚开始卖布的集贸市场,竟然扩展成除了布匹,还有成衣成品,原料,以及全产业链商品集散地。
地盘扩展到柯镇四周的十余个村,最终成了纵横百公里的商业城。
这原本是个家族内部相互算计的阴谋,现在的萧建军可不是前世那个瘟怂,他决不能让这阴谋得逞。
萧朝贵家就在李大爷家的三楼,萧建军三脚两步就窜上去了,远远听见屋里面闹哄哄的。
家里的大门是掩着没关,估计是刚才时常有人进出,关上娴不方便吧。
屋里不大的客厅里是坐满了人。
父亲萧朝贵,继母尤秀英,兄弟萧建强都在,家族里的三伯父,四伯父和他们家里长子也在。
大伯父这脉的当家大堂哥萧选,和他的唯一儿子萧世廉就在门口位置,背对着门。
萧家嫡系的父及子侄辈,关键人物都在这屋里了,除了在湖北某地的五伯父。
这是在开一个萧氏家族会议。
在萧建军的记忆中,他这一脉是兰陵萧氏,祖先可追溯到南北朝时期的梁武帝萧衍。
到了萧建军爷爷这辈,正处在清末民国时期,没有人在朝中为官,转行经商,成立了远近闻名的织布商行。
萧建军爷爷共生有六子四女,萧建军父亲萧朝贵是家中幼子,最小的。
萧建军大伯早年留洋走了,从此了无音讯,留下一房才结婚半个月的小脚媳妇,还有一个遗腹子萧选。
萧选年龄比萧朝贵还大三岁,按辈分得恭敬叫后者为小叔。
萧建军二伯是留日的,后来在侵华日军部队里当了几年翻译官,抗战胜利后被蒋政府枪毙了。
三伯在日伪时期当过二年西埠头村的保长。
这三位萧建军长辈的行为,为后来的萧氏家族带来了苦难的岁月,结果是可想而知。
萧建军小的时候曾恨
过他们,认为母亲的过早死去,应该跟这三位长辈有关联。
西埠头村萧氏家族的祠堂和祖宅,后来成了生产大队队部和仓库,唯一能住在祖宅里的只有萧选一家。
因为他们是被资本家渣男抛弃的可怜人群,是叛国者的历史罪证。
落实政策后,萧家祠堂和祖宅得以归还,一直由萧选一家在那里守候,据说家谱也在他手上。
三伯父在说:
“祖地祖宅不能卖啊,这一卖,萧家可就真败了…”
“是啊是啊,三哥说得对,出卖祖宗的事,咱们可不能干呐…”父亲萧朝贵也在那哼即。
“哎哟我说三叔小叔,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祠堂和祖宅已是破烂不堪,爷爷奶奶的祖坟也多年失修,这些年我们守得很辛苦,现在实在不能再守了,要塌了,如其倒塌,还不如现在卖个好价钱,再把祖坟迁走。”
萧选开口说话了。
他生有三女一子,三个女儿都出嫁了,据说嫁得都不错,其中大女婿就在轻纺城里任高管。
唯独这个儿子萧世廉不争气,在轻纺城市场里靠大女婿的关系卖布,应该说是很能挣到钱。
但萧世廉染上赌博恶习,没二年就把家业输得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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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不关萧建军他们的事,但萧世廉这个不孝子孙,竟动上了祖宅祖地的心思。
萧选大女儿算是孝顺,不想让父母在乡下破房子里受苦,专门给父母在柯镇买了套房子,年前就完成搬迁。
萧世廉大姐夫见小舅子不成器,让他卖布好好的,结果都输光了。
万般无奈之下,他让萧世廉又进了他和几个朋友合伙开的一个公司,专门在柯镇四周收购旧房。
原来,轻纺城上市之后,下一步要加大扩展进程,萧世廉大姐夫知道这个规划,他脑袋瓜子聪明,决定提前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