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姐……”
眼泪和鼻涕混成了一团,在埋头狂奔的同时被吹散,一并糊在了茉莉的脸上,抹出了一片晶莹剔透的泪痕。
“姐姐,你肯定不会有事,肯定不会……”
对于静安传送而来的一众内容,茉莉虽然同样与老冰棍和艾莎一般震惊,可对于她来说,更吸引她注意力的却是另一件事。
整个断崖隘口,都已经没有了活人。
这个消息几乎让她的汗毛在瞬间根根倒竖而起,连带着茉莉的身体都在当时开始微微颤抖。
对于姐姐的担心瞬间盖过了她的一切念头,同时也驱动着她的身躯,致使她都来不及跟周边的人打个招呼,便一股脑地朝着外头冲去。
温柔而又照顾着她的姐姐。
一直都帮助她,并且说好要看着她嫁出去的姐姐。
那个留着亚麻色长发的亲人,脸上的雀斑却比阳光都要显得更加耀眼三分。在茉莉这已经开始了朦胧的视线之中,却连她的模样都一并开始变得模糊。
不会的,姐姐肯定没事。
茉莉一路狂奔,她穿过了半塌下了的住宅区,转过遍地横尸的商业街区,最后喘着粗气,来到了熟悉的酒馆门口。
波沙酒馆。
几乎囊括了她近乎一半人生的四层建筑,在此时却完全看不出丝毫的变化——在夹层空间的动乱之中,这一片的区域似乎并未受到一些夸张的影响。
应该是酒馆的生意本就不太好吧。
怀揣着忐忑的心思,茉莉生硬地咽下唾沫,试图打润自己那已经开始出血,进而反上满嘴腥甜味道的气管。
伸手,推门。
嘎吱一声。
冬日暖阳的太阳光照入到了大厅之中,将里头的吧台与桌椅板凳都给渲染上了一层晶晶发亮的朦胧光晕。
“有,有人在吗?”
无人回应。
茉莉紧张地走进了小屋,她先是在厨房和储物间里头翻找了一遍,却并未找到丝毫其他人的踪影。随后,她便迈着小心翼翼的步子,缓缓地爬到了二楼。
迫于紧张的心态,茉莉不敢错过哪怕任何的一个房间。她摸索着掏出了备用的钥匙,将这些上锁了的客房一一打开,最后终于在左边的隔间之中,找到了一个趴伏在了窗边上的人影。
亚麻制的披肩夹在了长袍的外头,厚实的雪地靴依旧套在了脚上,身上的衣料也并未褪下,显然是对方还并未做好休息的准备。
仅是通过背影,茉莉也对这个家伙有一些映像。
那是留宿商队里头的二把手,作为个头最大的成员,他最喜欢在喝醉酒后跟别人扳手腕。虽然有些喜欢炫耀,但却不是一个坏家伙——他还给过茉莉小费。
“先生……?”
试探性的呼唤之下,对方却并未有丝毫的回应。怀揣着不安的内心,茉莉试探性地朝着对方一步步靠近。
“先生,先生?您能听到我说话吗?请不要开玩笑。”
老旧的地板在此时发出了吱呀的响动,却是随着茉莉前进的动作,在前端处微微凹陷着塌下去了一小块。
对于茉莉而言,这是一个再常见不过的场景了。可是在此刻,却因为下陷的倾向,影响到了那爬伏在了床板上的人影。
只见那人膝盖一松,整个人便像是被钻破了的木桶一般,将里头的积水都给一并从中挤压着推了出来。
咕咚一声。
那人便仰着脑袋,四仰八叉地躺在了茉莉的面前——微眯的双眼就像是在假寐的野狗一般。
如果仅是这些的话,还不足以证实静安的猜想。可是对方那已经开始泛青,甚至发白的肤色却让茉莉不由得小脸发颤。
即便没有人在身旁提醒,茉莉也已经清晰地感知到了一个不容争议的事实。
这个在他面前躺倒了的家伙。
已经死了。
“噫!”
因过于紧张,从而不由得出声的茉莉在此刻被吓得膝盖一软,当即便朝着身后倒去,一屁股坐在了边缘的走道之上。
死人了。
不是什么玩笑话,而是真正的事实。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茉莉脸上的血色也在瞬间退去。她张了张嘴,却憋了好一会儿都没说出一个字来。她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开始逐渐发紧,以至于仅是一个吞咽的动作,都能把自己给折磨地异常难受。
对了,或许还有其他人活着呢?
这个念头在瞬间占据到了理性之上,茉莉再也顾不得面前的这个家伙,她发疯似地打开了一间间的房门,却只能看到模样各不相同,却同样脸色苍白的尸体。
三楼,四楼。
根本找不到姐姐的身影。
焦急之下,茉莉的情绪反而开始变得愈发崩溃。她的眼眶又开了微微泛红,却在刺客咬紧了下唇,让自己不至于当场哭出声来。
心中的猜想开始变得越发清晰,她却不愿去继续细想这些。
念头涌动之间,她已经将整栋酒馆的房间都给找了干净。眼下,便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隔间。
这是哈特老爷所住的顶层高房,在没有特殊情况下,茉莉是没有资格进到里头去的——她甚至都没有这个房间的钥匙。
最后一次机会。
深呼吸,茉莉将肺里头的空气也一并给排出到了体外,随后再度吸入,将里头的气体置换成为这带着微妙酸臭味的酒馆‘特产’。
嗓子眼里头翻滚着的甜腻味几乎让她头脑发晕,却并没有影响到她接下来的动作。只见茉莉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伸出手去,将面前这扇木门给轻轻推了开来。
质量上乘的工艺制品并未发出丝毫的响动。
熟悉的内设一一映入眼帘。
地上铺着柔软的红色手工毛毯,墙上悬挂着加工防腐后的鹿头。而那本应架设着写字台的位置,也因为老哈特的意愿,一并被撤去,之后也已经空了好久。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进而体弱了的哈特老爷不能吹风。可他却依旧喜欢晒太阳。
为了方便他,茉莉和姐姐一起在市集上帮他挑选来了一张能够摇晃的躺椅——此时也正摆放在了靠窗的位置上。
什么都没变。
正如同那微微歪过了脑袋,半斜着躺在了床上的老者一般。
他的身上盖着厚实的被单,枯瘦的双手则耷在了被子的两边,背后的软垫将他的身形微微撑起,让老哈特能够支起这已经只剩下了皮包骨的上半身。
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静。
可那即便用老人斑都无法遮盖的苍白,却不止一遍地重复,强调着事实。
无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