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玉,你去告诉陈懋让他挑选临朔军的降卒编入亲军。”
“哦?郎君这是要考验宁阳侯了?”
“哼,看看陈懋完成任务怎么样再说吧。
选编的降卒是不是合适人选、能不能一视同仁得对待降卒、如何处理老弟兄们对降卒的偏见,一件件事儿可都是学问。陈懋要是办不好这事情,他也没必要继续待在亲军了。”
“不过马上就要开战了,这样临阵试将是不是不太好?”
“无妨!临阵给陈懋一些考验才能看出来陈懋的能力呢,我还想如果陈懋这事儿办的好就把朔州府之城防都交给他。
我敢断言,明日那晋系军马就会赶到朔州地界。除了在太原府跟周鹤春他们周旋的晋王朱济熺本人,代王、沈王等人应该都能到齐了。”
“代王?沈王?
他二人在大同府与潞州府被严密监视,怎会前来朔州府?”
“呵呵,那晋王一系在山西经营日久早就收买了山西境内大大小小的官员了。
蕙玉你不要以为大父这两年的削藩很能限制这些藩王,当时为了改革宗藩制度大父给这些藩王放宽了许多特权。
比如以山西为例,朱济熺或许借着下西洋政策与当地的商贾、官员、乃至于勋贵都会产生相当的利益交集。
此番晋王一系造反,山西当地的官员、勋贵不说参与进来但也一定是知情的。
这帮人都是墙头草,一边默许晋王一系的叛乱行为甚至提供资助、一边像国朝通风报信乃至于帮忙平叛。反正最后不管是谁胜利了,他们都能获取相当的好处。
我敢说大同、潞州的不少官吏肯定已经串通好了,会放代王、沈王二位老王爷出境的。”
“大同......驻守大同的武定侯郭镇将军,他会不会参与进来?”
“武定侯?他不会的,我刚才所说的官员、勋贵大多都是中层人员。
像武定侯这样的国朝老牌勋贵,是没必要参与进晋王一系的造反阵营当中的。
不过现在武定侯郭镇将军正在大同北面的大营里统筹前方粮草,没时间看着大同府内的事情。”
朱瞻基知道后来的宁王之乱,江西的大小官员、勋贵的情况。
江西巡抚、江西布政使、江西按察使、南昌知府、赣南巡抚等高级官员基本没有听从宁王朱宸濠的命令,宗亲、勋贵也没有跟着宁王朱宸濠一起造反的。
宁王朱宸濠所要挟、收买的官吏大多都是知县一类的小官,毕竟和平时代造反真的不算是个有前途的行业。
朱棣时代可能比后来稍微难一些,部分因为改革而被触及利益的宗亲与靖难而被触及利益的勋贵或许会帮助晋王朱济熺。尤其是在山西,这个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且削藩十分不到位的地方。
整个山西的大小宗亲王爷,都有多多少少千把人的护军。
朱棣的削藩主要还是在南方与河北,山西与关西的诸藩王们还没有被朱棣彻底的清理过。
“把地图拿过来,算算晋王一系能够分多少军马来朔州。”
朱瞻基揉了揉眼角,说话的语气十分烦躁。
“蕙玉你看啊,晋王一系的主力除了太原府的晋王府护军与太原后卫、再就是大同府的大同左卫了。
还有太行山那边的山贼,这股势力不算上也罢。
咱们需要对付的应该就是大同左卫与太行山山贼了,而陆凤伦那边可是需要对付暗中扩编的晋王府护军与太原后卫。
他们的压力太大,孤怕太原府方面顶不住叛军的进攻而陷落。
如果是那样,咱们很可能就要被困在朔州府了。
晋王朱济熺在拿下太原府之后,肯定是要北上进攻朔州府的。咱们要么在此之前就全歼了进攻朔州府的大同左卫,然后主动挥师南下与太原府方面的军队汇合。
要么就只能寄希望于顺天、直隶方面的援军,能够抢先一步赶在太原府陷落之前增援过来了。”
“所以说最稳的办法还是立刻突围向南与陆凤伦将军汇合,或者是直接返回顺天府。只要是能保证了郎君你的安全,再用些时间召集军队平叛轻而易举。郎君之所以感觉局势不妙,还不是因为郎君把简单的事情弄麻烦了。
郎君既想要平定叛乱,还不想付出什么代价。既想顺利的拿下晋王殿下,还不想让乱军去祸害百姓。如此一来,怎能不把战局弄成不利的局面呢?”
“我知道,但是绝对不能用你们的方法。
我乃是国朝之皇太孙,保护百姓正是分内之事。若是为了平叛而祸乱百姓,这皇太孙不当也罢、这叛乱不平也罢!”
朱瞻基的穿越效应又开始了,对于传统的内地朱瞻基有着一种莫名的情怀。
如果说内地小打一场,毁了几个村子、炸了几座桥梁朱瞻基都会心疼的不行。
李蕙玉还想再劝,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呼喊声传入耳中。
“那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孙殿下跟前大呼小叫,给本官拉过来打板子!”
李蕙玉气势汹汹的冲出去,一把就薅住了正在往里跑的也先。
“李典正你快告诉太孙殿下,那代王、沈王二人已经带着大军杀到城下了。
这站在城头一看,几个军阵好家伙足足有一万三千多人呢。”
因为代、沈二王率领的军队摆出了攻城阵势,很容易就能数清他们有多少军马。
代王朱桂、沈王朱模贿赂当地官员,调度护军与大同左卫出城之后星夜奔袭。在太行山以北与山贼汇合后,一路没敢停歇便赶到了朔州府。
朱瞻基喜欢搞千里奇袭的把戏,那代王朱桂、沈王朱模就给他来了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就像是临朔郡王朱济熿一样,用手弩偷袭朱瞻基。
朱瞻基站在朔州府的城头上,看着城下乌泱泱的叛军像是吃了狗屎一样。
这两天在进入山西之后,朱瞻基总是被他最喜欢用的战术给偷袭到。
“十三爷爷!二十一爷爷!您二老这是来朔州府干什么?这些军马又是从那里来的?”
朱瞻基明知故问,就是想拖延一些时间让也先、陈懋把守城器械搬上来。
因为朱瞻基以为代王等人的军马至少还有一天的时间,就没催促军士搬运各种物资、军械。毕竟朱瞻基率军千里奔袭而来,又打了一场夜战肯定是很累的。不过朱瞻基到底是失算了,他万万没想到代王朱桂比他跑的还快。
“小子!快点把城门给你十三爷爷打开,然后迎接我们进去!
孤收到了情报,蒙古人意图偷袭朔州府故而亲率护军前来增援。你小子赶紧的给老子开门,要不然贻误了战机你可吃罪不起!”
“十三爷爷您可莫要说笑了,那蒙古人被大父堵在漠北根本就过不来。怎么可能绕路袭击朔州府,还能让您二位爷爷亲自率军增援呢?
再者说了,您二位这乌泱泱的一万多人是怎么来的?
要是二位爷爷不能给孤一个合理的解释,孤可就要将二位爷爷视为叛军了!”
“妈了个巴子的!朱瞻基你小子赶紧麻溜的开门,少跟你十三爷爷我打哈哈!
四哥打仗虽说勇猛,但是也不能保证不放过一个蒙古人吧?
这有些漏网之鱼的,不是很正常吗?
还有啊,这一万多大军都是山西当地的百姓。听说我们是增援边境的就都自觉跟过来了,可不是我们的护军哦!”
“十三爷爷啊,您这话孤可不信。昨天临朔郡王叔父刚刚造反被孤给办了,你们这今天就到了谁能放心?”
“那你小子是把老子当叛军了?”
“是!”
“你有证据?”
“当然,锦衣卫都搜集到你们叛乱的证据了。
还有啊,你们不是还派临朔郡王叔父诈降么。叔父他一下子没收住尺度,不光是供出临晋王叔父还把十三爷爷、二十一爷爷您二位给供出来了。”
“那你小子还跟老子废什么话?”
“这不是守城器械还没搬上来嘛,于是乎孤就跟您二位聊聊争取一点时间。
现在两门大炮与火枪都拿上来了,孤也就不跟您二位废话了。
陈懋,给孤开炮!”
代王朱桂:?
沈王朱模:!
比起不要脸,还是朱瞻基更胜一筹。
两门从朱济熿手中缴获来的火炮瞬间齐鸣,对准了代王朱桂的旗帜就轰了过去。
虽说没有命中代王朱桂本人,但是也把他的令旗给打乱了。
“不要慌!给孤稳住!”
代王朱桂也是上过战场的人物,自然不会怕了那大炮。
“传令下去,轮番进攻南城门!”
“十三哥,其他四个城门不管了吗?”
“那小子既然没有跑,肯定就是怕乱军为祸山西故而选择吸引咱们聚集于朔州府。
这样的话便不需担心他突围,只要集中力量攻打南面的城门即可。
如果那小子想要突围,那一定是往东面顺天府的方向。咱们只要在快攻下南城门的时候,分出去一支精锐到东面堵住那小子就行了。”
“不过咱们也得快一点啊,若是其他地方来了援军可就遭了。”
“不怕,顺天府的援军离这边比较远、直隶的援军也需要翻越太行山。唯一能快速增援过来的大同前卫,还被大同后卫给切断了道路。”
“大同后卫不是被带来了吗?”
“你傻了?孤前两日派大同后卫去大同前卫的军营附近,那是干什么去了?
大同前卫军营附近的山口、道路早就被堵上了,大同前卫想要从山沟子里爬出来怎么也要个几天。”
“这样啊,那小弟可就放心了。”
沈王朱模毕竟没有经历过开国时代,也没有什么战争上的经验。
这次大同叛乱的策划者,主要还是靠代王朱桂的。
不过朱桂千算万算是没有算到另一支援军,那就是隔壁陕西的传国藩——秦藩。
汉王世子朱瞻壑就在西安府驻节,他被朱棣给派去了陕西征募民夫、粮草、顺便防备朔方一带的边境部落。
朱瞻壑正巧还在临近黄河的商州县疏浚河道,于是乎朱瞻壑很快就接到了朱瞻基的求援信。而朱瞻壑在接到信后便立马持朱瞻基的旗牌调度了秦藩的全部护军一千人与渭南卫、陈仓卫去渡河增援朱瞻基,代秦王、永兴郡王朱尚烈也跟着朱瞻壑一起前来。由于秦王朱尚炳薨后,继任的秦王朱志堩年幼便由其叔朱尚烈暂时管理秦藩事务。
只能说朱瞻壑这是赶巧了,若不是他就在黄河渡口边上还真不能在第一时间就接到朱瞻基的命令呢。而且秦藩对国朝的忠诚度也足够,充分的展现了传国藩的用途。
救国危难,与国同昌。
这里额外提一句,朱棣为了进一步收买八大传国藩还特许其可以拥有一支合法的护军。一般来说护军人人数在一千人到两千人不等,是非常直接的利益恩宠。
代藩、沈藩这些藩王的护军,都是朱棣削藩没削彻底的尾巴。他们的护军严格来说都是不合法的,什么时候朱棣觉得可以削了便都被削下去。传国藩的护军,可是明晃晃的写在《大明律》当中了。
“赶紧把浮桥搭好,今天晚上之前一定要进入朔州府地界!”
朱瞻壑站在黄河西岸,神色紧张的看着工程兵在搭建浮桥。
现在朱瞻基已经与代王朱桂、沈王朱模的部队全面开打了,朱瞻壑心中很是焦急。
“瞻壑侄儿莫急,晌午之前一万大军肯定能全部渡河的。”
永兴郡王朱尚烈安慰了朱瞻壑一句,其实他心中也没底。
“叔父不要再说这些话儿了,大哥那边就几千人怎么可能挡住一万多叛军太长时间呢?
若是两日之内咱们不能赶到朔州府,大哥肯定就危险了。”
“这瞻壑侄儿你可就小看叔父了,咱们秦藩的将士都是精锐之士。只要渡过了黄河,两天之内是绝对能赶到朔州府的。”
“那便最好不过了,如果晚了咱们可就是大明帝国的罪人了!
大哥啊大哥,你可千万守住啊!”
朱瞻基在朔州府的城头上打了个喷嚏,不过朱瞻基现在没时间理会是不是有人念叨他了。
代王朱桂的军马已经快要冲上城头了,朱瞻基调了全部的军队才看看击退了一波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