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着将邋遢道人的账结了,秋虹还向伙计打听了件事,这才出了店面,同田茹向城南边走去。
像他这般的人物,平日里端茶送水间也能够听上几嘴小道消息。
算的上是城里消息较为灵通之辈,当然,俱为表面之谈。
但秋虹也不会问那般你可知这疫病何起的愚蠢问题,不过是打听一番牙行所在。
他飞快的给秋虹报了个南城小五哥的名号,看他样子显然这人颇有名气的样子。
于是乎他便带着田茹,顺着伙计指的路,往城南而去。
见见这位旧时代的房产中介的优秀人才,小五哥。
此去自然是要租或买上一间院落小住,倒非是他钱财太多,不愿住客栈之类。
而是在这城中必定要逗留些许时日,日常修行功课却也不能耽搁下来。
这客栈店家之中,毕竟人多眼杂,还是没有自家独居的利落。
更况,他需时常出门探寻,半夜而归也是分外不方便。
正巧凡俗钱财尚有少许,花费去倒也不心疼。
两人在这慢走,也不着急,权当做是饭后消食。
田茹手中拿着些许铜钱,看到零食小吃、玩耍之物,便走不动道。
就要上前观看一阵,和她心意,才会将之买下。
秋虹也不催促她,无事里四下观察。
只见这城内街道颇为冷清,两面叫卖摊位也是三三两两,行人更是不多。
即便偶有几个,也是行色匆匆,少有逗留之人。
心知,这便是这疫病所惹之祸。
人心惶惶,生恐染上,便自会闭门不出。
倒是前方转角处,人头攒动,倒也少有声响传出。
走几步,往里一看,果然如他所料。
门头牌匾上写着,草芝堂三个大字。
是家医馆无疑,里面医者帮工俱都以白布遮掩口鼻,倒是让秋虹惊奇一番。
正随意的看着,忽然从一旁的巷子里传来一阵叫嚷追喊之音。
街道上平静已久,这一响动顿时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快点,张开法网,今日莫要再让它们跑了。”
“张三,由你堵住巷口,若能捉住它们,我便做主赏你安神香一支。”
“好,倒是要谢谢师兄了。”
有个雄厚的声音应答。
继而那巷子口像是黑了一般,出现了个铁塔般的背影。
将本就不大的巷口,堵了个严实,即便是有空隙的地方,也被垂下来的泛着黑光像是渔网一般的东西挡着。
也不知怎滴缘故,众人一见那身影,俱都缩回了头去,不敢多瞧,似乎是多有惧怕的样子。
此时田茹正在一捏泥人的摊子上,秋虹便顺势过去,攀谈起来。
“老哥,我与舍妹今日方方入城,却是不知,前面在作何事,为何我见大家......”
“客官有礼了,我一见二位面生,便知二位不是这城里居民,不识前方之人也是正常。”
那捏泥人的手艺人说着,似乎他对着城内久居的每一个人都很熟悉的样子。
继而,他贼兮兮的小声道:“那是城外天支山上子鼠观的道爷,正在捉妖哩!”
“道士,捉妖?”
“哼,你骗人。”
田茹面带几分不馁,道:“他们哪算是什么道士,一副恶人模样。”
“哟,我的小姑奶奶,这话可不能乱说。”
手艺人连忙四处看看,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才道:
“虽然他们原来都是有些武力的游侠儿,但进了观里,拿了度牒,那可就是真道士了。”
“可做不得假!”
“却是。”
秋虹点头应和,疑惑问道:“那他们所捉为何妖?按理来说,这般人气鼎盛的城中,应当不会是妖愿意来的呀。”
“这位客官一看便是家学渊源的,这些玄秘都尚且懂得。”
手艺人恭维一句,道:“但客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有这么一类妖啊,它就贪恋红尘,愿意往咱人堆里扎。”
秋虹轻声道:“狐?”
“哎,对了,就是这狐妖,客官果然见多识广。”
“说来也是离奇,这涑玉城内最大的善户,每逢灾年便施粥救治流民,就连这次招了疫病都开设药堂为人免费诊治的胡家,竟然一家老小都是狐妖所变。”
“可怜那去年方过了八十大寿的胡家老太,被那张三一棒子敲碎了脑壳,当场现了原形,白的红的流了一地,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手艺人,唏嘘的说着。
既而又反应过来什么,朝那边嘟嘟嘴:“喏,就是堵在巷子口那个。”
“大家都俱他凶狠,也就不愿多瞧,怕惹了事端。”
秋虹看了过去,示意明了。
观气术下,几道有些驳杂的灵机升起。
不远处还有几道清灵些的,正在不断的移动着。
想来,就是那几只所谓的狐妖了。
他皱起眉头,道:“按你所说,这胡家似乎并未作恶,反而多有善心,正是难得一见的好妖。”
“这子鼠观里的道士,为何不由分说,便下此辣手呢?”
“岂不知,人分善恶好坏,妖亦是如此!”
“唉,谁知道呢!”
手艺人叹息:“道爷的事,咱一小民又如何能管呢?”
“二位客官,看看就罢,还是莫要惹事上身了。”
他见秋虹似有愤愤不平,好言相劝道。
“多谢店家好意了,在下不过是感慨一番罢了。”
“手无余力,自然不会去招惹那般大汉。”
秋虹如此说着,将几枚铜钱放在案桌之上。
却是他已经将捏好的泥人,递到了田茹的手中。
“小姑娘,你要的九尾狐狸好了,漂亮极了,你日后长大了也定然是这般的美人。”
多得了钱财,手艺人也不吝啬言语,夸奖起来。
秋虹朝他一笑,拉起田茹,缓步走了起来。
只见,她手中,一只削的溜滑的木棍,上面立着一只面容清冷俊美异常的女子,身后九只大尾朝天而立,端是栩栩如生。
田茹兴是得了赞美,此时乐不胜收,看这手中的泥塑,也是喜爱极了。
身后的小摊上,手艺人收拾着工具,翘起二郎腿,嘴中念念有词道:
“妖啊妖,又有谁会在杀死你之前,来考究你的好坏呢?”
宽袍之下,一条黄色大尾,在凳子间甩来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