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不温不火的一句,让场中剑拔弩张的气势缓和下来,那之前趾高气扬的骑士再也不敢多嘴一句,只是拄着腰间的佩剑,立在了主子身边。
但她的目光依旧冰冷,在她眼里,混迹风月场中的倌人都没有一个清白可言,全都是魅惑世间的妖物。长公主这等身份屈尊前来,不知是这人几辈子的福分。
“莫大家名震江南,有什么规矩但说无妨。”
柳若欢方才实则在帘后被惊出了冷汗,那骑士身上的气势汹涌澎湃,虽然性子火爆,但身上的境界极其高深,想来是一位宫墙之内的绝顶高手。
方才他倒是真怕那女人恼羞成怒,动起手来。
从台下到二楼对这些武者不过一息的功夫,自己的几位下属能否解救自己于刀尖之上,实在是个未知之数。
但现在见长公主如樱井卯雪所料不差,态度恭敬的问起了谪仙楼的规矩,他心中的石头也悄然落地。
“少主,长公主习惯以眼珠识人,你一会儿入场的时候,不管口中所说何话,一定不要移开目光,要盯紧她的那双眼睛。”
柳若欢与长公主中间间隔了珠帘和面纱,但饶是如此,他与对方对直相望时,仍能清楚感受到那双眸子的模样。
深呼吸了一口,他按照樱井卯雪的计划答道:“谪仙楼的规矩繁多,每次倌人出场必定要有银两入账……按理说我这样的红牌破例下场已是破了规矩,如今再没有赏钱弹曲,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长公主的眼睛深邃透明,像两颗神秘的晨星。
片刻之后她嫣然一笑,脸庞的流穗缓缓晃动,如牡丹盛放。
“那莫大家一首曲子的价格是多少?”
“一曲三千两。”
“徽月,去给莫大家支一万两银钱,就当我万金求曲吧。”
在她身边的小婢蹲身行礼后,走向了后台。
那里的李婆拿到一万两银票后一脸茫然,虽然谪仙楼的确有这个规矩不假,可如今收长公主的钱,还真不知道是对是错。
柳若欢看到银两付完,便弯腰一礼,随后双手的手指一动,琴声叮咚一声悠扬响起,在大厅内连绵不绝。
在摸上琴弦的刹那,他的双手不禁浮现出肌肉记忆,再加上有樱井卯雪的丝线相助,这一切进行的浑然天成,毫无破绽。
而后这一曲作罢,虽不至于引得技惊四座,但也在琴曲之中落得上乘,让他免遭诟病。
“莫大家有如此琴艺,确实和宫中出名的琴师都无二致了。”
长公主轻轻拍了两下细白鲜嫩的手掌,啪啪两声之后,言语之中似是在吹捧柳若欢的琴艺。
柳若欢不太懂琴,也不清楚宫中琴师都是什么水准。
“不过我这次想问莫大家一个问题,那就是莫大家可曾认识一个东瀛女人?”
柳若欢面色强装镇定,但是眼神已经变得游离不定,一瞬间的恍惚失神,竟然让他变得有些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长公主玉白色的淡樱粉唇微启,“或者说,你可认识樱井卯雪这个人?”
场中的气氛十分尴尬,柳若欢被这个问题问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微微侧头,才发现原本应该在二楼台布后方的樱井卯雪,此时已经不见踪影,现在场中的一切变故,全然凭借他的临场应对。
“殿下说笑了,我一个金陵人,去哪认识东瀛人呢?”
长公主望着他,笑而不语。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厉喝,“何人敢擅闯东宫禁军!”
“睁开你们的狗眼瞧瞧我家主子是谁!”
后面的女声根本卜怯侍卫的厉吼,反而清了清嗓子,高声念道:“三公主驾到!”
此时外面的巷道之中乱作一团,闹哄哄的嘈杂声四处而起,但在这声驾到之后噶然无声,变成了与之前同出一辙的千岁千岁千千岁。
长公主在听到那声千岁之后,也放过了柳若欢,转身移过了美眸,看向了门口。
“皇姐,这段时日可曾想妹妹呀?”
一串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传来,来人莲瓣似的小巧足尖探入深槛,露出锦绸绣鞋的表面,那绣鞋边缠金丝,与长公主脚上的一双鞋履相差不大,单单只是看着便知道是常人用不起的规格形制。
这位三殿下的鞋背之上裸露出一抹雪润白嫩,细看之下才道是她未穿罗袜。
当她跨入酒楼之中的时候,娇小的身形婀娜有致,被蓝色纱衣长裙包裹其身,却仍然束缚不住峰壑起伏的细致曲线。
一张略见腴润的瓜子脸蛋映入众人眼帘,眉若远山,乌鬟旁坠。
柳若欢在二楼微微诧异,单看这长公主和三公主的面容,一个风华绝代,一个娇俏玲珑,各有千秋,都是不输顾清瑶和洛素昕的绝世美女。
“皇姐好。”
新入内的三公主带着彩霞在长公主面前盈盈一礼,语声温婉,扑如蝶落,走进屋门的时候香风袭人。
长公主面上带出和煦的微笑,起身上前拉住了三公主的双手,轻声道:“妹妹这话倒是客气了,我这当姐姐的,每时每刻都想着你和二妹,就想着什么时候能和你还有二妹聚一次,好好叙叙身边事。”
“皇姐日理万机,这些杂事倒可以放在身后……我也是突见外面被封了一条北街,纳闷因何缘故才寻了进来,要不然还真不会见皇姐这一面。”
“瞧我这记性,就是这两日忙得身心疲劳,听说金陵的花车队游访到这边,特地差人来听个琴曲。”
长公主答得不慌不忙,话语说到这里时还显露出一幅疲态,若是让不知情的外人看来,还以为她有一阵子未阖眼了。
三公主故作讶态,惊声道:“金陵花车队,我听说那金陵城中的莫倌人就是此次的头牌,原来皇姐是冲他来的。”
她身后的彩霞低着头差点笑出声来,这位殿下的演技跟姐姐比起来实在太过浮夸,让人忍俊不禁。
“哦?妹妹也听说过此人,不错,我这次就是专门冲这位莫倌人来的,不过这莫倌人实在是收费昂贵,听完一曲之后我已经闹钟羞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