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儿,现在化什么妆啊?”
吕强急得满头大汗,“他们肯定是搞错了!你这些年一直呆在医院里,怎么去犯罪?!”
吕强转过身,无视那些步枪,一步上前,与神术师面对面站立,抬起一根手指猛戳他的胸口,红着眼嘶哑地道:“你要是敢把我女儿抓走,我跟你没完!!我认识……”
回应他的,是一记强有力的上勾拳,白手套击中他的腹部,令他瞬间蜷曲身体,胃酸都吐了出来。
“将他带出去。”
神术师挥挥手,对身后的士兵说道。
“我想化妆,可以吗?”吕靖又一遍问,一双手抓紧了被子,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执行官大人,我们预留的时间不够。”
神术师还没回答,身后一名士兵上前半步,在他的耳边提醒道:“说不准星野空给她留了什么炼金物品,用于脱身,或者偷袭……”
神术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士兵的话。
“外界的人总说我们没有人道主义……”
他抬起手,露出了银色的腕表,“十分钟。”
神术师放下手腕,转头盯着吕靖的眼睛,忽然微笑:“这位小姐,我给你十分钟,穿上你最漂亮的衣服,奔赴……最血腥的牢狱!!”
泓海湾,绿林别墅区。
三天前,这里的一栋临海的别墅发生了命案,附近的居民说,他们看见一棵粗壮的树一夜间拔地而起,落下满地嫩白的梨花,堪称神迹。
就像那句诗写的那样,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街坊们既是好奇,又是敬畏。
他们想去一探究竟,却又被不知名的工作人员拦住,说那是机密重地。
于是,越发神秘。
“嗡!!”引擎气浪。
一辆墨绿色的重型机车“川崎”,从别墅区的林荫小道驶来,缓缓停在了黄色的警戒条外。
川崎上面的男人戴着漆黑的头盔,腰间挎着一把银色左轮,背着一把修长的日本刀。
他侧身望入不远处那栋破败的别墅,一树梨花从破口露出了头,纯白的花海。
熄灭引擎,摘下黑色的头盔,露出了一张年轻俊美的脸。
是楚子川。
他那头长发已经被剪短了,用黑色的发圈扎起武士头,阴柔中带着凌厉,仿佛浪人。
这个黑色的发圈,就是柳淼淼留在他手里的那个。
“是梨花啊……”
楚子川站在原地,抬头看那一树繁盛的梨花,白色的浪漫在风中招展,翩翩而落。
死亡之树会开花,开什么花取决于死者的灵。
楚子川开的是罂粟花。
柳淼淼开的是梨花。
楚子川放下头盔,往别墅门口走去。
他记得梨花的花语:
“洁白的梨花,象征着纯情的爱,象征着忠贞的守候,也象征着离别。”
楚子川往前走,遇到了守在别墅庭院里的两个人,都是玫瑰十字会的。
守夜人高瞻远瞩,知道楚子川必定不会放弃那个女孩,于是请求玫瑰十字会派人驻守在这,看护这树梨花。
“楚子川?”其中一个人问道。
楚子川点了点头,三天来他一直在约顿海姆进修,熟悉波动意法的同时,开发不朽王御的潜力。
现在他是第一次来,内心莫名地有些忐忑。
越过两个人,拉开半掩的门,楚子川走了进去。
其实迪福医院也在这座城市,直觉告诉楚子川,星野空入住华爵美轩酒店,不是为了杀什么人,就是为了探望那个女生。
可惜,暴露了行踪。
楚子川知道,现在押送行动已经开始了,车队在前往医院的路上,他也答应了要参与押送。
但在出发前,他的内心忽然腾起了一个强烈的欲望。
他想要再看柳淼淼一眼。
于是他向神术师借了一辆川崎,只身脱离队伍,来到了这里。
重型机车的速度很快,其实他的时间是充裕的。
按照计划的时间表,等他赶到医院,神术师也刚好押着吕靖上车。
此外,楚子川还想着那车队阵容豪华,有守夜人和卡塞尔学院的人助阵,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哪怕有问题,也能撑到他赶过去。
进入了别墅的玄关,楚子川抬眼打量四周的环境,陌生而又熟悉。
这一次,他留意到角落里,有个小巧的木制鞋柜。
拉开,里面是待客用的拖鞋,蓝色的,粉色的,都有HelloKitty的图案,男女款都有。
楚子川脱了自己的鞋,换上那双几乎是崭新的深蓝胶拖鞋。
他不知道这双鞋是不是备给男主人的,上次那双毛毛鞋有些窄,这一双他觉得穿起来很舒服。
走进别墅内,走向厨房。
午后的阳光从房顶的破口,洒进厨房,明亮而透彻。
厨房里很安静,哑火的炉,漆黑的锅,冰冷的砂锅,和一棵树。
楚子川走进厨房,阴凉的树荫、灿烂的光斑,在他落寞的脸上流淌。
他仰着头,看那一树梨花。
梨花树其实不高,但眼前这一棵,却是挺拔有力,树冠繁盛,嫩绿的新芽似乎可以滴出水,点点绿意又被纯白的花海淹没。
风一吹,就哗哗的响。
忽地飘落梨花一瓣,落在楚子川的手心上。
那花瓣娇嫩,像牛奶浴缸中侧躺的少女。
楚子川收拢手掌,取下背后的村雨,本想靠着树干坐下,却被桌面上的锅碗瓢盆吸引。
那是……鸡蛋烧焦的味道。
楚子川走向燃气灶台,伸手拂过冰凉的花纹砖面,抬到面前一看,手指上居然沾了不少灰。
仅仅是三天,这里就铺上了一层灰。
楚子川抬起头,在阳光中看见更多的尘埃从破口落下,一闪一闪,仿佛舞蹈。
他低下头,平底锅上盛着一滩红黄的粘稠物质,死死地粘在锅底上,依稀可以分辨得出黄色的是鸡蛋,红色的是西红柿,都有点焦糊。
三天前的厨房,一团糟,没人处理。
不知道是哪位机智的朋友,发现这个厨房里还煮着东西,就帮忙停了火,避免火灾。
但那位机智的朋友,显然没有帮忙清理的打算,角落里甚至有蟑螂。
楚子川忽然想知道,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人来过这座别墅吗?
柳淼淼的父母呢?
她妈妈有些严厉,她爸爸有些不着调,但都很爱她,听到她死亡的消息,是不是终日以泪洗面?
他们能接受自己的女儿成了一棵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