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你的知识储备还不够,七年来,你对炼金矩阵的理解,一直没有超越我。我们心中各自有自己的棋阵,而棋阵就是炼金矩阵。我们每射出的一枪,都是在现实中,补完自己心中的棋阵。”
守夜人从大衣内侧取出一块老旧的怀表,低头,翻开黄铜表面,用大拇指擦拭玻璃表面上污渍,看着上面行走的指针。
“而我,总比你快一步。”
守夜人淡淡地说着,心中记下了现在的时间——
“呵呵。”
星野空轻笑一声,低下头,也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银色的怀表,“没错,你的胜利,就像白色的棋子,绞杀了黑色的棋子。”
守夜人说:“我很喜欢你送给我的那张碟,1995年上映,由山姆·雷米执导,《致命快感》,很经典的牛仔片。”
“我也很喜欢,看了不下五遍,所以才买了新的送给你。我知道你一直期待牛仔般的对决,就像电影《致命快感》里演的那样。”
星野空淡淡地笑,“你年轻的时候,曾骑马踏遍美国西部,寻找传说中的十大快枪手,并夺得第一神枪手的称号。但是你现在已经老了,而我又成长得很快,你不觉得你会葬送在爱徒的手里吗?”
背对着的两人,就好像十九世纪中叶的两位牛仔,骑着雄健的爱马,从天涯各方来到同一座小镇。
前方风吹滚草,上方的钟楼里有古老的摆钟,他们对视的那一瞬间,就知道彼此之间不能善了。
他们将各自的马匹,栓在一旁的酒馆前,在一众醉汉的注视下,踢着闪亮的马刺,捂着腰间的左轮,来到空阔的大道中央,等待钟声的敲响。
“西部牛仔的对决,通常举办在正午,因为那时候的太阳就在大地的正上方,太阳光不会影响任何一方的视线。”
守夜人侧过头,看了一眼那燃烧的木桌,火焰已经蔓延到墙壁上,大片的焦黑脱落,伴随着浓烈的刺鼻味。
而飞利浦漆黑的录音机在火焰中挣扎,垂死之中还在滚动着磁带,《以父之名》如泣如诉。
守夜人回过头,淡淡地说:“现在,‘太阳’,就在我们两个人的中间。”
星野空垂眸,看着怀表上的指针一点一点地走,“不如就50分吧,17点50分,我们的决斗开始。”
“可以,让我看看你这些年成长了多少。”
倒计时开始了,没人说话,《以父之名》又一次重放,祷告的意大利文,悠长的曲调,漫长的女吟唱,好似穿透黑夜的黎明的光。
两人相背而对,漆黑的影,在雪白的墙上舞蹈,摇曳生姿。
星野空的右手,轻轻搭在腰间的镀银枪柄上,冰凉的气浸透手掌,让他想起了过往的一万次拔枪练习,他将红通的手泡在冰水里,擦干后又再次扶上枪柄,随后是枪响,和浓烈的硝烟味。
而他的目光,落在左手的怀表上,经典的牛仔,都是通过聆听钟表的声音,来判断拔枪时机的,但他是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生活在炼金术与科学技术的夹缝中。
他知道,光比声音快。
守夜人的右手,撩开了垂下的衣摆,露出了镀金的大口径左轮,黄金蟒。
除去体积大得像冲锋枪的PfeiferZeliska转轮手枪,现存威力最大的手枪,是史密斯威森M500马格南左轮手枪。
这种手枪,比.50口径的沙漠之鹰还要强上一个档次,每一发都是巴雷特狙击枪的威力。
黄金蟒,就是由该左轮手枪改造而成。
白色象牙雕花枪柄,镀金的枪身,由炼金术重塑了全身的材质,枪管能抵住上万度的高温而不融化,因而他的子弹可以填充威力更甚的炼金黑火药,每一发子弹都像巡航的战斧导弹。
普通人使用马格南左轮,必须得双手握枪,使用黄金蟒,必须采取使用狙击枪的三角姿势,但守夜人不需要。
每一届弗拉梅尔都是混血种中的怪兽,他的血统不亚于那个,穿着一身西装配玫瑰,满世界飞来飞去,给龙类棺材砸钉子的,希尔伯特·让·昂热。
他曾在罗布泊的沙漠中,将黄金蟒左轮塞进三代种巨龙的肛门里,然后一枪,穿甲弹透过脊椎,击穿了那家伙的脑门。
没人敢直视黄金蟒漆黑如渊的枪口,胆敢与他对决的枪手,都没了脑袋。
而在他的左手,是那块黄铜盖的怀表,他用了五十年。
这是瑞典的大师之作,当年他用枪指着那个老家伙的脑袋,逼着那个老头出山,制作了这块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怀表。
每一天,他都要翻开黄铜的表盖看时间,轻轻地在石英表面上呵气,再用纯棉的布擦拭。
期间坏过一两次,他怀疑是那个老家伙糊弄了他,但他学会了自己维修,里面的每一个细微的零件,齿轮、摆针、弹簧,他都了如指掌。
每一夜,他听着指针滴答的行走声入眠,又在滴答声中醒来,好似一个准点的侩子手,一到时间,翻身下床提枪就走,骑着瘦马来到西部的小镇,处决那些该死的罪人。
所以,其实他不需要表了,他能准确地感知时间。
守夜人收起了他的怀表。
“你们觉得,他们谁会赢?”神术师忽然问。
“守夜人吧……毕竟是老师。炼金术没那么容易参透,往往年龄就等于战力。星辰熄灭者只有二十七岁,而守夜人……恐怕至少有九十岁。”
茆千易盯着显示屏,套房里没有监控,她只能看到走廊上的特种兵们仍在全神贯注地等候。
“我压,星辰熄灭者。”
秃头司机环顾一周,从牌堆里抽出一张塔罗牌,“因为我的导师说,除非大难临头,我永远算不准,所以往反方向选择就对了。”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守夜人忽然低沉地问,“当年我确确实实把龙炎弹射入了你的左胸,浓郁的火元素喷薄而出,燃烧了整片森林,三天三夜,连大雨都浇不灭。”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劝你摘掉耳麦。”星野空淡淡地说。
守夜人的左手缓缓握紧,进而又慢慢地松开了。
守夜人抬起左手,摘掉了耳麦,拇指长摁两秒关掉了电源。
机动作战中心。
“我们与守夜人的联系中断了!”茆千易紧张地喊。
“是尼伯龙根,亚尔夫海姆。”
星野空闭上了眼。
“不可能!”
守夜人全身毛孔一缩,双瞳中闪过深深的震惊。
森白的骨质面具之下,星野空缓缓睁开眼,双眸的深蓝色,逐渐被金色的火光吞噬。
午时已到。
(问:康斯坦丁最好的结局,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