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大得像是在洗车,能感受到坐垫下引擎沉重的喘息,似乎对这辆服役了三十多年的老车而言,在台风天里前进就是一种折磨。
而在前端的小屏幕内,还播放着气象台主持人,对着气象图分析的画面。
“现在播报台风紧急报警和路况信息,根据市气象台发布的消息,今年0407号台风‘蒲公英’于今天下午在我市东南海岸登录,预计将带来强降雨和十级强风,请各单位及时做好防范工作。因为高强度的降雨,途径本市的省道和国道将于两小时后封闭,高架路上风速高、能见度低于三十米,请还在路上行驶的司机绕道行驶。”
楚子川正在与楚子航交待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被约顿海姆主动纳了进去,那里是死人的国度,整个世界都是死侍和被风霜掩埋的巨龙……”
但他的话语声却忽然顿住了,因为他隐隐听到了那个新闻,忍不住把头侧了过去,心底里咀嚼着电视台里的那些话“台风”“蒲公英”“高架路”……
他的心头忽然隐隐有些不安,掌心不知不觉都出了冷汗。
他又想起了龙族Ⅱ悼亡之瞳的序章,那惊为天人的雨落狂流之暗。
楚子川并不确定,那个台风,是不是叫‘蒲公英’,因为他不记得了。
可是……现在楚天骄已经被困在约顿海姆了,奥丁还会找上门来吗?再说了,这里离孔雀邸挺近,他们坐的社区公交车,在路线上,并不需要上高架桥。
他往车窗外望去,极低的能见度,昏黑的一片,光影模糊,大雨泼在玻璃上,连铁皮都在微微震动。
“死侍是什么?”楚子航问。
“啊……这怎么说呢……”
楚子川回过神来,对此感到有些头疼,毕竟他未正式入读卡塞尔学院,也不可能记得原著书中那些具体的描写和数据,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就是龙血浓度超标,失去了理智的人类。约顿海姆里的死侍穿着白袍,而有的死侍却穿着黑袍,像个举着镰刀来收魂的死神。他们会用鬼火一样的黄金瞳盯着你,像看一个死人。往他们大动脉一割,飙出来的全是石油,落在地上还有强腐蚀性。”
“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那件衬衫上,有这么多腐蚀痕迹的原因……”
楚子航微微思索一番,又问:“既然你说混血种的强度一般都是按照龙血纯度来看,这么说来的话,那些死侍应该挺强的吧?至少应该是蜘蛛侠彼得帕克的强度?但是蜘蛛侠能举起几吨的重物,在托比·马奎尔版的蜘蛛侠2中,更是以一己之力逼停了一辆疾驰的火车。”
“这……”
楚子川心想:“你说得不错,这个问题我以前也想问原著作者‘江南’,难道死侍们被强行降智后,就变成了小盆友,被混血种一刀一个?在日本的混血种家族里就有两个超强的怪物,皇和鬼,源稚生和源稚女,他们两个都超过了临血界限,但死侍的血统浓度比他们更高,理应更强……”
楚子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臂,现在那里的伤痕已经恢复了,但在半年前,那些死侍枯槁惨败的手抓在上面,瞬间就被勒出了淤青的痕迹。
“如果没有迈巴赫,可能我们就死在那了吧……”
楚子川忽然又摇了摇头,“不……应该是老爹牛才对,老爹是S级混血种,没有老爹,我不可能逃出约顿海姆。也只有S级混血种,才能够轻松手刃死侍,往下的A、B级,对上死侍的话,恐怕得伤筋动骨。”
楚子川猛地想起原著的一些微小的片段,貌似就连在卡塞尔学院里,有一整组的执行专员,只是解决了一名还未完全堕落的死侍,就被大吹特吹了……
如是想着,他的肩头却是忽然一沉,有些惊愕地侧过脸,那是楚子航的手。
楚子航的脸线条明晰,前额开阔,鼻梁挺直,那双黑眼睛也很温润,他的样貌天生就是个好学生的模板,但是现在,他刘海下的目光,就像在丛林里遇到豺狼群的幼师,透着冰冷的警惕,甚至连手上的力道有些过了,在楚子川的肩头勒出了红印,也浑然不知。
看见他的状态,楚子川瞬间也反应过来了,他肯定是看到了什么危险的东西……
但是……在公交车上,又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呢?
楚子川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公交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右方的车窗外透着迷蒙的白光,像是到了一个上下乘客的站台,前车门忽然‘嗤’的一声,由气动装置拉开了。
淅沥的雨滴落前门铁阶,狂风带着清爽的雨汽灌了进来,楚子川却留意到……后门没开。
一个黑影,从前门的阶梯缓缓升上来,投在侧收的车门上的阴影被拉得高大,宽大的兜帽滑落雨露,像个上车的乘客,却阴压得让人窒息。
但即使是在如此关键的时候,楚子川却硬是把目光挪开了,惊愕地下移,缓缓落到自己的右手上,指环上的细鳞在翕动……
尼伯龙根之环从‘冬眠’的状态,苏醒过来了!
瞬间,楚子川后背的衬衫被冷汗打湿了,一个念头由指环导入脑海。
“奥丁之渊!”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同时猛地抬起头,那个黑影也完全从前车门的台阶上升起,一身黑袍,宽大的兜帽,微微扭头,苍白的脸,金色的瞳孔像火炬在燃烧。
楚子川死死地盯着车头的黑袍人,几个字从咬紧的牙缝挤出。
“死侍……”
隐约间,楚子川似乎还看见那个死侍嘴唇微动,声音嘶哑,又微微侧身回头,像是要与跟在后面排队的人说些什么,紧接着就有嘈杂的窃窃私语,在车外响起。
楚子川僵硬地将头扭过去,看向车窗外,瞳孔瞬间收缩,透出莫大的惊恐。
天上地下都下着漆黑的雨,凄冷的狂风中立着一群肃穆的黑影,他们颇有礼节地在车门外排成一列,不争不抢,只是在交头接耳,窃窃地笑,那蛇嘶一样的声音,与大雨一起裹住在楚子川的心脏,血液的流动变得阻滞。
楚子川甚至不敢回头,怕看见车后方玻璃上趴着一个又一个沉默的黑影,歪扭着一模一样的脸,斜斜地看他,脸颊挤出一丝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