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灵田药园中的蹊径小道,清幽,禅意,空气中氤氲中淡淡的醒神药香。
头顶,一束橘黄色的阳光落下,投照在林末脸上,驱散了其身上的些许生人勿近的疏离之气。
“师尊,正一一脉的雷昃师叔,与慈航一脉的文慧师叔三日前来找您,说有要事相商,昨日又来了一次。”聂云恭敬地说道。
“雷昃,文慧?”林末有些意外。
“你可知其找我有何事?”他随口问道。
正一一脉的雷昃为蝶梦师兄,也是如今正一一脉的道子,年轻一代中唯一将正一道脉内镇脉神功五雷镇妙一气经修炼至真君层次的天骄。
曾以神变四重的境界,借一手五雷手,一身镇妙气,于洛迦山,与一位真君层次的千羽界异人妖道对轰百手而不死。
而文慧道姑,同样天赋异秉,所修慈悲度厄道剑,忘尘无心经,步入大成之境,不过只是神变三重境界,道子遴选功成,说起来还是托林末的福。
其遴选前曾数次败于毕雪君之手,后者身死后,这才顶上,算是捡了个便宜。
严格来讲,其在如今灵台宗五名道子里,算是混子。
但无论如何,只要背负道子之名,便必然不简单。在各自道脉内,地位几乎仅次于那些脉主。
而现在,却来找他有事,还拜访了两次,可想而知,其事必然不小。
再联想到之前木心和尚意有所指的暗示……
林末心中不由一肃。
“师尊,这我就不知了……”聂云有些尴尬。
他虽然也算小天才,加上林末的身份,如今正宗里也算有点名声,但终究年纪太轻,对方显然并不看重。
“没事,我待会出去一趟。”林末并不在意。
随后简单闻询了下对方如今的修炼情况。
得知聂云不久前突破宗师后,不由点点头。
“麒麟臂的火毒后遗症还是需要注意,至于你说,想要再移植一种异兽血脉,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事前,需得做一份计划表给我,顺带冰心诀得修炼至凝冰成镜层次”
林末得知对方想继续修炼真灵九变,也没阻止,只是告诫道。
毕竟天才总是能为常人所不能而能。
不过吞服异兽精血,虽不像吞食千羽界异人法力那般危险,但终究不是易事,该说还是得说。
“是。谨尊师尊之命。”聂云脸上流露明显的感激之情,恭敬行礼,一同出后院后,缓缓退下。
林末倒是并没有在意此事。
如今一般的异兽,如上次悦山火麒麟一般,常人看来或许恐怖,但在他看来也就一般,很好玩弄,算不得什么。难的只是遇见罢了。
他念罢,招了两个弟子,分别前往正一山,慈航山,传递消息,约定时间,随后,便开始了久修过后的休息。
苦修练武是为了未来,但若是连现在的美好都不去珍视,枯寂的未来,又有什么用?
林末趁着这段时间,与家人吃了个饭,随后一起爬了爬灵台山。
灵台山风景秀美,不说移步异景,但可供游玩地方确实很多,逛半日,也不过在山腰处打转。
临近落日,众人回归,其中林菲儿最为依依不舍。
林末能感受到其依赖与留恋,留恋的是这美景,更是与他相处的时光。
只是其很明事理,并没有将一切挑明,借此与他争吵。
可正是这样,他心情才更为复杂。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杀戮,会有战争,若是大家一起能平平静静,相安无事地生活,那该多好。”
林末与家人用过晚饭,循着约定的时间,走出清凉寺。
他回过头,看着被余晖照耀,光影纠缠的,寺门牌匾上的‘清凉寺’三个字,心中莫名有些失神。
没有人喜欢练武,他也是如此。
如果可以,他更愿意与妻子林菲儿,林父林母,弟弟林殊,姐姐林芸,与好友许成元等等,一起游山玩水,看看大自然的神奇,一起走访天下,见见红尘世俗。
这样该多好。
可事实上,在若隐若现的危机下,即使是朝夕相处的家人,他也只有偶尔才能陪伴,而自己的好友,更是已然远走他乡。
“这世道啊……”林末回过头,深深叹息一声,神色复杂地迈开步子。
半个时辰后。
观日台。
观日台于灵台山之上,位于山腰之上,视野开阔,地方很是秀美,可于清晨,见朝阳升于云海的壮观景象,故得其名。
这便是林末等人约定的地点。
当林末抵达时,雷昃与文慧已经在台上等候,另外还有一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见过的慧灵道姑。
其也是道子身份,不过比起文慧实力有些水,其有些不同,其是实力非常水。
宗师三关境界,连大宗师也不是,就境界而言,和林末差不多。
能评上道子,完全是靠强悍的天赋。
其今年不过十六岁,便已至宗师三关,修炼的不是慈航道典里的忘尘无心经,而是道典全修。
忘尘无心经,菩萨会禅慈悲典,太清存想八神导引典,通通修炼,齐头并进。
就如另一个觉岸一般,道佛同修。
战力据记载,打败过神变二重大宗师,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天骄。
至于灵台一脉的最后一位道子,则是齐孙,如今不在山上,去往前线了。
“诸位师兄,师姐,久等了。”
林末看着久等的几人,礼貌地行佛礼问候。
“我等也并未早到多久。”三人态度很是友好。
即使是老资格的雷昃,文慧,也没有故作姿态,让林末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了些。
当即坐下,看着三人:“不知师兄师姐们寻我有何事?”
“确实有事……”雷昃道人率先开口。
其长相老成稳重,发束道髻,两手戴着一薄如蝉翼的黑色手套,快速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
原来是宗内三脉,诸多长辈高手离宗,剩余高层决意让林末等人暂时先顶替起来,帮忙处理日常事务,他们几人早已知晓,如今来与一直练功的林末通气。
“这特殊时间,此事我自然义不容辞,真若有事,直接派人寻我便是。”林末听后认真说道。
享有宗门如此多的福利,关键时刻,付出些许时间,自然也是合情合理。
而且如今他林氏一家子,几乎与灵台宗不分彼此,守护宗门,也相当于守护家族,他也明白这个道理。
三人见他如此说,心中同样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只是雷昃似乎又想到什么,忍不住张开嘴,欲言又止。
这番情形另外两人看在眼里,顿时也是笑容收敛。
“雷昃道兄有事不妨直言。”林末问道。
“也不满清凉师弟,确实有事。”雷昃有些无奈,“最近山下灵妙城出现了些许状况,明明不是兽潮期,各地却连连发生了数波兽潮,甚至冲击了数次灵妙城,
其中甚至包括以前从未起过兽潮的山林,譬如那猴山,驼山……”
他说着顿顿,看了眼身旁的文慧与慧灵,最后看向林末,“所以我等怀疑,这次兽潮不是偶然,而是人为!是阴谋!”
“嗯?”林末听到这,神情肃然,“现在需要我做什么,雷昃道兄可直言。”
他在知晓宗内高手离去后,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没想到的是,其竟然成真!
“如今据宗内情报人员探查,最有嫌疑之所有两处,一为那猴山,有暗子见不知名气息于山上游荡,经宗内至宝天索镜探查,山中酸枣林毁了大半,地上多是跪死猴尸;
一为灵妙城外的落凤坡,此地近来失踪过不少人,全是莫名失踪!”
“跪地猴尸,莫名失踪……”林末眉头微蹙,这样一想,确实很是古怪。
雷昃点头,“兽潮频发,若不解决,灵妙城来往商路近乎断绝,甚至于城外的灵田都无耕民敢去耕种,短时间也就算了,长时间必然会造成极大影响,
况且……有很大可能其目标不是灵妙城,而是……灵台宗。”
“实际上,这也是我等没有轻举妄动的原因。”文慧道姑接话,叹息道。
毕竟能驱使兽潮者,必然不非同凡响,而敢捋灵台宗虎须者,更是如此。尤其是在这段紧要时间。
“师兄师姐的意思,是由我等暗中前去调查一番?”林末明白了对方意思,问道。
“确实如此,清凉师弟以为如何?”雷昃等人答道。
林末自无不可。
很快一行人便开始了任务分配。
其中决出的计划为林末调查猴山,而文慧与慧灵调查落凤坡,雷昃则坐镇灵妙城,随时策应。
为避免对方调虎离山,宗内也需要有布置。
一行人研究了近乎半个时辰。
过程中,大多是雷昃与文慧说,林末与慧灵听。
毕竟两者年龄大,阅历强,甚至早便在宗内担任过行政职务,经验很是丰富。
而林末与慧灵道姑,终究是新手。
一应安排妥当后,终于散去。
回到清凉寺。
林末简单与家人,弟子说明了一下如今的情况,包括不久后的宗门布置。
据雷昃与文慧所言,不久后,灵台宗将全面戒严,禁止山下百姓上山礼佛,借口是佛像修缮期。
而期间还定有专职弟子巡逻察看,光是路线安排都设有十数条,更将至宝天索镜全面催发,以防贼人有隐藏手段。
其中山上诸多门人弟子,自然也实施相应的隔离,于住所候命,严阵以待。
“小末……这是又要打战了吗?”林母听罢,忍不住担忧地问道。
之前在大延山之时,便因为通缉的原因,偶有专门的撤离演练,日子虽然安稳,但终究提心吊胆。
如今借着儿子的身份来到灵台宗,原以为会过上平静的生活,没想到又生出这番变故,其就像,数年前的林义乡,林氏起义之前!
不仅是她,其余家人,也忧心忡忡,纷纷露出担忧之色,全全看着林末,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会的,大致应该是些上不得台面之人,故弄玄虚而已。”林末目光平静,轻声安慰道。
“当然,必要的警惕心还是要有,这段时间你们就在寺中,不会有事的。”
雖说此時,他也不知對方是何来路,但无论如何,他不能乱,当然,他确实也没有过多的慌乱。
毕竟再多的阴谋也好,是否能实施,终究还是得看力量强弱,这也是为何世间最大的阴谋,便是阳谋的原因。
“若是有事啊,该跑就跑……哼……什么任务什么职责,都比不上性命……”
一旁的林父持着一杆空烟枪,闷声道。说罢吸了几口,发觉不对劲,若无其事地放下。
为了孙子的健康,他已经戒烟很久了,拿着烟枪,这是过些嘴瘾。
“放心,无事的,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毕竟林瑜城时,又不是没跑过。”林末甚至还開起玩笑。引得众人忍俊不禁。
这一笑,倒是把心头的忧虑散去了不少。
是的,林末从开始到现在,还没有令他们失望过。
交代完该交代之事后,林末便绕着整个寺庙,下了不少猛毒,整整弄了个毒圈。
随后没有浪费时间,直接动身下山。
他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实际上,任何事情宜早不宜迟,速度越是快,越能打乱一些意想之外的布置。
当然,这也有他本人的原因。
他很好奇,好奇时间到了,这鱼钩之上,究竟会是怎样有趣的人。
此时。
灵台群山外,一处真正的偏僻地域。
其不是什么孤峰,也非是什么河谷,只是一处小坡。
其上也没有茂盛的树林,珍惜的药草,只有一丛丛野蛮生长的灌木。
平日里,别说人,就连山兽也不大愿意来此。
而就在此时,就在这没有人注意之地。
没有人注意到,一片白色的雾气,不知何时弥漫开来。
其中伫立有一道道人影。
为首之人,身穿连体的全身黑甲,手中则托有一只石质的金蝉。
“引蛇出洞看来失败了啊,反倒引起了猎物的注意,倒真是让人失望。”
一声淡淡的叹息。
“不过也无妨,死亡隶属于生命,正与生一样,举足是走路,正如落足也是走路,本就注定的结果,所以……”
王将微微托起手中的石蝉,声音变得怅然。
“反抗与否又有何意义?”
手中的石蝉开始发出嗡嗡的声音,并且身子在颤抖。
在那难听的噪声里,一股庞大的意识,在那死物之中,缓缓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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