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缚在一位伛偻老者的背上。
老头驼背很严重,骨瘦如柴,身上的衣服也很单薄,白发凌乱像个叫花子。
路人遇到他,都远远的躲开,一脸嫌弃。
实在是老头身上的酒味太浓,汗味更浓。
他是从城西入城的,一进城就到处找酒铺,先沽上二两尝尝,味道不满意,再换下一家。
姬旻不喜欢神仙酿,比较偏爱世俗中的美酒,用他的话来说,世俗之酒多多少少沾点马尿味,他喜欢这个味道。
妖王摇光与老头擦身而过,两人同时递给对方一句话:
“你还没死啊?”
“你就要死了!”
摇光心里咯噔一下,皱眉转身,望向老头离开的背影,嘴角微翘,
这地方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天墉城主姬旻也来了。
赵玉京御风落至城中,将一坛子美酒递给老头子,笑道:
“城主好快,我两天前给您传信,这么快就到了。”
姬旻笑呵呵道:“看热闹要趁早。”
赵玉京点头道:“劳烦城主了,我得陪在秦清身边,免得她有什么闪失。”
“去吧,”
姬旻拎起酒坛子,四处张望一阵后,似乎确定了方向,径直朝着宝成寺走去。
庙门是开着的,但姬旻还是一脚踢在上面,“了尘秃驴在不在?”
当当当,又踢了几脚,还是没有反应,寺院内不多的香客像是看神经病一样打量着他。
有人想出言呵斥,但见这老头龙精虎猛的,身上还背着家伙,又把训斥的话给咽了回去。
“切,老秃驴,敢躲我?”
姬旻大大咧咧的跨入寺庙,挨个房间的寻找着,
终于在后院的一间偏房中,找到了正在缝补衣服的方丈了尘。
姬昌倚在门框上,嘿嘿笑道:
“听说阿房头一个收拾的就是你,不过你老小子腿脚快,这才活到现在。”
了尘没好气的翻白眼道:“呵呵,赵无极要是不玩那一出,阿房也不至于这么快对太平洲动手,你还来数落我?”
姬旻拎来一张凳子坐下,道:“喝酒吗?”
了尘道:“别逼我说脏话。”
姬旻哈哈一笑:“你不喝,我待会捏开你的下巴,给你灌进去。”
了尘无奈的摇了摇头:“给我一个碗。”
荆楚这边,七名飞升妖王。
道家这边,天墉城主,天官楼主法驾亲至。
两边的人,都非常默契的没有动手,如果是换成太平洲以外的任何地方,早就打起来了。
苏御在接到秦清的飞剑传信之后,奇怪道:
“这是什么意思?就好像我和盖勇约好了会在清河县决战一样。”
嬴盈笑道:“那你是什么意思?一年之期眼看就剩下半年了。”
苏御笑了笑:“半年后,走到哪算哪,盖勇自然会来找我。”
他接秦清传信的时候,并不知道姬旻和张百龄已经到了清河县,于是将传信内容告诉嬴盈后道:
“帮我一个忙怎么样?”
嬴盈直接摇头:“自己的女人自己保护,我可没这义务。”
苏御陷入沉默。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你的南下之旅,是一场自我问道的修心过程,不能半途而废,”
嬴盈笑道:“我可以返回清河县,但是我的脾气,难保会闹出什么事来,那个祖寿曾经杀死我一个朋友,我怕自己见到他后会忍不住,真要打起来,这口锅你背还是我背?”
苏御道:“我背。”
“那行,我现在就回,”
说完,嬴盈一动不动的站在苏御面前,笑容古怪。
苏御愣道:“还有什么事?”
嬴盈道:“不和我道别吗?”
苏御笑道:“保重。”
几天后,嬴盈返回清河县。
她第一时间来到一心堂,见到了秦清和赵玉京,以及一名相貌异常威武的武者。
秦广也来了。
“一个九品通玄,一个玉璞巅峰,真要出事,他俩可护不住你,”
嬴盈大大咧咧的坐上秋千,脚尖一点,摇荡起来。
秦清心语传声给秦广,告诉了他嬴盈的身份。
秦广微微点头,虽然他这辈子没有服过输,但是面对像眼前这位成名数千年、名扬天下的顶尖人物,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才活了九十岁,人家都几千岁了,不如她也很正常。
嬴盈似乎从秦广的目光中,看出那么一丝不服气,冷笑道:
“天下武道,出自武庙,十哲七十二贤,一大半都不被我放在眼里,老头,九品武者见到我,是要磕头的。”
秦广双目一眯,已然动火,好在他城府可以,只是淡淡道:
“魔宫第三把交椅,秦某怎会小觑?”
嬴盈笑道:“你是苏御的老丈人,压他一辈,但是在我这,不知低了多少辈,称呼我一声前辈,一点不为过。”
秦清也受不了嬴盈的嚣张跋扈,只能不断眼神示意秦广,不要动气。
赵玉京道:“苏御让你来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嬴盈道。
赵玉京道:“天墉城主、天官楼主目下就在清河县,秦小姐的安危不用三殿下费心了。”
“那感情好!”
嬴盈说走就走,干脆利落。
她才不愿意和几个小辈相处,苏御和他们关系不错,但自己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祖寿何在?出来受死!”
一道极为好听的女声,响彻整个清河县上空,几乎每一个人都听的真真切切。
尚在秀水坞的嬴兖,闻声大喜:“哎呦,我妹子来喽。”
说完,身形化作一缕青烟,寻他妹子去了。
嬴盈和祖寿之间,是有一段恩怨的。
天下皆知,嬴氏三兄妹是没有朋友的。
但嬴盈在很久之前,还真就交了一个朋友,准确点说,是酒友。
难得这世上还有和她一样嗜酒如命的女人,两人常常见面,不醉不归。
但后来,嬴盈主动来找,发现朋友的山门被举宗屠戮,而她的那位朋友,尸体就躺在半山腰上,一道剑痕从脖颈划至小腹。
从那以后,嬴盈一直都是独醉,再也没有可以陪她一醉方休的人了。
与其说嬴盈是在愤怒祖寿杀死了自己的友人,不如说祖寿断绝了她与人同醉的机会。
这就像是一件心爱之物,被人摧毁一样。
难得在这里遇到祖寿,这笔账可以算算了。
他们都算太平洲的外来人,单独厮杀不算坏了规矩。
当然,由此会引发怎样的后果,嬴盈一点都不在乎。
魔宫不动城,向来没有瞻前顾后这一说。
再说了,事情闹大了,背锅的又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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