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徐章诧异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看着桌面棉布之上匣子之中那几样熟悉而又陌生的物什,脑海一下子就跟被清空了一样,内心之中转瞬就变就变得波涛汹涌,心潮澎湃,跌宕起伏起来。
玉米、土豆、红薯、辣椒、南瓜种子
徐章目光挪向徐彬,眼中满是询问。
徐彬解释道:“这几种是一年多以前就从南洋那边传过来的,我们在老家那边试着种了一下,成果很是不错。”
“至于这几样!”徐彬指着玉米、土豆和辣椒。
“是去年年底的时候才从极西之地带回来的。”说着徐彬脸上的神情有些凝重,“当初咱们派出去十二艘海船,途中折损了三艘,人员损失数百,费劲千辛万苦,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从极西之地带回来这些种子。”
“数百人?”便是徐章,也忍不住神色凝重起来:“他们的家眷呢?都安置好了吗?”
看着徐彬,徐章郑重的问道。
徐彬点头道:“这点你放心,家眷都已经安置妥当了,照你说的,但凡是这些····‘义士’们的子嗣,都能够免费进入咱们办的学塾里头进学,跟着夫子们读书识字,等他们长大以后,再加入咱们商会,到时候咱们会根据他们的能力和意愿进行分配。”
航海是一件极其极其危险的事情,尤其是现在造船业远远不如后世那般发达,虽然能够入海远洋的海船早已经造了出来,可在技术上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辛苦大哥了!”徐章由衷说道。
“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徐彬摆摆手,不以为意的笑道:“相比于以前每天干不完的活,现在的日子虽然奔波了些,可别提有多轻松了。”
以前凡事都要自己动手做,耕田锄地,砍柴放牛,烧炭打渔,两季稻谷,花生大豆,油菜萝卜菘菜,光是地里这些活儿,一年到头都没个歇的时候。
如今只要四处跑跑,查查账本,督促督促手底下的人不要被蒙混了就成,比之以前来说,别提有多轻松了。
尤其是自己的妻儿,也不用像以前一样,日子过得清苦了,尤其是几个儿女,都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大儿子甚至已经入学塾开始启蒙了,天赋很是不错,远比当初徐彬自己读书时,可要聪明多了。
对于现在的生活,徐彬很是满意。
“话虽如此,可大哥也不要太拼了,多注意休息,嫂子和孩子们可还得仰仗大哥呢!”徐章惊讶诧异,心绪起伏也只是那么短暂的一小会儿功夫,惊讶过后,情绪很快就调整好了,转头就和徐彬拉起了家常。
“我还好了,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自己,这才刚刚赶到长安,听说朝廷那边,又想让你去陇右了?”
徐章道:“朝廷的旨意还没下来,不过消息已经到了,估计等不到明兰出月子,我就得动身了。”
徐章也很是无奈,徐章很想在家陪着明兰,等明兰出了月子,参加完自己儿子的满月宴,到时候再离开,徐章也没话说。
可陇西之事,已经发生大半年了,吐蕃东部分裂而成的南北两部,现在虽然仍在对峙之中,双方彼此都不肯服输,可现在情况是,刚刚经历过暴雪寒冬,关中之地还好,可关中之外,那些依靠着游牧为生的少数民族们,就说不准了。
这个刚刚度过的凛凛寒冬,寒冷而漫长,连关中地区的百姓都受到了不小的灾害,和关中尽在咫尺的西夏还有吐蕃,也未必会好到哪里去。
还有契丹。
作为三国之中实力最为强横的一方,契丹方面的应对极为重要。
可惜徐章身处西北,对契丹鞭长莫及。
如今徐章唯一担心的就是西夏了。
春雪早已消融,道路恢复了畅通,若是趁着这个时候,西夏挥师南下,铁骑犯边,偌大一个陕西路,就真的艰难了。
到时候别提陇西了,能否在西夏的铁蹄之下,保住领土不丢就已经极好了。
西夏的铁浮屠,可是天下闻名的强军,就连契丹人,也曾在铁浮屠手底下吃过不知多少次亏。
至于大宋就更别说了,外敌入境,都只能依据坚城而守,通过拖延战术拖住来犯的敌人,然后等候朝廷的援军。
“这么着急?就不能再等等?”徐彬尝试性的问。
徐章摇了摇头,苦笑着无奈说道:“我也想等等,可时不我待啊!”
“陕西与西夏还有吐蕃交界,边疆之地形势瞬息万变,我作为陕西路的经略安抚使,总领一路军政之事,岂能置之不理。”
“也是!”徐彬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兄弟俩四目相触,尽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无奈。
“在其位,谋其政,你年少得志,如今又身居高位,肩挑重担,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那些个眼红你高升的,就盼着你出什么差错,他们好落井下石。”
徐彬虽然没有入仕,可跟着徐青山在商会做了这么些年,走南闯北的也算是见惯了世面,看惯了风雨,官场和商场,说到底都是为了利益二字,区别并没有太大。
“行了行了,咱们兄弟俩好不容易才见个面,说这些糟心的事儿作甚,走走走,我已经让厨房备了酒菜,大哥赶紧先去沐浴更衣,待会儿咱们吃两碗去,就当是我这个做弟弟的给大哥接风洗尘了。”
“都听你的!”
徐彬被下人带着去了厢房,走之前将那个装着种子的匣子收了起来,亲自端给徐章,徐章就跟捧着宝贝似的,抱着去了匣子就去了后院。
徐彬带来的种子当然不止这些,更多的种子都已经被放到仓库里头去了,不仅如此,徐彬还带来了几个会种这些种子的人。
徐府后院有个暖房,在这个时代,其实不只是徐府,很多大户人家里头都有暖房,不过这些暖房大多都是用来培育一些珍贵的花草的,毕竟暖房的造价极为昂贵。
当然了,也不乏那种拿来种蔬菜的,毕竟相较于在冬日里头,能够吃上新鲜又不是时令的菜蔬,花费的那些银钱根本不值一提。
“听说大哥来了?”看着抱着匣子喜滋滋的徐章,坐在炕上的明兰问道。
“嗯!”徐章抱着匣子坐到炕边,笑着说道。
“大哥带来的?”明兰看着俆章怀里的匣子,问道:“里头装的什么?”
徐章道:“种子!”
“种子?”明兰眨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徐章继续说道:“九州大地上没有出现过的种子!”
明兰的眼睛跟着就亮了,诧异的抬眼看了看徐章,可目光很快又挪了下去,落在徐章怀里抱着的那方樟木匣子上,眼中的迫切都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明兰生平最喜欢的,不是舞刀弄枪,也不是射箭骑马打猎,更不是什么针织女红,管家理事,而是对于新奇未知事物的探寻。
正如同当初徐章不经意间在明兰跟前提起的千里镜,后面耐不住明兰的软磨硬泡,徐章便将其中的原理对明兰说了,不想明兰后来竟然真的把千里镜给做了出来。
徐章将匣子递给了明兰。
“匣子里头的只是一部分,等娘子出了月子,若是感兴趣的话,就到后院尝试这种一种,剩下的那些,等明日便叫人送到渭水边上的庄子里,咱们自己先种一种看看成效。”
明兰点头如捣蒜,将匣子横放在膝上,迫不及待的将一个个小抽屉抽了出来,看着里头形状各异的各种种子,明兰这才想起来,对于种子,她还真的没怎么了解。
明兰虽然只是个小庶女,可怎么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纵使只是庶女,日子也过得比这世上绝大多数女子都要好,虽不至于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日常生活总还是有女士婆子照料的。
“别急!”徐章伸手压在匣子上,将明兰抽出来的小抽屉一个个又推了回去,说道:“且先放着,等娘子出了月子再去侍弄。”
“都听官人的!”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朝廷来人总算是到了长安。
圣旨上写的清楚明白,让徐章择日动身前往陇右,调拨兵马粮草,主持对陇西用兵的一切事宜。
“从蜀地调粮?”徐章皱着眉头闻着来人。
带着圣旨来长安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在逆王一案之中大放异彩,以冷酷无情,一心为公的谏议大夫齐小公爷。
齐衡道:“这是大娘娘和极为大相公再三商议之后的决定。”
“从江南调粮的话,路途太过遥远,再加上这几年来,连年的动乱和天灾,国库空虚,唯有蜀中,一直偏安一隅,始终未受波及。”
看着面色冷酷,没有半点表情的齐衡,徐章拱手道:“小公爷,不知调粮的旨意何时离开的东京?蜀中的粮草何日能够抵达?”
齐衡可不仅仅是这次的宣旨使者,也是这次对陇西用兵的监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