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哪支禁军去,确实是个问题。
上四军中,捧日和天武负责的是拱卫皇城,守卫东京,若非必要的话,是绝对不能轻动的。
英国公手中的神卫和龙卫两军,同在上四军之属,战力在禁军之中也名列前茅,倒也合适。
可最最叫众臣们心属的,却还是神武军,不论是刚刚才在不久之前大显神威的火炮,还是那在淮南战场之上大放异彩的轰天雷,都是那么的惊艳。
“不如就派神武军去?”
兵部侍郎小声说道。
立马就有人附和:“顾指使曾在神武军做过副都指挥使,神武军的将士们对顾指使定然十分熟悉,断然不会出现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底下的将士们对主将的军令阳奉阴违的情况。”
“启禀太后,微臣认为,让顾指使带神武军前去最为合适。”
说着话的人直接错过了小皇帝,直接向曹太后禀报,小皇帝自己没觉得有什么,毕竟他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没那么多的心思想法。
而且坐在龙椅之上的小皇帝,早已没有了刚开始的紧张和忐忑,反而看着群臣们一个个争的面红耳赤的时候,打心底里觉得还挺有趣。
“诸位卿家以为如何?”珠帘后的曹太后再度发问。
“神武军成军时间虽然不长,可战力之强,兵锋之盛,便是在禁军之中,也名列前茅,不下于捧日、天武,龙卫、神卫这几只上军,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
郑老将军当即站出来到:“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军方的大佬已经站出来发话了,文臣那边自然没什么意见,曹太后直接拍板,这事儿便就这么定了下来。
命顾二为剿贼平叛大将军,西川经略安抚使,赐兵符,令其择日出征。
顾二跪在殿中,领旨谢恩,却在此时,徐章自文臣列中站了出来,躬身说道:“启禀太后,臣有本奏!”
“准奏!”
“黔地隶属岭南,多高山大川,地势险要,多是些易守难攻的地方,神武军的万钧神火炮虽然威力巨大,却重达数千斤,若非地势平坦的地方,运输极为不易,可岭南之地,便是行军也大受限制,更何况是运输火炮。”
方才众臣们只想着火炮的威力绝伦,却忘了火炮本身
“颍川郡王赵策英,极其麾下几位将军,还有城防营统领沈从兴,皆是能征善战的悍勇之辈,微臣恳请太后准许,叫他们也加入此次剿贼平叛的大军之中,有他们相助,此番平叛,定能以雷霆之势,横扫叛军,平定岭南之地。”
黔地与广南之间的地区又称之为岭南,自古以来就以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著称。
而且山中多山民,族群混杂,依山而居,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不喜与外人相通,顶天了也就是和过往的商贾换取一些生活所必须的物品。
而且岭南之中,多湿毒瘴气,雨水也多,环境尤为恶劣,对于将领乃至于手底下的兵将们的素质要求极高,要是一不小心着了道,极容易形成规模。
届时莫说是平叛了,怕是连叛贼的面都还没见着,王师就只能无奈的折返,灰溜溜的回京了。
“顾指使此言差矣!”
这一次跳出来反对的,竟然是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中书令黄世钊。
“启禀太后,颍川郡王乃是禹州团练使赵宗全之子,与其麾下家将,皆出自禹州,禹州在淮河以北,岭南却远在西南偏远之地,颍川郡王如何能够清楚岭南之事,更别说领军平叛了。”
曹太后微微点头:“爱卿言之有理,不知爱卿有何建议?”
黄世钊道:“依微臣看来,不如就用岭南当地指挥营的将领,他们大多出身岭南,既熟悉岭南的地形,又习惯了岭南的气候环境,若是能用他们的话,势必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中书令所言,臣不敢苟同,岭南叛乱,当地的官员和将领未能及时反应,派兵镇压叛乱,反倒是叫这些叛贼成了气候,如今事情闹得这般大,岭南的官员和将领们都难辞其咎……”
无需顾二自己与他争辩,当即就有兵部的官员跳出来辩驳。
说的没两句,就又吵了起来。
珠帘之后,曹太后眼睛微凝,眸中闪烁着几缕精光,以前嘉佑帝在时,朝堂之上,群臣们虽然也时有争辩,但却绝不是如今这般模样,三言两语就争的面红耳赤,那里还有半点朝廷大员的模样,简直和市井之中,站街门口,叉着腰,互相对骂的那些个愚钝的妇人们没什么区别。
最后还是韩大相公站出来,一边敲打了几句,这才停了争吵。
嘴皮子利索的,大多都是文臣,武将们要么就是靠着祖荫入的仕途,谋的荫官,要么就是真正的实干派,四肢发达,头脑虽然不至于简单,但嘴皮子显然没那些文臣们利索。
骂起人来不带一个脏字,还能够引经据典,说的你云山雾绕,让你觉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他是在骂你,当然了,前提是你要忽视掉他们的语气和神情。
曹太后也深知这群文臣们的厉害,顾二虽然也读过书,并且还得了举人的功名,若非是犯了先帝的忌讳,被他家那位嫡亲的兄长捅到先帝面前,估计现在已经成了新科进士,老早入朝为官,也成为这些嘴皮子利索的文官一员了。
饶是如此,曹太后也没指望光凭顾二一人,就能辩倒这些文臣。
是以曹太后索性快到斩乱麻,直接准了顾二的奏报,命赵策英为副帅,沈从兴为先锋,领神武军一万将士,南下平叛。
自从乙巳之变后,看到了神武军的厉害,嘉佑帝便命徐章再度扩增神武军,短短数月功夫,原本总人数连一厢兵马都不足的神武军,已经扩增至四万余人。
神武军分为火器、弓弩,步兵、骑兵、拢共四个大营。
其中每个大营又有各自细小的分类。
这次出征岭南,骑兵肯定是没法去的。
曹太后只给了一万兵马的指标,却并没有细细的分类,顾二心里头已经悄然开始思量,该带那些人南下平叛。
以弓弩著称的神射营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神臂营的神臂弩,射程能达三百步,不论是攻城还是守城,都是利器。
火器营可以带一些,火炮虽然带不过去,可轰天雷是可以带的,不过听说这次掀起叛乱的是上次天圣教的余孽,他们才刚刚大败,如今这才过了多久,就又敢再度造反,会不会已经有了对付轰天雷的办法?
想到这儿,顾二就觉得可能性非常大,同时心底也有些遗憾,将作局的火铳还没有彻底研制成功,第一代的火铳,极容易炸膛不说,威力也大小不一,这和冶铁的工艺有着脱不开的干系,这问题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解决的。
步卒肯定是要的,这次平叛,主力肯定是步卒。
而且光凭神武军的一万人马肯定是不够的,若是到了岭南,定然还要召集当地的厢军、乡勇······
就在顾二在构思该怎么用兵的时候。
兵部左侍郎罗志兴忽然站了出来,向曹太后进言:“启禀太后,神武军火炮的威力,大家都有目共睹,如此神兵利器,若能配备给所有的禁军的话,禁军们的战力势必倍增,届时莫说是些许宵小了,便是北方的契丹耶律氏,和雄踞西北的西夏李氏,疑惑着占据天南的大理段氏,尽皆不足为虑。”
“臣请太后,将火炮配备禁军全军!”
曹太后眯着眼睛,这可说到她心坎里去了,嘉佑帝对徐章虽然信任有加,对神武军也信任有加,可曹太后不是嘉佑帝,徐章如今虽然已经调去了大理寺,可身上到底还兼着神武军都指挥使的差事。
而且神武军上上下下,对徐章这位都指挥使都极为尊崇,若是将来,徐章不满意现在的位置,一声令下,神武军再度以火炮攻城,东京数十万禁军,又有哪一支能够挡得住神武军的兵锋?
想起那天晚上,耳畔始终萦绕不绝的炮鸣声,曹太后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尤其是在经历过乙巳之变,被兖王一件刺中大腿,若非当时徐章带着神武军及时赶到,吴光远意识到事不可为,这才和嘉佑帝达成了协议,叫太医出手救治的话,曹太后估计早就鲜血流干而亡了。
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紫宸殿上,垂帘听政,执掌玉玺。
可经历大变的曹太后,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她的性情已经有些些许轻微的变化,平日里还看不出来,可若是一说到这些事儿的时候,就变得尤其敏感。
罗志兴说的是将火炮配备禁军全军之事,可曹太后想的却是,如此神兵利器,若是握在一人之手,日后·······
“诸位卿家以为罗爱卿的提议如何?”曹太后的声音自珠帘之后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