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英巷,盛家。
盛紘和长柏受困宫中,没有半点消息,盛家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手,但凡是出了积英巷的,连一个传回消息的也没有。
家里头一大群女眷,悉数汇聚到寿安堂。
就连那位极不受老太太待见的林小娘,也只能从林栖阁里头走了出来,带着一双儿女,避入了寿安堂。
王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彻底没了主意,眉宇之间满是焦灼。
素来极有主意的林噙霜,此刻也是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至于墨兰,那就更不必说了,和她的生母一样,此刻已经完全慌了神。
倒是如兰,除了有些担心自家父亲和哥哥之外,神情倒也还算正常,脸上并不太多恐惧。
海氏有些诧异,她嫁到盛家也有一年多的功夫了,自家这个嫡亲的小姑子究竟是个什么性子,也算是摸得一清二楚了。
眼下屋子里头,众人尽皆惶惶不安,面容之上隐隐有恐惧之色流转,满屋子里头,倒是只有老太太和如兰的神色稍缓。
“五妹妹竟一点都不害怕?”还是终究还是没能藏住满腹的疑惑。
如兰眨了眨眼,拉着自家嫂嫂的手,反问道:“嫂嫂这话问的好奇怪,我为何要害怕!”
如兰这话一出,屋子里头的七八双眼睛,便不由自主的汇聚到了她的身上。
尤其是墨兰,素来就和如兰不对付,纵使是此刻满心的恐惧,也不忘出声呛道:“五妹妹倒是好定性,如今父亲和二哥哥身陷宫中,至今仍没有半点消息,五妹妹可真是父亲的好女儿,二哥哥的好妹妹,也不知道忧心忧心父亲和二哥哥的安全!”
墨兰就是墨兰,这一开口,就将如兰架到了火上去烤。
这话若是别人说的,如兰顶多也就是辩解一两句,可出自墨兰的口,那如兰的应对,就会大不一样。
眼睛一瞪,刚想跳脚,但忽然想起明兰离开之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当即便强压下心中的火气,狠狠的挖了墨兰一眼,没好气的道:
“四姐姐这话说的,难不成妹妹心里头想的什么,都要写在脸上,叫四姐姐看不成?”
“妹妹素来蠢笨,自然不如四姐姐聪慧,四姐姐还有闲情逸致在这编排妹妹,难不成父亲和二哥哥的安危,和四姐姐就没有半点干系了!”
“行了!行了!一人都少说一句!”
若是往日,老太太是懒得理会的,可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家中两根顶梁柱都不在家,老太太必须要充当定海神针,撑起这个家来。
王氏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墨兰。
盛老太太一开口,姐妹二人自然不敢再继续斗嘴。
林噙霜赶忙将墨兰拉到自己身边,连连赔笑道:“是是是!墨儿还不住嘴!”最后一句话,却是呵斥墨兰的。
墨兰低着头,仍由林噙霜拉着,目光略有些阴沉,还不忘瞥上如兰一眼,神色隐隐有些变化,眼中似乎还藏着一些别的东西。
如兰却好似没有看到墨兰的小动作一样,拉着海氏的手,亲密的道:“嫂嫂,咱们为什么要害怕?”
海氏一愣,追问道:“如今外头这么乱,到处都是兵将甲士?缘何不怕?”
如兰却道:“嫂嫂也说了,外头都是兵将甲士,他们肃清街道,不论是清缴贼寇还是旁的什么,与咱们又有什么干系,咱们只要管好自己,紧门闭户,不因为好奇就偷偷跑出去凑热闹,那些兵将甲士又不会冲进咱们家里来!”
“再说了,就算是天塌下来了,也有高个子顶着,爹爹不过一个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哥哥也不过是个小小翰林,便是天当真塌下来了,也砸不到咱们头上,不知嫂嫂在怕什么?”
如兰这话说的,乍一听虽然有些没心没肺,可若是细细一想,却也有些道理。
遍数整个东京城,盛家也不过是居于中下游罢了,宅子也不在内城,而在外城靠近金明池的积英巷,距离新郑门不愿。
东京城里,那些勋爵人家,或是朝廷要员们的府邸,大多都在内城,便是少数在外城的,也大多都在靠近内城的区域。
便是当真有那种胆大包天敢广日华日就在东京城里劫掠的悍匪,也绝对是挑那种大门大户,只要抢上一家,就胜过盛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十多家。
这么一想的话,王氏等人倒是安心多了。
唯有林噙霜,虽没说话,可那微低的头底下,一双美眸却连连闪烁着。
深夜。
隔着院墙也能听到外头时不时传来的军队巡逻的声音。
王氏带着如兰回了葳蕤轩,海氏挺着大肚子,被王氏也拉了回去,盛老太太有些担心盛紘和长柏,睡不着觉,房嬷嬷便让小厨房熬了安神的汤药,伺候老太太喝了,没一会儿药劲上来,老太太便扶着额头起了瞌睡。
房嬷嬷熟练的伺候老太太回房歇息,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将寿安堂的仆妇们都聚拢了来,挑了十几个健硕的,轮流守在老太太房门外。
屋子里头的剪子,簪子什么的也都备的妥妥当当。
葳蕤轩里头,王氏同样担心自家丈夫和儿子,好在有个如兰,还有海氏,尤其是儿媳海氏肚子里头还怀着长柏的第一个孩子。
海氏是双生子的人了,而且月份已经不小了,早过两三个月,估摸着就要临盆,却也正是这几个月,最是紧要的时候。
还是这些时日也变得嗜睡起来,心里头虽有心丈夫和公公的安危,终究还是抵不过如潮水般袭来的困倦,没一会儿呼吸便逐渐趋于平稳,眼见着是睡下了。
照顾着海氏在葳蕤轩里头歇下了,又嘱咐嬷嬷女使们小心照看着,王氏这才拉着如兰的手,轻手轻脚的回了另一边的卧房,母女二人一番洗漱之后,便手拉着手挤到了一张炕上。
有自家女儿陪着,母女二人说着悄悄话,心里头虽依旧挂念着盛紘和长柏,却终究慢慢睡着了。
却说另外一边,进了垂花门,走过正堂,踏过宽敞的夹道,径直往西,便是一座大院子。
这便是盛府宠妾林噙霜所在的院子——林栖阁。
正屋里头,昏黄的烛火交相映错,倒也衬的屋里颇为明亮。
“阿娘,爹爹没有消息,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呀!”此时的墨兰,才是真正的原形毕露,紧张举措,完全不知所以,就连说话都带上了哭腔。
林噙霜拉着墨兰的手,眼中含泪:“墨儿不哭,你爹爹吉人天相,不会有事儿的,不会有事的。”
林噙霜竭力自我安慰着,可事情到了如今的局面,她们又怎能不担心呢!
“若是父亲当真出了意外,王若弗那个贱人,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墨兰这话,可是真真说到了林噙霜的心坎儿上,王若弗对于林噙霜的恨意,那是比山还高,比海还深,若非王若弗自身能力不济,蠢笨的要命的话,只怕早就将林噙霜给抽筋扒皮了。
墨兰眼眶之中已经被晶莹的泪水添满,不知所措的拉着林噙霜的手臂,不停摇着:“阿娘,你快想想办法呀!难不成咱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林噙霜道:“不!咱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你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林噙霜是经历过一次抄家的人了,那时候林噙霜的不过才十多岁,眼见着一大群兵丁冲进自己家里,将男丁悉数索拿,仆役看押,家产抄没,那些个被藏得极深的地契、房契、铺子的契书等等都被掘地三尺一一翻了出来。
最后还是林噙霜的母亲,身上带着几百两银票,和一些贴身的细软,外加一个老嬷嬷和一下小丫头,带着林噙霜苟活了下来。
“墨儿放心,为娘绝不让我家墨儿重蹈为娘的覆辙!”
林噙霜将墨兰揽入怀中,一字一句,温柔且坚定的说道,眉宇之间,早已不见丝毫惧意。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林噙霜为人未然不咋地,素来用惯了阴谋诡计,可对一双儿女却当真是掏心掏肺,用尽了心思。
方入七月中旬,在宥阳老家住了大半个月的徐章和明兰,便辞别了祖父与祖父,动身前往金陵。
徐章总共告了三个月的假期,成婚便用了将近一月,如今只剩下半个多月的功夫,而且一路北上,乘船的话,多是逆流而行,速度自然不似南下时那边快捷。
是以便不能再多耽搁了,免得到时候误了回京的时间。
回到老家的这大半个月的功夫,徐章和明兰的小日子倒是过得滋润,夫妻二人你侬我侬的,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夫妻二人也没什么正事,白日里无非便是看书,写字,画画,游山玩水,嬉戏玩闹。
到了夜间,那才是做正事的时候,夫妻二人倒也勤勉,除却明兰来葵水的那几日,其余时间,倒是从来没有断过。
用夜夜笙歌来形容也不为过。
徐青山和洪氏只在老家带着五日,便匆匆去了金陵。
夫妻二人既要忙着商会和酒楼的事情,还要忙着替小九和小十忙着进学的事情。
东京虽然繁华,可规矩太多,不为洪氏所喜,住了几年,洪氏已经到了极限,偶尔过去探望小住倒是不错,却绝不想再长住了。
用洪氏的话来说,东京城就像个笼子,外边是个大笼子,里头是个小笼子。
无数条规矩就像无数道枷锁一样,捆在身上,压在心底,叫人喘不过气,好没意思。
还不如金陵宥阳和大湾村老家来的自在快活。
不管徐章和明兰怎么想,反正她是再也不打算回去了。
至于明月,她也没有把明月嫁去东京的打算,莫看那些个世家大族,豪门勋贵外头瞧上去光鲜亮丽,叫人羡慕,实则规矩多的就像是乱麻似的,哪里是人能够记住的。
那些个世家大族的命妇们,莫说其他了,就连行走坐卧也一大堆规矩。
洪氏想想就觉着头疼,至于明月,从小到大自由惯了,若是被塞到东京城那么一个大笼子里头,洪氏光是想着,就觉得心疼。
还有一件事儿,更加坚定了洪氏留在金陵的决心。
徐章的老爹徐青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在金陵的宅子里头养了两个小娘,都是十八九岁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少,比徐章还小上一些。
这两位小娘,一个是府上的丫鬟,名唤紫鸢,模样生的倒是不错,娇俏美艳,而且极会照顾人,甚是体贴周到。
徐青山某次喝多了酒,稀里糊涂便和这位紫鸢小娘发生了关系,不过洪氏这位正头大娘子不在,徐青山虽是当家人,却也不好直接将紫鸢扶为小娘。
另外一个,名字叫做连翘,却是一次宴席之上,江宁通判送给徐青山的,徐青山不好拒绝,便将其收了,养在金陵的宅子里,好吃好喝伺候着。
这个叫连翘的模样比紫鸢还要出色的多,柳眉弯弯,鸭蛋脸,两肩消瘦,腰细如柳,身形婀娜,虽然胸前的规模不如紫鸢,却多了几分楚楚可怜,柔弱可人的韵味。
正是自小便被刻意训练养成的扬州瘦马。
徐青山大老粗一个,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诱惑,这位连翘姑娘不过是给徐青山送了两次羹汤,柔柔弱弱眼中含泪的瞧了徐青山几眼,徐青山就稀里糊涂要了人家的身子。
洪氏自然做不出那等哭着闹着要和徐青山和离,带着儿女回娘家的事情,可这事儿一出,却也叫洪氏多生了一个心眼。
如今自己的年岁渐渐大了,从前又过惯了苦日子,风吹日晒的,早已经成了黄脸婆,哪有那等十八九岁的少女惹人怜爱。
可若是仍由徐青山这么弄下去,却不是个事儿。
洪氏当即便去了金陵,入了家宅,掌了家中中馈,然后又将两个姑娘升了姨娘,却是不敢再随徐章北上远去东京了。
天知道她这一去,徐青山还会给她再添上几个妹妹。
别到时候她腾出时间来一看,家里的宅院都住不下了。
如今徐青山可正当壮年,到时候若是再弄出十几条人命来,若是姑娘那还则罢了,可若是小子,日后免不了要把自家宝贝儿子们的家产分润了去。
这可是洪氏辛辛苦苦,一丁一点慢慢才积累起来的家底,若是因为徐青山这厮管不住自己裤裆里头那玩意儿,平白给她人做了嫁衣裳,洪氏估计得憋屈死去。
徐章对于自家老爹的风流韵事没兴趣,洪氏没找他抱怨,他自然也不会自找没趣,在洪氏面前提这事儿。
在金陵住了两天,小夫妻俩拉着明月一道,陪着洪氏好好逛了逛金陵四近的风景名胜,什么清凉山呀,紫金山呀,玄武湖,夫子庙都走了一遍。
走不动就坐车,嫌车里太闷了就坐上竹撵,外头照着一圈近乎透明的轻纱,又不影响赏景,坐起来也颇为舒适。
两日之后,时间来到七月十四。
徐章本想隔日动身,可洪氏却是七月十五是鬼节,不吉利,不宜出门,叫徐章多留意日。
明兰也没意见,左右不过一日,徐章也没意见,便同意了。
一大清早,天气倒是不错,可惜等日头一高,就热的不行了。
明兰本想留在家里,收拾东西,归置箱笼的。
徐章却闲不住,拉着明兰便出了门,把这事儿交给了洪氏。
左右现在洪氏闲着无聊,这几日尽陪着洪氏和明月了,他们夫妻二人还没有好好的过一过二人世界。
出门前,徐章还特意替明兰换上一身男装,一身月白长袍,头戴玉冠,手持折扇,面白如玉,俊逸出尘,倒是真真像一个飘然下凡的谪仙人。
当然了,前提是忽略明兰的个头,还有胸腔的波涛汹涌。
所谓的女扮男装,不过忽悠忽悠那些未经世事的姑娘家罢了,明兰这生装扮一传出去,莫说是妇人了,便是寻常男子也能一眼瞧出她是女子。
徐章是真的被明兰给惊艳到了,若非明兰是自己媳妇的话,徐章估计自己都得被明兰给掰弯。
娘的,正是人比人气死人。
拉着徐章出了门,既不坐车,也没乘娇,夫妻二人骑着劣马,后头跟着一家马车,车上是丹橘和小桃,驾车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
王破敌和孙平寇孙平寇一左一右坐在车源上,腰间都配着钢刀,马车两侧,还有十个护卫,皆是劲装箭袍,生的精悍魁梧,眼神凌厉,一看就不是庸手。
徐章的目的地很清晰,出了家门,便和明兰打马直奔着玄武湖和法宝寺而去。
玄武湖边上的法宝寺,便是后世的鸡鸣寺,不过现如今那位要饭出身,凭着一只破碗,就打下九州疆土的明太祖还没出生,自然也就没人给法宝寺提字,将其赐名为鸡鸣寺。
虽说历代官家皆是崇尚道教,但佛教在各地的香火也并未衰弱。
法宝寺便是金陵城著名的香火鼎盛的寺庙之一,当然了,香客自然大多都是那些个上了年纪的妇人老妪们。
所有的佛寺基本上都是一个样子,佛祖金身,各式佛像,徐章兴致寥寥,倒是明兰颇感兴趣,虔诚的上香祷告,在大雄宝殿里头诚心诚意的磕头叩拜,还捐了不少香油钱。
徐章虽然对佛门的印象不好不坏,但对于佛祖菩萨这些,还是有些敬畏的,便也随着明兰一道拜了拜。
“娘子再佛祖跟前许了什么愿?”这才刚出大雄宝殿,心中好奇,徐章便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明兰来。
明兰微微笑着,神秘的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徐章眼睛一转,嘿嘿笑道:“娘子不说,为夫也猜的出来!”
“那夫君不妨猜上一猜?”明兰张开折扇,一手徐徐扇动折扇,一手负于身后,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徐章以折扇轻敲掌心,说道:“无非是求佛祖保佑姑祖母身体康健,长命百岁,长榕健康快乐,安稳长大,你夫君我仕途顺畅,平平安安,父亲母亲夫妻和睦,琴瑟和鸣······”
明兰一边听一边点头,待徐章说完,明兰合上折扇,以扇尖点着徐章的肩膀,说道:“谨言兄所言,确实都是小弟心中所想,可若是世人都似小弟这般谈心的话,一次许下这般多的心愿,就怕佛祖听了也得摇头。”
时间崇佛之人万万千,日日礼佛,虔诚的信徒更是数不胜数,明兰不过是今日顺道来鸡鸣寺拜一拜佛祖,哪里会一下子许这么多愿望。
“佛祖若是有灵,这许多心愿,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投足,挥一挥手也就成了!”
徐章抬起折扇,挡住明兰手中的折扇,柔声说道。
明兰也没反驳,望着一望无际的玄武湖,忽然来了兴致,展颜笑道:“谨言兄,如此良辰美景,若不乘舟游湖,好好欣赏一番,岂非可惜?”
“明兰兄若有兴致,愚兄今日便舍命陪君子了!”
夫妻二人手拉着手,朝着湖边王破敌等人早已备好的小船而去。
小船不过六七米长,两米多宽,中间立着一个竹寮,四周挂着秋色轻纱帘帐,中间有矮案,软垫,上头还铺着一层蓉覃。
丹橘和小桃在旁边沏茶伺候着,夫妻二人依偎着,一边赏景,一边喝茶吃点心品尝着两个丫头从左近的农户手中买来的新鲜瓜果。
孙平寇于船尾处操舟,仅用一只船桨,便将小船操纵的来去自如,圆转如意,倒是颇有几分手段。
王破敌立于船头,手里头拎着一只鱼叉,正低头专心致志的盯着湖中,手中鱼叉举过肩头,就等着雷霆一击刺出。
这兄弟俩头上都带着斗笠。
十多个护卫都在岸边候着,没有跟上来。
此时湖上倒是已经有不少游船浮于水面了,甚至还有大船徐徐行驶在湖中央,船上人头攒动,人影绰绰,瞧着倒是颇为热闹。
小桃拿着个抄网,靠着船舷,盯着湖中鱼虾,时不时便抄上几下,竟然当真给他抄上极为小拇指大小的鱼苗来。
邀功似的给明兰报喜,明兰掩嘴笑着,眼睛却格外明亮。
离岸边渐渐远了,周遭的船只也多了起来。
倒是瞧见几个油头粉面的富家子,携美同游,也不在意四周有人,光天化日便在船上对美人动手动脚,瞧的明兰和两个丫头以手掩面,满脸羞红,不敢去看。
正行进间,徐章忽然心头一颤,隐隐觉得似有些不妙,抬眼朝四周一看,赫然便见有四五搜小船,正在朝着他们靠近,已成合围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