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去了盛家学塾,每日跟着长柏读书,和长枫还有那位齐小公爷成了同窗。
徐章则辗转在兵部和殿前司之间,日子过得甚是悠闲。
自那次狠狠揍了徐章一顿之后,洪氏对徐章的态度也有了转变。
平日里说话也变得柔声细语,火爆的脾气好似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搞得徐章很不习惯,还一度以为自家老娘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某次抓着机会,当着老娘的面问了问,然后被洪氏一个瞪眼吓得落荒而逃。
自上次去寿安堂拜访老太太之后,老太太便提议洪氏让明月和台哥儿去盛家学塾里头读书,听庄学究讲课。
毕竟庄学究的年纪大了,等再过几年,也就无力再教导弟子。
如今盛家三个姐妹都在学塾里头读书,明月过去了,和她们正好有个伴儿,也不会觉得无趣,而台哥儿和榕哥儿的年岁相当,两人凑在一块也能做个伴。
徐章可就是庄学究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对于自家儿女能够去盛家学塾听庄学究讲课,洪氏阻喜闻乐见,打心底里高兴。
值得一说的是,久病在床的蔡大相公,终于还是在嘉佑十一年的十一月与世长辞,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
生命走到了最后一刻蔡大相公,还是没能亲眼看到嘉佑帝履行当初和他的约定,自宗室子中选拔德行兼备的优秀子弟册立为储君。
蔡大相公的离世,在朝堂之上也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嘉佑帝对于蔡大相公是又爱又怕,如今蔡大相公轰然离世,嘉佑帝也伤心了许久。
下旨追封蔡大相公为中书令,太子太保,命礼部商议谥号。
而原本作为副相的韩大相公,则顺理成章了替了蔡大相公的位置,成了宰执,领了中书门下平章政事的差事。
同时空出来的副相之位,也成了香饽饽!
六部的尚书、翰林院、御史台、五寺的长官,哪个不想更进一步,直入中枢,掌管朝政大权。
副相虽然在品阶上不如宰执,可在实际的权势上却并不逊色多少。
是以朝中一众要员,为那个位置都快争破了头。
最后嘉佑帝大手一挥,竟提拔了翰林院的掌院学士钱灏为参政知事,入了政事堂,任副相之位。
翰林院素来清贵,朝中大员超过半数都是出自翰林院,如今翰林院的掌院学士当了参政知事,成了副相,那些争的头破血流的各部长官也纷纷偃旗息鼓。
倒是许贞和言瞻、王安他们,也因着顶头上司的升迁,得到了一定的擢升。
许贞借机直接谋了个外放,去了宿州做同知,也算是远离朝堂纷争,抽身于外了。
而和他们同年的言瞻和王安,言瞻出身寒门,不敢掺和进皇储之争,便也谋了个外放,去了更远的台州。
王安本也想和许贞言瞻一样谋个外放的差事的,可奈何王安出身大族,对于王安何去何从,王氏族内却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王氏虽是世家大族,树大根深,实力雄厚,但也只限于齐鲁之地,若是出了齐鲁,那就不一样了。
王氏一族中有不少入仕为官的,但现如今还在东京的却只有王安和他的一位族叔。
如今王安考了状元,在翰林院里头也颇受赏识,自然要帮家族出力。
而且王安的那位族叔,也不过只是在鸿胪寺里头做个正五品的少卿,若论官阶的话,只和徐章相当,不过手中却握有实权,说话还是挺有分量的。
而且鸿胪寺少卿和徐章的兵部员外郎可完全不同,差距就像是殿试的一甲和寻常二甲之间的区别。
不,员外郎连二甲也算不上,顶天了算个三甲,就是个闲差。
最后王安还是太常寺里头谋了个寺丞的缺,管着祭祀之类的差事。
如今钱大学士做了副相,翰林院之中那些和钱大学士关系不错的官员也纷纷得了提拔。
不论是想要继续呆在翰林院的,还是去其他的各部衙门的,直接全部擢升提拔自然不可能,但放到某些官阶不高,但作用却极大的位置还是可以的。
日后再另行提拔擢升,也不是什么事儿。
还没到三年一度的吏部考核,因着此事,朝廷各司各衙却都经历了一次不小的人员变动。
时间越往后推移,朝堂的局势也越来越微妙。
入冬的时候,官家不甚得了一场小病,这下可把满朝文武都给吓了一大跳,生怕官家就这么一病不起,撒手而去。
官家的年纪越来越大,精力也不如从前了,可储君之位却依旧空悬,朝堂之中,文武百官们的心思也逐愈发浮动。
如果说之前倒向兖王和邕王二人的还都是些品阶不高的小官。
可嘉佑帝这一病,却生生把此事往前推了一大步,不少担任要职的官员也开始提前站队了。
朝堂之中,催促嘉佑帝早立储君的呼声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甚至已经有不少朝臣开始光明正大的倒向呼声最高的兖王和邕王。
朝中势力逐渐演变为三系。
兖王和邕王分别代表各自的一系,麾下的朝臣越聚越多,不过他们的势力虽然日渐壮大,却一直隐忍未发,始终不曾大肆插手朝政,生怕引起嘉佑帝的反感,从而绝了成为储君的道路。
毕竟如今嘉佑帝正值春秋鼎盛,虽储君未立,可朝政大权却集于嘉佑帝一人之身,兖王和邕王虽有心相争,但争的也是储君之位,而非皇帝尊位。
两个王爷虽然呼声最高,但手中无兵无权,自然不敢造次。
徐章的日子也过得悠闲,如今他勉强也能算是个新贵,虽只是个正五品,却时常被官家召见,于御书房之中问策。
若只是如此的话,只怕兖王和邕王早就派人上门拉拢了。
可偏偏徐章的身上还有个殿前司步军都虞侯的名头,是殿前司的三把手,而殿前司是嘉佑帝心腹之中的心腹,兖王和邕王便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拉拢徐章。
但逢年过节的,或是徐章府上有什么喜事儿,两个王爷的礼物到是都没断过。
徐章反正是来者不拒,一股脑全给收了,把礼单抄录一份送去御前,而且这事儿也不瞒着两家来送礼的。
不想他们不仅没有知难而退,反而依旧照常送礼,从不间断。
因着差事不多,徐章到是有时间管起漕帮和青山商号的事情来了。
如今青山商号由徐章的父亲徐青山打理,从顾二手底下的盐庄拿盐和盐引,通过过滤,提纯,剔除粗盐之中蕴涵的杂质,制成上等的雪花精盐,通过漕帮的渠道售往各地。
短短数年时间,就为徐家带来了数万两的利润,若非是因为刚刚起步,步子不好迈的太大,而且在徐青山的有意控制之下,雪花精盐的数量一直有限。
否则只怕现如今已经积累数十万两的纯利了。
徐青山也深知树大招风的道理,因此做起事情来,比徐章说得还要谨慎,严格把控雪花精盐的数量。
而且还根据杂质的多少,将加工后的盐分为好几个档次。
如此一来,倒是正应了那句物以稀为贵,雪花精盐因着数量稀少,品质极佳,极受各地世家大族,豪绅富户们的推崇。
一开始的时候,自然也会迎来不少心思活泛之人的觊觎,顺藤摸瓜,先是找到了漕帮的头上,然后又通过漕帮,又通过盐引,找到了幕后的白家。
然后顺利成章就找到了宁远侯府。
而且因着淮南赈灾一事,漕帮入了户部和转运使司的眼,连官家也金口玉言嘉奖了漕帮一番。
那些个原本还憋着主意,想要掺和掺和的,也都纷纷歇了心思。
宁远侯府,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招惹的。
家里有了钱,洪氏说话做事儿也就有了底气。
宥阳那边,老家的庄子附近,祖父和祖母花了大价钱,把自家庄子的规模又扩了一遍。
盛家,老太太想看楼哥儿了,便又叫人送信去梨园,把洪氏叫了过去。
林栖阁里头,林小娘蹙着眉头,一脸疑惑:“老太太又让人去了梨园?”
夏雪娘点头:“还是房嬷嬷亲自去的。”
“哼!”林小娘眉头皱的更紧了,手里的帕子差点没被攥破。
另外一边,葳蕤轩之内,王大娘子捧着茶碗,听了刘嬷嬷的回禀之后,满脸的惊讶,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头掉出来。
“你说什么?”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大娘子立马继续追问。
刘嬷嬷说道:“老奴亲自拦下了房嬷嬷,上去问了,房嬷嬷亲口说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令,要去梨园,请刚刚从宥阳老家刚刚送来好几筐上好的橘子,叫洪大娘子过来尝尝!”
“还特意嘱咐洪大娘子,一定要把徐家的楼哥儿给带来过!”
“楼哥儿?”洪氏想了想:“就是徐家老十?洪氏最小的那个儿子?”
刘嬷嬷点头。
王大娘子顿时哼了一声:“自家这么多孩子不知道疼爱,却偏要去人家的孩子。”
刘嬷嬷很想说一句,自家孩子虽多,却没有一个是老太太的血脉,可那徐家,却是真正和老太太血脉相连的。
心里头也有些无奈,王氏什么都好,就是脑子不太灵光,目光短浅了些。
不想门外却忽然传来一句:“母亲难道忘了,祖母可是姓徐的!”